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范文大全 > 正文

光的影子 第1期

开篇:润墨网以专业的文秘视角,为您筛选了一篇光的影子 第1期范文,如需获取更多写作素材,在线客服老师一对一协助。欢迎您的阅读与分享!

韩程,在那个光的国度里,感谢你让我做你的影子

1.

九溪的夏天,午后窗外的蝉鸣嘹亮.。我趴在桌子上,看着面前睡得正熟的侧脸,清秀漂亮的男孩头发被汗水分成几缕,只有长长的睫毛还根根分明,随着他的喘息轻轻地抖动,若时光可以停下,我真希望一切停在这一刻,沉睡的他永远不要醒来,而我,这么静静地看着他就好。彼时我和韩程十七岁,人生最美好的年华,就连玻璃窗外的世界都是光亮的,太阳自树叶的缝隙穿过,留下满地斑驳的光影,就似钻石映出的未来,似乎我们随着岁月前行,便一定会前途似锦一样。

十几岁的孩子玩心都重,所以那个午后我轻轻地冲韩程的脸吹气,直至耐不住痒的他睁眼,我才赶忙闭眼装睡。

像无数个被我吵醒的午后一样,他不会骂我讨厌,也不会吹我以示报复,只默默一笑,把头扭到一边,然后便是均匀的呼吸。

我喜欢我十七岁那年的夏天,似乎整个世界都因为韩程的出现美好了起来,他带着光出现在我的生命中,然后,就那么一直,挥之不去。

2.

我认识韩城是在2003年,那一年,一种叫做非典的病毒开始肆虐;那一年,我最喜欢的哥哥在愚人节和全世界的人开了一个玩笑,结束了他坎坷的一生。

那也是我人生中最为慌乱的一年,韩程的出现像是救赎我生命的神。

我说我一直记得韩程,是因为他是带着光出现在我生命中的,那样耀眼。在我觉得自己即将死去的时候,他说:“同学你怎么了,是不是发烧了?”彼时的我一个人在九溪求学,因为非典学校停课,本地的学生都回家了,我们这些来自外地的只能留在学校里,等待这场病灾过去学校重新复课。

我在那个夏天不幸成了这场灾祸的受害者,学校开始停课的第一周,我开始低烧,起初以为只是着凉,不想引起不必要的慌乱。我就这样自己坚持了下来,吃了能吃的退烧药,病情却没有抑制,直至连床都下不了。也正是那个夏天,女生宿舍楼查出一例病毒携带者,学校犹如惊弓之鸟,在女孩被查出的那个晚上对所有女生隔离观察。清点人数的时候,与我同班的女孩和留校帮忙的男生说:“宋词没出来。”

宋词,那是我的名字。韩程后来总念那两个字,宋词,他沉静的音调把那两个字念得如诗一般,我第一次听出了父亲为我起名时所说的古韵。后来和左偃说起这件事情,他只笑我“情人眼里出西施”,若那时的韩程是大舌头,你也当那是美式饶舌来听。彼时的我并不争辩,端着酒杯浅浅地笑着。

那个晚上漆黑的宿舍里只有我自己,高烧烧得全身一点力气都没有,躺在床上艰难地喘息,那时我不过十六岁,却因为常看野书极为信命,我甚至已经坚信自己会死在那个七月末的傍晚,甚至已经幻想或许在离开的那一刻,我跑得快一些,还能在奈何桥上看到我最挚爱的哥哥。

但是那个晚上,那道光、那个声音,把我从那个世界唤回。

我一直都记得韩程把我背在背脊上的时候与我说的话,他说:“别睡觉,睁开眼睛看看。”

那时的我一点力气都没有,一滩泥一样趴在韩程背上,与他最亲密的距离,也隔着薄薄的防护衣。那种被救赎的感觉,让已没时间感恩的我,好想哭。

我想每个女孩都会爱上意外出现在自己生命里的英雄,也许这英雄出现的时候并未开着豪车,骑着骏马,也不是高大帅气,多金美貌,他或许只是一个普通人,为救你,他愿意把平坦的背脊给你,愿意为了和你说话要你坚强,自己摘下隔离面罩,也许他做这一切都是不经意的,但我却在他那样的不经意中,把自己陷了进去,在日后的岁月里,再没走出来。

3.

