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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于大量低成本劳动力供给的全球化红利正步入终结期,高增长和低通胀不再能够兼得
过去五年是全球经济的“黄金时期”。在2003年-2007年间,全球GDP平均增速为4.9%,通货膨胀率仅为3.6%;而此前五年(1998年-2002年),GDP平均增速和通胀率分别为3.4%和4.4%。
然而,2008年将很可能是全球经济的一个转折点,从高增长、低通胀的黄金时期,转变为一个相对较低增长,并伴随着相对较高通胀的正常时期。前瞻地看,中国面临的挑战是,如何在这一过渡期内尽可能独善其身,尤其是要避免出现低增长高通胀的最坏局面。
我们可以把过去五年及未来若干年的全球经济发展划分成四个阶段。
第一阶段是“全球化红利”集中释放期。具体表现为,全球化使中国、印度及前国家大量过剩的、低成本的劳动力成为全球劳动力供给的一部分,从而使全球劳动力供给得以在短时期内迅速增加,全球经济的扩张速度得以提升到一个更高水平。同时,由于经济快速扩张的原始推动力来自生产要素(即劳动力)的外生性增加,通货膨胀并未产生,反而有所下降。
在这一阶段,最直接受益者有三类:劳动密集型制成品的生产者(如中国,因为剩余劳动力有了就业机会),劳动密集型制成品的消费者(如美国,因为开放贸易使其消费者得以充分享用廉价消费品),以及资本所有者(因为更多低成本劳动力加入生产过程,使资本边际收益提高)。
第二阶段是“硬”大宗商品繁荣期。“全球化红利”释放,经济增长提速,带来了对其他生产要素的需求。这一需求压力首先表现为石油、铁矿石等这类被俗称为“硬”大宗商品的价格大幅上升。这类“硬”大宗商品因受自然资源禀赋限制,中短期内供给增加有限;同时,在生产活动中,“硬”大宗商品和劳动力这两种生产要素之间的可替代性最小。
然而,“硬”大宗商品价格快速上涨并没有拖累全球经济扩张,因为劳动力外生性增加带来的正面冲击,抵消了“硬”大宗商品价格上涨的不利影响。这也是即使近年来国际原油和铁矿石价格成倍上涨,其对中国经济的影响却非常有限的根本原因。在这一阶段,“硬”大宗商品生产国(如石油输出国)成为最大受益者。
第三阶段是“软”大宗商品繁荣期。“硬”大宗商品价格大幅上涨,是导致农产品等这类被俗称为“软”大宗商品的价格大幅上涨的最重要因素。昂贵的石油和天然气使发展生物能源变得有利可图,集中体现在大量土地被用于种植玉米等生产乙醇的燃料,从而导致其他农作物(如粮食、饲料)的种植面积和产量减少。“软”大宗商品供给相对减少,导致其价格大幅上升。同时,在全球经济扩张中,随着新兴市场国家收入水平的迅速增长,对食物需求的数量和质量都有提高,从而在需求面也推动了“软”大宗商品的价格。但是,如果没有油价大幅上涨,很难想像“软”大宗商品价格会如此快速攀升。在这一阶段,“软”大宗商品出口国成为最主要的受益者,因为他们也加入了分享“全球化红利”的行列。
第四阶段是“全球化红利”终结期。“软”大宗商品价格大幅上涨,对恩格尔系数(即食品消费占生活消费支出的比重)高的低收入国家(如食品占CPI的权重在中国为三分之一,在印度为近二分之一)影响最大。这些低收入国家恰恰是大量低成本劳动力的提供者。食品价格上涨侵蚀居民实际购买力和实际工资,导致劳动力提供者或减少劳动供给,或要求增加工资。结果是,全球增长放缓,全面通胀抬头,源于大量低成本劳动力供给的“全球化红利”以大量低成本劳动力的消失而终结。此后,全球增长将回归到一个相对较低增长伴随相对较高通胀的正常时期。
“全球化红利”的不断释放创造了新财富,而“全球化红利”不断被更多主体分享,也相当程度上改变了全球财富的分配格局。尤其是,那些积极参与全球分工并提供大量低成本劳动力的新兴市场国家(如中国、印度),“硬”大宗商品的主要生产和出口国(如俄罗斯、欧佩克国家),“软”大宗商品的主要生产和出口国(如澳大利亚及一些拉美国家)在全球财富中的份额增加。
种种迹象显示,当前全球经济似乎正处于第三阶段末期,并即将进入第四阶段。2008年很可能就是这样一个转折点。在这一个过渡期,高增长和低通胀不再能够兼得。这是全球经济面临的共同挑战。
然而,对中国而言,采取有效的政策配合,至少可以避免低增长高通胀这一最坏结局。首先,“全球化红利”带来的财富积累,使中国有实力以扩张内需延续经济增长;其次,面临全球性通胀,中国有空间以本币升值来延缓“软”大宗商品价格上涨向工资的传递,从而避免在国内出现全面高通胀。
作者为摩根士丹利大中华区首席经济学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