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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脑女孩当妈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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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初,春寒料峭。记者随同总医院第一附属医院神经外科副主任梁树立博士,到位于辽宁省西部的阜新市回访他4年前做过的一个半脑切除手术患者――刘俏。

“梁医生,你可是我们家的大恩人呀!不仅给了刘俏第二次生命,而且给我们全家带来了幸福。没想到刘俏恢复得这么好,有了工作,有了家庭,还当了妈妈,这真是比中1000万元的大奖还高兴呀!”刚一进门,刘俏的妈妈就紧紧拉住梁树立的手,边说边流眼泪。

这显然是一个幸福的家庭。刘俏不到两岁的儿子长得活泼可爱,在房间跑来跑去,初为人母的刘俏跟天下所有的妈妈一样,在一旁保护着对这个世界充满好奇心的儿子。

眼前的景象很难让人相信,这个孩子的妈妈――刘俏,是个被切去了半个大脑的“半脑人”。

一次发烧,彻底改变了刘俏的命运

刘俏的爸爸是一名国家单位工作人员,妈妈是初中英语教师,爷爷是一名律师,这原本是一个幸福的家庭。1989年4月8日,刘俏的出生,更是给这个幸福家庭带来了新的生机和欢乐。“人们常说小孩是三翻、六坐、九爬、周岁走,我们家刘俏7个多月就会爬了。” 看着孩子一天天在成长,刘俏妈妈心中像喝了蜜一样甜,对孩子的未来充满了遐想和憧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一次发烧彻底改变了孩子的命运。

那是11月份的一个晚上,刘俏突然发烧,孩子额头烫得厉害。东北的11月已是滴水成冰,又是半夜三更,去哪找医生啊!于是妈妈只好先给孩子简单地喂了退烧药。第二天一早就抱着小刘俏跑到阜新市中心医院。这时孩子烧是退了,可直仰脖子,呼吸也很微弱,身上出现许多高粱米大小的紫癜,医生诊断是病毒性脑炎。到了半夜12点的时候,孩子浑身上下长满了紫癜,一条一条的跟斑马纹似的,连夜转院到了阜新市传染病医院。经过23天的治疗,刘俏终于死里逃生,身上开始溃烂的紫癜一个多月后也逐渐消失。

本以为孩子经过这一大劫会有后福,可慢慢地才发现生活似乎跟这个可怜的孩子较上了劲。

“两三岁了还不会走路,左手左腿伸不直,总爱曲着勾着。这孩子还很要强,非得要你扶着走,你不扶,她就自己往前冲,三两步就摔了,然后起来长舒一口气,接着再走。” 说到这里,妈妈的眼眶里满是泪水。

为了治疗孩子的左手左腿,家里人没少费力,也试过不少偏方,可就是不见好。13岁那年,刘俏的两条腿和两只脚都先后做了矫正手术,她的生活终于回到了正常的轨道。

听到汽车鸣笛就会摔倒,刘俏被诊断为癫痫

可幸福来得太短暂。刘俏17岁时,考上了当地的一家职业技术学校。在一次上学时,刚走到学校门口,在没有任何诱因的情况下刘俏突然摔倒在地。开始一直以为是腿的事,可在这之后,摔跤就成了常事,甚至听到汽车鸣笛也会摔倒。到医院检查,诊断为癫痫,原来不是腿的毛病。

家里的生活完全被打乱了,父母带着刘俏跑遍了大半个中国,各种能治疗癫痫的中药、西药、蒙药都吃了,甚至民间的偏方也试了,可就是不见好转。

“做父母的心都是这样的,眼看着已经20岁的女孩子家,出门说摔就摔,能不急吗?后来看电视上介绍北京的一家私立医院治癫痫不错,一家人商量了一下,决定去北京几家医院看看。”2010年4月,爸爸妈妈带着刘俏到北京寻医。