我第一次清楚地看到韩城的脸,是被抢救过来的第三天,那天七月末的九溪阳光很好,纱窗吹进的风把白色的窗帘吹得飞舞,隐隐能在风中看到被吹得瑟瑟发响的爬山虎,我睁开眼睛的时候,穿着校服的韩程就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一本小说。细碎的头发随挡住眉眼,我能看到的只是他修长的手指翻书的动作。

“抱歉……”想了无数开场白,却终以最老套的方式唤起了他的抬头。

那并不是一张帅得让人惊呼的脸,但是那张脸很干净,鼻峰笔直,双眼有些略微的丹凤,似没想到我会醒来,他眸中带着微微的呆滞。

“你醒了,我去叫医生。”

因为父亲是做广播的,我自小就对声音很敏感,可以听着广播说出无数歌手和主持人的名字,也在韩程那句你醒了之后想起,在我最冷、最无助、近乎绝望的时候,正是这声音和我说:“别睡觉,睁开眼睛看看。”

之后穿着厚厚隔离服的医生的进了屋,给我做了详细的检查,结束的时候医生说:“还好,已经有退烧的趋势,姑娘,你胆子也太大了,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就救不过来了。”

“真抱歉,我以为不过是小感冒发烧,没想到这么严重。”十六岁的我,没有多年后的牙尖嘴利,也不曾把头发烫成波浪卷,踩着高跟鞋,走进我所不愿走进的那个成人世界,那时的我单纯美好,梳着齐肩的短发,承袭了母亲娟秀的眉眼,与无数那个年纪的女孩子一样,干净得近乎能融进这间白色的屋子里。

“你是没想到了,九溪一中因为你几乎都被隔离了,这学生更惨,把你背出来的时候,面罩摘了,也被轻度传染。”

医生说的这个学生就是韩程,被医生点名表扬,韩城只道:“我没事儿,反正不用上课,哪都是休息,我俩还有伴儿。”那玩笑的话与微微上扬的笑脸,让我突然觉得很温暖,似乎这男孩就是上天派来救我于水火中的,所以我甘之如饴地享受着韩程的拯救和疼惜,甚至想着有一天我会穿着白纱嫁给他,而他会在那场盛大的婚礼中诉说我们此时的故事,然后允诺此后一生都会救我于水火。只是在之后的岁月里,我明白,有些梦,永远只是是梦而已,在这个没有童话的世界里,是不会有王子跋山涉水排除万难去吻醒睡美人的。

医生离开,只有我和韩程的屋子飘着微微尴尬的味道。

许久,我道:“我叫宋词,这次真谢谢你。”

挠了挠头发,站在我面前的韩程笑道:“没事,就是那天把你背出来真吓死了,你烧得烫人。我觉得你一个姑娘还真是胆大。”

“我妈就是大夫,所以我以为我会没事儿的。”

那个下午,我们并没有说太多的话题,晚饭前他回了自己的病房,再来已经是九点钟。

“我能在你房里坐一会儿吗?”进屋的韩城问我。

“嗯?”

“有人要给我送点东西,我的房间不靠窗。”

“可这是二楼。”

“她不怕。”那三个字韩程是笑着说出来的,那时的我只以为那么勇敢又不畏惧的人是他哥们儿,却想不到在我之前,韩程已有了喜欢的女孩,并不是什么暧昧又或者矫情的矜持,他们在一起是公认的事实,全世界只有我不知道。

4.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梁臻。夏天的晚上些微微的凉,她站在一楼的窗台来敲二楼的窗户,顶着爽利短发的脑袋只在二楼的窗台露出一半。

听到声音韩程立刻打开了窗户,似乎若是可以,他一定会把这个姑娘第一时间拉起来。

只是他没有,后来在一本美国作家写的书中读到过这样一句话,“这世上任何一个男孩都不会让自己喜欢的女孩陷入危机,因为那是他爱她最后的底线。”

而韩程就是那样,虽以牺牲的姿态拯救我,却从不把真正的危机留给自己喜欢的女孩子。

“梁臻,你再来我真告诉学校了。”韩程看着那姑娘,口气极是无奈,似对着女孩他早没了办法。

仰头望着自己喜欢的男孩子,梁臻并不在乎:“我怕你?晚上吃饭没有,这是我妈蒸的香芋和酱牛肉,韩程,逮这机会吃公粮吃得胖点知不知道?你要有点什么三长两短,梁姑娘我是要守寡的。”

