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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曾遇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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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为什么,我那么多同事、好友、同学,却独独第一个想到她,似乎在这个异乡的城市里,只有她,平凡质朴,还没搬进来就被我算计的她,才让我有家人的感觉。

新邻居,很乖巧

小西搬来的那天,我们小区门口的鞭炮响彻云霄,不知是哪家暴发户办喜事,二十几台奔驰排成一列长长的花车队,把小西搬家的那辆货车活活堵了半个小时才开进来。

我站在四楼的阳台上,嗑着刚刚混在接新娘子的亲友团里抓回来的一把瓜子看热闹。直到小货车停在单元元门口时,我才打开家门迎小西。

小西比我大一岁半,从小区告示栏里我贴的“出租房间”寻上门的合租伙伴。我住阳面,她住阴面;我住大屋,她住小屋;好家具在我房间,旧家具在她房间。至于房租,当然是一人一半。当我妈在电话里指责我这样未免欺负人时,我耸耸肩,能怎样呢?谁让你把我生成金牛座,有人是杯子控,有人饭盒控,我是钱控。

小西把她的东西统统堆在房间的中央,然后把窗户关得严严实实,像泄了气的皮球,躺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发呆。我以为她是看了我的房间之后,对自己房间的性价比不满意,于是心虚地拿了下瓶饮料走到她跟前,问她:“累了?”她勉强笑笑:“还行。”“怕吵?”“不是,去年今天,我离婚的日子。”

小西说:“真羡慕你,当记者,我一看到你,飞快地打字,就激动得全身起鸡皮疙瘩。”

我说:“那都是我在网上聊天练出来的,跟报社没关系。”

小西说: “我书念得少,中学毕业就去餐厅当服务员。”

我漫不经心地问:“上菜时会偷吃吗?客人如果挑三拣四,你们会往菜里吐口水吗?”

她有点羞赧:“口水没吐过,菜有偷吃过。”

这就是小西――当服务员时,偷吃过菜;站在专卖店门口拍巴掌招揽生意时,抓过小偷;在超市当洗发水促销员时,私藏过赠品;自己开小超市时,归还过客人钱包……她做过无数鸡零狗碎的工作。

小西对我的崇拜显而易见,每天晚上,只要我对着电脑开始打字,哪怕是聊QQ,她都极尽轻巧地走到我身边,屏住呼吸放下一盘水果。家里有洗碗、擦地的活儿她抢着干,还口口声声地说:记者的手都是用来拿话筒采访的。我估计她是电视看多了,在服务行业待久了,被驯服了。

墨镜男,很猥琐

我吃着草莓问小西,为啥离的婚啊?她说,我老公外面有人了。我说请用“前夫”这个词。她笑,你们文化人就是讲究多。我又问,那你恨他吗?她摇摇头,不恨,只怪我们结婚时太年轻,什么都没经历过。

那他又结婚了?

小西说,是呀,他爱那个女人,就应该给她名分,不然将就着跟我过,在外面又耽误人家的时间,多不负责任啊。

我被一整个草莓噎住,噎得眼泪直冒,我从小到大没听说过原来男人离婚娶小三才算负责任这种逻辑。小西自顾自地说:“婆婆还是我妈,公公还是我爸爸百,只是老公是别人的了。”然后傻珂呵地把纸巾递给我擦眼泪。

一气之下,第二天我就在四个婚恋网上给小西注册了资料。并以宝贵的相亲经验给小西上了生动的一课。我告诉她,年纪比咱小的,不要浪费时间,通常没什么钱;大咱们八岁以上的,不要浪费时间,通常离婚带孩子;职业写餐饮的,别以为他开饭店,基本都是送外卖的;职业写航空的,别以为是飞行员,十有八九是送机票的……我像唐僧一样唠叨个没完时,被小西打断。

“这个人照片还行喔,你看看!”她似乎没听到我的谆谆教导,指着网站上一个主动给她发信的男人照片,兴奋地说。

我坐起来一看,这人戴着墨镜,再点开其他照片,全部戴墨镜。我又直挺挺地躺在沙发上,有气无力地警告小西:“他眼睛肯定有毛病,不然怎么每张照片都戴墨镜?”

