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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爱无声:聋哑爸妈的宝贝女儿是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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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爸爸妈妈贫穷而卑微,却以两个小人物的全部能量,把女儿托举到受人羡慕和尊重的高度。

我的聋哑爸妈可谓门当户对:两人生于同年同月,自小聪明伶俐,长得都是一表人才,也都是在五六岁时因持续高烧服用了过量药物成了聋哑人,有着同样的不幸。爸妈在市内一所聋哑学校同窗十载,结下了深厚情意,为让彼此都有个照应,两人20岁时生活在了一起。

爸妈21岁时生下我,听邻居们说,我10个月大时,爸妈每次外出做小本生意,为防止没人照顾的我掉下床,就用绷带一头拴着我的腿,另一头拴在床帮上。有一次,由于绷带留的距离稍稍长了些,我被吊在床边,两头不着地。父母回家后,从窗外看到我不在床上,顿时怀疑我被人贩子或什么坏人盗走了,两人哇哇哭着着冲出院门,一路疯跑着,沿整个胡同每家每户地寻找。一个多小时后,爸妈没有发现我的踪影,就连忙回家取钱准备搭车外出寻找,这时才发现了吊在床边上的我。

两人轮换抱着因上不来气被憋得脸色发紫的我,爸爸用一只手使劲揪住自己的耳朵,另一只手伸直,做了个用刀割自己耳朵的手势,妈妈则使劲弯曲着手指,揪着自己的喉管,做了个要将其扯断的动作:他们是在恨自己有耳朵听不见,有嗓子不能说啊!还是婴儿的我,自然不懂这些,看到爸妈做着这么奇怪又有趣的动作,居然格格地笑了起来。爸妈看我乐成这样,不由得破涕为笑。从此以后,一有时间,爸妈就用“割耳朵”与“扯喉管”的动作逗我发笑。这套动作一直伴随了我好多年。

转眼间,我背起书包上学了。可做梦也没想到,我一进校门就受到了一些小同学的歧视。他们不叫我的名字,而是直呼我“哑巴崽”。我万般委屈地跑回家,揪住妈妈的长发又哭又闹。妈妈得知我受了委屈,就抓住我的手一个劲地往自己脸上打,她满眼是泪地给我打手语:“女儿呀,是爸爸妈妈不好,把你生在这样的家庭里,爸爸妈妈对不起你呀。如果你打妈妈能解气,你就狠狠地打妈妈吧!”这时候,爸爸从外边回来了,眼见此情此景,也狠狠地抽打起自己的嘴巴来,脸都被打肿了,依然不肯住手。我被爸爸妈妈的样子吓傻了,一个劲地流泪,却不知怎么去阻止他们。

一家人抱在一起哭累了,妈妈带着我到学校去求那些调皮学生。这时,一个三年级的男生拿着一张纸条走了过来,纸条上写着:“阿姨,我来对你说句悄悄话。”妈妈连忙拿出纸和笔,等他写点什么,这位调皮的男生,却对着妈妈的耳朵唱道:“哑巴,哑巴,喝泔水,吃巴巴(屎),看到什么都哇哇哇。”妈妈见他笑眯眯的,还以为他说了什么动听的话儿,就连忙在纸上写了“谢谢”两个字。“妈妈,咱们走……”我小声啜泣着,拉着妈妈回家,孩子们在身后笑成了一片。

回到家后,妈妈对爸爸没“说”几句,就哽咽了。爸爸在小院里转了足足20圈,然后为我用笔写下:“女儿别怕,爸爸保证从明天以后就没人敢欺负你!”

爸爸的话没有说错。第二天我小心翼翼地来到学校,果然发现全校几乎所有的同学都对我十分友好,昨天对妈妈“非礼”的那位大同学,还专门向我道了歉。后来我才知道,爸爸那天一走到校长办公室,就给校长下跪了。爸爸用笔写道:“校长大哥,你必须答应我,谁也不准欺负我的蕤蕤,否则我就不起来。要知道,我女儿是多么的聪明又脆弱,我和她妈妈已经对不起她了呀!”校长一口答应下来之后,爸爸又拿出一沓面值为一元、两元、五元的钞票,非要校长收下。他比画着说:“本来想给你买点礼物的,怕不合你的意,我才拿钱来表示一点心意。”校长的眼圈红了,当即召开校务扩大会议,要求自上而下地爱护和扶助像我这样家庭出身的学生。学校领导的关心,老师同学们的处处照顾,使我拥有了一个正常孩子应有的笑脸与快乐。