接过她用力举着的东西,韩程道:“知道,快回去吧。被抓住看你怎么办。”

“嗯……不回去也得回去了。”屋子外面梁臻的声音并不轻松。

拿着东西的韩程一愣,还没问她怎么了,梁臻就道:“抓不住了。”

伴着那三个字的是韩程的惊呼,就连我也怕她掉下去,忙下床去看,只见玻璃窗外的黑夜并没把那个姑娘的身影吞噬,她就坐在映着薄薄光影中的草地上,没有因为摔倒而害怕哭泣,她扬着一张笑脸,在和韩程拼命摆手之后一瘸一拐的离开。

那晚韩程一直看着她,直至那姑娘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夜色里。

“你女朋友?”看着韩程微微发呆的侧脸,我问他。

“嗯,叫梁臻,很聪明,就是有些疯。”他形容她并未用美丽大方,而是用了聪明。我记得亦舒说,聪明的女人才值得人去爱,而梁臻真的是我在十几岁人生中所遇到的女孩里,最聪明的一个。

那晚梁臻离开后,我和韩程坐在一起吃她带来的香芋和酱牛肉,似乎给自己的女友擦惯了嘴,那晚我嘴角的香芋渣是韩程拿下来的。

和韩程一起被隔离的日子,我们一起打牌、玩笑,偶尔他也会说起梁臻,也正是那段日子的厮守,让我对这个笑起来很温柔的男孩子有了永不离弃的念头。

5.

那个夏天的末尾,知了在树上鸣叫,我提着行李和韩程一同出院,因为不习惯光,我抬手去挡,而前一刻还在我身边的韩程,后一刻已把别人抱在怀里。

我第一次认认真真去看梁臻就是在那个午后,穿着运动装的女孩短发飞扬,脸是健康的小麦色,鼻梁散落着几颗可爱的雀斑,那并不是一个漂亮女孩,却有一种独特的魅力,似乎带着光,吸引着你去看她。

那个下午韩程离开之前回头问我:“你去哪?”

“回宿舍。”

“你不回家?”这次问话的是梁臻。

我摇了摇头,提着行李道:“我家在外地,我妈也是医生,这时候回去她也没时间照顾我。”

“那你爸呢?”

我爸呢,我曾无数地问过母亲“我父亲去了哪里”这个问题,更多时候不像梁臻问的这么无辜。因为我父亲因车祸去世,母亲为怕耽误我中考,并没有告诉我这个消息,当我知道一切时父亲已经离开十几天。而知道他临终唯一的愿望只是想见我的时候,我近乎疯了。我和从小对我给予厚望的母亲彻底决裂,并用离开来惩罚她的自私,可惜这女人并不在乎。在我拿着行李离开家来九溪那天之和我说:“宋词,有一天你会明白我为你做的。”

明白?我发誓,我这辈子都不会明白为什么我父亲死的时候没有见到我。

见我沉默并不回答,梁臻松开韩程的手走到我面前,一把拉住我道:“既然你不回家,和我们一起去吃饭吧,我反正要掏腰包,不介意请两个人。”

“可……”因为自幼被母亲给予厚望,我的世界全在学习中,我乎没有朋友,所以第一次得到那样热情的招呼。

“可什么!”

见梁臻这样热情,韩程也道:“是呀,一起吧,咱们吃穷这个吝啬鬼。”

“你才吝啬!”

于是我跟着梁臻和韩程一起离开了学校,因为非典肆虐,街上几乎没有人,实在找不到好的馆子补身体,梁臻带我和韩程去了她家。

九溪小巷子里的小房子,韩程熟络地和一栋楼的邻居打招呼,那些老人操着九溪话玩笑他们,似再说,囡囡这么小就把女婿带回家,而梁臻只是嗤嗤地笑,什么都不说。

那晚一切再自然不过,梁臻是个好女孩,若嫁给韩程也一定会是个好妻子,那顿饭是父亲离开后,我吃得最饱的一餐。晚上三人一起玩牌,韩程似乎很喜欢看梁臻着急,总或有或无地联合我叫她输牌,不过更多时候,他总拿着决胜的牌什么都不出,任梁臻赢得高兴。那样的他们,让人看了幸福。