小西说:“也许人家是搞艺术的,酷呗。”

“快看他职业。”我一激灵再次坐起来。

“教育培训。”小西依旧兴奋笋奋,“是个老师呦。”

“那也是教盲人按摩的”我冷静深刻地再次颓然躺下,为这个女人的单纯和不长进而暗自叹息。

时间就这样滑过半年,我和小西的“同居”生活相安无事。她白天去商场卖衣服,晚上给我讲白天有意思的事儿;我白天外出跑社会新闻,晚上回家给她灌输剩女经――男人靠不住,女人就得靠自己,谁是谁老公,全部都是临时工!她每每听了笑得直不起腰。小西的事儿,在我看来那么新鲜好玩儿,她们那帮卖衣服的女孩,每个月赚一千多一点,却生活得无比劲道。

住院时,很快乐

那绝对是我目前人生中最恐怖的一次经历。我采访完在回报社的路上,为了赶稿拼命催出租车司机,开快点,再开快点。最终快到与迎面而来的另一辆更快的车激情相撞,我的胳膊当场骨折。

电话自然是打给小西。不知为什么,我那么多同事、好友、同学,却独独第一个想到她,似乎在这个异乡的城市里,只有她,平凡质朴,还没搬进来就被我算计的她,才让我有家人的感觉。

小西赶到医院时,脸色惨白,扑到我的病床上失声痛哭,鼻涕一把泪一把地说:“这胳膊坏了,以后可怎么打字啊。”

我看着她哭,反而特想笑:不争气地想起赵本山在《马大帅》里演的那段,大哭多少钱,中哭多少钱,满地打滚儿哭多少钱。现实中要是有这活儿,谁家雇小西,绝对是物超所值,钱花在刀刃上了。

我被推进手术室,小西站在门口等。手术完,我被推到ICU病房,小西站在门口等。过了一天一夜,我被转到普通病房时,小西才松了一口气,蓬头垢面地离开医院,回家给我取换洗的衣服。她请了两天假,寸步不离地守在我身边,随身携带一把水果刀,白天给我削苹果,晚上掖在枕头下面。我问她为啥,她四周环顾一圈儿说,医院晚上小偷多。可是我们有什么怕偷的呢?我问她。她哑然。

我躺在医院的那半个月时间里胖了6斤,小西整整瘦了8斤,所有人都以为小西是我的亲姐姐。她中午给我送饭,下班过来陪我,起床给我梳头发,去洗手间时帮我脱裤子。大包大揽地洗我所有换下来的衣服,包括内裤。为了让我吃到热乎的饭菜,她把微薄的工资大半花在了打车上。

她们商场三楼女装区几乎所有卖衣服的女孩,都听说了跟小西同住的那个女记者骨折住院了,小西中午出来给我送饭时,她们争先恐后地替她招呼顾客,卖衣服。每一天,小西都要向她们汇报我的最新病况。

原来,小西一直以我为荣。她眼里的我,漂亮又有才华,一点架子也没有。那些商场的女孩们以小西为荣,因为小西有我这样的朋友;而我,只是心血来潮,为了打发寂寞,找个人做伴,无意之举竟换来意外惊喜。

回望我一个人住时的每一天,日子时而忙乱时而荒芜。我一个人住,总是很寂寞,担心回家太晚被劫色(虽然我妈说劫财可能性更大些),担心半夜发烧死掉(尽管我身体壮得像头牦牛)。经常半夜饿得睡不着,家里连一粒米都没有,有时又撑得打个嗝都能吐出一条金针菇。

小西走进我的生活后,带给了我温暖和温饱,那么真实具体、充满人间烟火,从早晨默默地为我晾一杯温开水,到晚上睡前检查煤气阀。只要我们一起下楼,她永远不让我拎垃圾袋。我送给她的那些过时了的、不喜欢了的衣服和包包,她如获至宝地挂在衣柜里。

出院的那天,小西率领她的几个小姐妹一起接我,她们兴高采烈地帮我提着东西。小西很得意地俨然是我姐姐的姿态,居然像金马奖上感谢所有TV的女明星一般,很有范儿地感谢医护人员:“真是太谢谢你们了,我原来真担心她胳膊接不好影响打字呢,她可是记者。”

我站在小西身后,咬着嘴唇笑了。那一刻,我突然觉得,我不是什么无冕之王女记者,我只是一个小女孩,生活不能自理外加受了伤,害羞地躲在小姐姐的身后。

(摘自《女友・家园》2009年第8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