“那个时候在北京,白天在各医院来回跑,晚上就回到租住的地下室里。心里急呀!吃不好,睡不好。”公立的、私立的大小医院跑了10多家,一些医生拍胸脯保证说99%可以治好,只有总医院第一附属医院神经外科副主任梁树立说治愈率有百分之六十几,好转率90%。“刘俏是病毒性脑炎引起的颅内感染,导致大脑皮层炎症和水肿,由于脑实质内瘢痕形成和脑膜黏连引起癫痫发作。”梁树立说,刘俏的右侧大脑已经软化,需要做半脑切除术。这种手术他们已经做了20多例,并说东北一位39岁的患者也做了半脑切除手术。

“切掉半个大脑,那人还能活吗?就算死不了,成了植物人怎么办……”

爸爸妈妈下不了这个决心。回到阜新后,他们专程到当地梁主任治疗过的癫痫患者家详细地了解手术情况,发现恢复得挺好。一家人合计后,觉得梁主任说话靠谱、可信。爸爸妈妈带刘俏第二次来到总医院第一附属医院准备手术。

犹豫,纠结,煎熬,刘俏最终选择了手术

在做完磁共振、视频脑电图、功能磁共振等一系列检查(看看大脑各功能区的分布情况)以及Wada 氏试验(先麻醉一侧半球,看另一侧大脑是否放电,患者语言、思维,以及两侧肢体的活动情况,然后再麻醉另一侧)后,梁树立发现,癫痫灶――也就是引起癫痫发作的源头来自已经损伤的右侧大脑。刘俏的右侧大脑已经软化,基本功能已经消失,而且90%以上的脑功能已经发生了转移。不过,右侧大脑虽然已经丧失了基本的功能,但却还在时不时放电,干扰、影响得正常的左侧大脑也不能好好工作。

如果有人出生就只有半个大脑,以后能过上正常人的生活,这在医学上还容易解释,因为刚出生时大脑的代偿能力是很惊人的。可如果已经是成年人了,却切了半个大脑,这人还能活吗?

当梁树立将要进行右侧大脑切除的手术方案告诉刘俏一家人的时候,刘俏的爸爸妈妈再度犹豫了。

一家人俳徊在生命的十字路口。“纠结,煎熬,20年了,我觉得自己已经被活生生推到了崩溃的悬崖边上了。”刘俏想起了《中国达人秀》里用脚弹钢琴的刘伟的座右铭,“我的人生中只有两条路,要么赶紧死,要么精彩地活着”。最终,她选择了手术。

术后的刘俏喜讯连连,一家人被幸福所包围

2010年11月12日,梁树立亲自主刀,为刘俏施行半脑切除手术。

为了万无一失,打开颅骨后,医生并没有急着动刀子,而是先做了脑皮层的脑电,再次精确定位是大脑右半球软化伴异常放电,而左侧大脑半球没有异常放电,这才开始手术。

手术从早上8点半一直持续到下午5点。刘俏被推出手术室,轻轻叫了一声妈就又睡过去了,之后便被推进了重症监护室。梁树立告诉刘俏的爸爸妈妈,手术很成功,还需要一段时间恢复,不要担心。之后的几天里,分分秒秒都是揪心的煎熬。

“半脑切除后,会在颅内留下一个很大的空腔,为了避免病人因翻动引起脑组织移位或扭转,需要给患者注射镇静剂,并固定卧床位置,经过一段时间的恢复,颅内缝合的硬脑膜会逐渐愈合,人体脑脊液也逐渐将大脑空间填满,这样健侧大脑就安全了,我们再将病人逐渐唤醒。”梁树立解释。

手术后第9天,刘俏终于醒了。手术后第11天,刘俏在妈妈的搀扶下开始下地走路。20天后,刘俏康复出院。

刘俏手术成功,在阜新当地成了头号新闻。人们开始是怀疑,“不可能,半个大脑切了还能活?”继而赞叹:“真没想到,现在医学这么发达,治得这么好,像好人一样!”

如今,刘俏一家四世同堂,其乐融融。85岁的爷爷说起刘俏手术后的生活,笑得合不拢嘴,除了高兴还是高兴,一家人被幸福所包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