天黑后韩程送我回学校。没有梁臻,因为街道的安静,两个人的路漫长了许多,我说:“韩程,要没你,或许我就死了。”

“怎么会,没那么严重,别把我说的跟你救命恩人似的。”

“真的,你知道张国荣吗?那时候我难受得只觉得,或许下一刻我就会死,如果我跑得快一点,也许还能在奈何桥上遇见哥哥。”我认真道。

也许是打惯了梁臻,韩程伸手就敲我的脑袋:“你那小脑袋都在想什么?还奈何桥。宋词,科学知不知道?小迷信。”

他那话之后我什么都没说,只觉得脑袋被他敲过的地方很烫,那触碰仿佛是我在额间轻轻一吻,糖果大小的地方满是他的温度与宠溺。后来想想,十几岁的女孩爱上人,真的很可怕,可怕到一切险阻都不是问题,可怕到为达目的,跋山涉水也不会罢休。

6.

高二开始复课已经是那年的十一月了,九溪的秋天已经过去,初冬的第一场大雪在开学那晚悄无声息地落了下来,复课之后,同宿舍的女孩都回来了,一个个问我生病时是什么感觉。什么感觉?我忘记了疼,忘记了将死的绝望,只记得韩程的背脊与他的声音。

因为非典,被延后的分班在十一月开学的第一周到来,为分班公平,各科准备测考,一帮经历了非典长假的高中生大呼伤不起,尤其成绩出的还很快,

成绩公示,我的分数让曾经以我为傲的数学老师大吃一惊,拿到分班申请的第一时间,他便来找我要我重新申请,他一定会让我留在理科班,但我没点头,不明白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决定,他把唯一的希望寄托在我家人身上。

也正是那晚,我生病时几乎都没联系过我的母亲,给我打来电话:“宋词,你若用你的前途报复我,我告诉你,没必要,你乐意考成什么样子就考成什么样子,我才不在乎。”

“说完了吗?”

我的淡然让对我给予厚望的母亲失控,她冲着电话这边的我大吼:“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理科那么好的成绩,这次为什么会这么差,你知不知道你进了文科班,你一切的优势都没了。”

“我不在乎。”宿舍的阳台,穿着薄棉衣的我被风水的发抖。一手拿着手机,我一手去接落下的雪花,薄薄的雪花落在掌心中一瞬间就化成了水。就如无数感情一样,若一点点的累积,那种白色连绵万里,若你真的想抓住一枚,然后用尽力气把它护在手心,得到的只能是一滴幻化了的水,而不是你想要的那段梦。

“好,好。你不在乎,我也不在乎,你愿意怎么样就怎么样。以后要饭都不要要到我门口。”

挂掉电话,一个人在阳台站了好久,直至宿舍的人来叫:“宋词,没隔离够啊?”

其实教过我的许多老师都说我是个聪明的学生,一个聪明的学生,会对自己的实力了如指掌,更明白怎样的成绩,能让我毫无意外地走到想接近人的身边。所以我在那个下着雪的冬天拿着书包坐到了韩程身边。

对于我的到来,韩程无比惊讶,却并未说什么。而韩程的女友梁臻并不幸运,即便已经很努力,她仍旧没有离开文科最差的班。放学后她来班里等韩程,失落地问,“我是不是笨死了?”

“哪有。”

“怎么没有,怎么考都考不好。这次换了同桌吗?男的女的?”

她的口气逗笑了韩程,他只道:“女的,还很漂亮。”

“真的假的?”见韩程点头,梁臻闹道:“我就知道,你这个没良心的。快告诉我那小妖精叫什么,我得告诉她你早就名草有主了。”说罢便似见了新大陆一样看着站在韩程身边的我:“宋词?你怎么在这!”

“不巧,这就是刚说的小妖精。”那话说完,韩程哈哈大笑,而被他笑得有些脸红的梁臻只看着我道:“不好意思。”

“没什么,你们聊吧,我走了。”

没走几步,梁臻追来抓住了我。回头,就见那张脸上挂满了信任的光:“宋词,既然是自己人,你帮我看着韩程,好不好?”

微微一愣,看着她红扑扑的脸,我点了点头。

7.