我最大的压力,来自经济方面。到1998年我高中毕业,家中已因供我读书和我读高二时患的那场大病,欠下3万元外债。高考过后,我以640分的好成绩被北京一所著名高校录取。我怕爸爸妈妈知道这一情况后心里难过,就把录取通知书悄悄藏起来,并骗爸爸妈妈说我没考上。谁知,我的话一出口,就被爸爸妈妈揭穿了:“女儿呀,你就别骗爸爸妈妈了,你的高考成绩我们早从学校前的大红榜上抄下了。”

为了筹集我上大学的费用,爸爸妈妈痛下决心,要把我们赖以栖身的两间小房卖掉。买主最多只出39000元,爸爸急了,又是比画又是写,非让对方无论如何再加1000元,因为还清外债后必须余出1万元才够我一年的费用。买主满脸无奈地用笔写给爸妈看:“好,我的哑巴兄弟和大妹子哩,我是看你们可怜才给了比较高的价钱,你们总不能让我再吃1000元的亏吧?”爸妈手拉着手,在小院里转来转去,也不知他们说了些啥,只见爸爸用绳子把圈里的两头正长膘的大肥猪牵到买主面前。见买主还不高兴,就又和妈妈把笼子里的30多只鸡也用绳子捆起来,摆在买主面前。接下来,爸爸把身上那件半新的体恤衫也脱了下来,准备最后“押”上去……看到这种情景,妈妈、我、还有买主,都哭了。

买主答应爸爸妈妈,等我上学后再搬家。我去学校报到那天,爸爸妈妈特地为我做了一桌可口的饭菜。看着不到40岁就有了白发的爸爸妈妈,想想卖了房子之后他们今后不知流落何方,我忍不住地扑在妈妈怀里大哭:“爸爸妈妈,咱们不卖房子了好不好?没有了房子你们到哪里去安身?我不上学了,我要一辈子都守在爸爸妈妈身边……”爸爸妈妈看我的口型,就能猜出我的大概意思。妈妈拿来笔记本,爸爸为我奋笔疾书:“好女儿,爸爸妈妈不怕吃苦,都苦惯了。等你将来长出息了,爸爸妈妈再享你的福,好不好?”爸爸妈妈一起抱着我,对我反复打着“争取成功,一定成功”的手语。

这年放寒假,我不知不觉地又回到了自己以前居住的地方,却不知该去哪里,哪里又是自己的家。问过买走我们家房子的叔叔,才知爸爸妈妈卖房之后就搬到了市郊一座被菜农遗弃的临时房里。为给我积攒以后的学费,爸爸妈妈干起了运送大粪的活儿。这活儿又脏又累,每月却能挣到1000元左右。爸爸妈妈是怕干这样的脏活让女儿脸上无光,才舍近求远来到这里的。

爸爸妈妈见我知道了他们拉大粪挣钱的事,心里很是不安。晚上,妈妈在数一天挣来的零碎钞票时,不好意思地对我比画着:“女儿呀,爸爸妈妈无能呵,你不会嫌爸爸妈妈挣来的钞票脏吧?”我当时就抑制不住地哭了,对爸妈打着手语:“爸,妈,女儿永远不会嫌弃你们,更不嫌你们挣的钱臭。我觉得这些钱比芝麻油还香,比牛心柿子还甜,比纯金钻石还值钱。”

我用爸爸妈妈拉大粪挣来的钱,读完了大学,2001年夏天我又考上了研究生。爸爸妈妈高兴坏了,跑到我们临时居住地附近的街道上,见谁就给谁报喜。别人听不懂他们的意思,爸爸妈妈就到商店买了几张大红纸,裁成小纸条,一一写上“我女儿考上研究生了”,然后沿着街道边走边撒,在他们叽里哇啦的欢叫声中,天空中飘下纷纷红雨。

2005年,我如期拿到硕士学位后,又顺利地考上了博士生。在我进京深造前夕,社区领导特地为我开了一个气氛热烈的欢送会,并让我和爸爸妈妈坐在敞篷轿车上,绕市中心大街“游行”一圈。大爱无声盖惊雷。我的爸爸妈妈贫穷而卑微,却以两个小人物的全部能量,把女儿托举到受人羡慕和尊重的高度。面对他们充满深情的眼睛和红得滴血的心,我没有任何理由不比别的孩子活得更加优秀!

责编/宿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