我就这样和韩程坐到一起,从冬天到盛夏。整个夏天我最爱做的事情,就是午休的时候看趴在桌子上的韩城睡觉,他长长地睫毛随着呼吸抖动,有时甚至想把自己的唇碰过去,却终究没有胆子。

因为和韩程在一起,我与梁臻越来越熟,高二那年,几乎每天放学梁臻都会等我和韩程一起,只是更多时候是孤零零的我看着幸福他们。

这个原本平衡又自然的关系网,在我高二那年的秋末偏斜,而打破这一切的正是我。我一直都记得,期末考试结束后,为了缓解上高三的压力,班里的男孩向班长提议一起去爬山,因为是本班的活动,大家都不想要叫外人,所以梁臻并没来参加。

那天去的路上,韩程照旧与我坐在了一起。

我并不喜欢参加集体活动,更不喜欢被人闹得脸红无处躲藏的样子,所以一整路都是自己塞着耳机缩在角落,后来大家闹起来,我被哄着唱歌,闹不过,我清唱了那首陈升的《影子》,我们十几岁的时候刘若英在唱《很爱很爱你》,在唱《后来》,还有《我曾爱过一个男孩》,那时许多人崇拜这个能把歌曲唱的那样伤心的女人,很少有人知道背后的故事。刘若英这个本该高傲的将门女,在最美的年华里爱上了陈升,一个并不帅气的男人,他似乎雕琢璞玉一般把刘若英送上华美的舞台,却最终没有留在她的世界。

年少的时候我曾幻想,只要陈升不娶,刘若英不嫁,他们总有一天还会在一起,可是在我长大之后,却听到了女孩嫁给别人的消息。我不知道是否这世上所有令人惋惜的爱情都会是不得善终的结果,就如同有些爱,在最初的最初就是错的。

“踩着你的足迹,像是一抹黑色的忧郁。陪伴你一生的伴侣。想对你说话,但是我不能言语。透明的人,在黑暗中离去。”

我微微沙哑的嗓音唱着并不幸福的曲调,直至唱完,班里的男孩才道:“学委,你杀伤力真不是一般,一首歌唱得车厢一点声儿都没有。”

“我就说我不唱。”

坐下的时候,一直在听歌的韩程靠过来道:“唱的很好。你喜欢陈升?”

点了点头,韩程双眸极为欣喜的道:“我也喜欢,我一直都以为女孩子都喜欢那些帅气的偶像组合呢。”

“就像梁臻。”

那天去的路上,我和韩程聊的很高兴,其实在遇见韩程之前我并不知道陈升是谁,也不知道他与刘若英的爱情故意,那时候的我只知道那个自喻自己是一只不会停下的飞鸟的哥哥,那是我至今仍旧最爱的歌手,没有之一。最爱,就如同那年的我对韩程一般。

那天到山上已经天已经有些擦黑,农家院除了果蔬什么都没有,为了早点吃饭,男生和女生分别去山里捡柴火,然后再开火做饭,那天直至饭菜上桌,大家围子一起,才有女孩说:“林雨安哪去了?”直至那一刻我们才发现同来的一个女孩不见了。

这样的深山一个女孩不见,韩程被吓了一跳,平静下来,才让男生拿着手电去找,要我在小院照看剩下的女生,只是我却不肯,固执地与他们一同去。

那天我不知道韩程他们是怎么找到林雨安的,因为在进山找她的时候,我与韩程和男生走散。一个人秋末的树林里徘徊,听着身边的风打磨树叶的声音,只是我并不害怕,那时候的我坚信,韩程会找到我,并带我回家。

我再见韩程已经是一个钟头之后,照旧微微的灯光打来,我抬起头,正对韩程那略微着急的脸。

“宋词,你要疯是不是,你知不知道大家多着急,让你自己在院里等着,你干嘛出来。”听着韩程的质问,我低着头并不说话。

韩程自己也觉得那话有些重才又道:“我没对你生气,就是特担心,得了,走吧。”

韩程把手伸到我面前想要拉我起来,我却没接,一个人低着头,直至觉得有些不对,韩程才道:“你怎么了。”

手电的灯光打到我腿上的时候,浅色的裤子已被划破的伤口流出的血浸红一片,没想到我会受伤,韩程道:“靠,你受伤了怎么不说?”

“没事儿。”我并不在乎的话,说出来却带着浓浓的鼻音。

“什么没事儿,上来。”

我再次趴在韩程的背上已经是又一年之后了,那个背照旧宽广,却因为那少年的瘦弱,硌的人生疼。只是我却贪恋那样的背,就似年少时父亲背着我一样。

背我回去的路上,并不说话的我把头埋在他的脖子间,似乎怕我因为刚刚的事情生气,韩程道:“你还记得,我第一次背你是什么时候吗,那天你发高烧,全身都是汗,几天没洗的头发散的四处都是,简直巨难看。”

墨色的夜,下山的小路只有我和韩程,与他说的那些话,他说他那时候只怕我会死,只想救活我,所以摘下自己的面罩和我说话,而他的那些话,让自父亲死后从未哭过的我,在他背上哭的一塌糊涂,我的眼泪浸湿那少年的衣裳,就这么一点点浸入皮肉,然后融进他心里,那之后背我下山的路上,似明白我的委屈,韩程什么都没说,任我一直哭,一直哭。

8.

山里的夜色虽然很美,但是林雨安的走失和我的受伤让大家兴致全无,尤其是在韩程把我背回小院,几个玩笑想要化解尴尬气氛的男孩见到我哭红了的脸,什么都没说,那天把我送进屋子,韩程要一个女孩照顾我,便和大家说:“好不容易来了,就高兴地玩玩,反正都找回来了,作为班长,我向大家保证,一个都不会再少。所以敞开玩。”

“好嘞。”

那晚安静的屋子与门外的喧闹似乎两个世界,而我并没让人陪,一个人留下,直至一个钟头后,紧关着的房间门才被打开,橘色的灯光下,我只看到拿着啤酒的韩程。

“一个人在这孵鸡呢,能喝吗?”

没想到他会来,我点头接过韩程给的酒,而坐在我身边的韩程只道:“刚刚为什么哭得那么惨,不知道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呢。”

“被你骂的呗。”

“说正经的呢。”

正经的,看着手里的啤酒,我自嘲一笑道:“你让我想到了我爸。”

“你爸。”

那晚,伴着外面的喧闹,我和韩程说了我的故事,说我因为父亲与母亲决裂,已经一年没有回家,韩程只道:“宋词,太狠了点吧,你妈妈或许做错了,但是她也是为了你好。”

淡淡一笑,饮着父亲去世后才学会喝的啤酒,我道:“可是,不管我以后多有前途,哪怕这世界都是我的,我都不能再见我爸了。”

“我明白,算了,今晚上气氛这么好,说这些干什么。你还要不要,我去给你拿。”

“嗯。”

回头来拿我喝过的啤酒罐子,韩城低下了头,十七岁的他头发已经有些长度,隐隐能盖住一些眉眼,而抬头的我只看到他漂亮的鼻峰,那天不知是怎么了,我就这么抬起了头,然后就这么触碰到了那有些微微薄荷凉的唇。

后来听我说到这里,好友左偃道:“宋词,你十七岁才初吻,真是晚熟。”

如今的我已经熟悉各种酒的味道,也再不是那年夜里,会用尽所有的力气,赌上一切才敢抬头去吻自己喜欢的男孩的小姑娘,我长大了,而韩程却成了我那段时光的见证。

那天就如我想的那般,回过神的韩程震惊地看着我,很久都没有说话,直至门外有人叫他的名字,他才离开,却再没给我拿来一滴酒。

就这样拿一整晚我们都没再说一句话,隔天,上车离开,下车分道扬镳,然后是短暂的假期,我们都没联系过,只有一次梁臻为我打过一个电话,我却没接。

再开学,虽然与韩程依旧坐在一起,却再很少在说话,就似乎那个秋末在山中,我放胆一搏的吻,已让我输掉一切可以陪在他身边的理由,其实如果老天可以让时光倒流,可以给后悔的人一个机会,我或许不会去吻那一下,而是把爱他的秘密留在心里。只是我无法用我那并不虔诚的后悔感谢上苍,所以只能自食恶果。

9.

我第一次发觉,或许我爱上韩程是个错,是在高三那年的春天,九溪的最后一场春雪落去,万物于那月慢慢开始复苏,韩程就出生在这一样一个始于生命的时段,他十八岁的生日,我被梁臻邀请出席。

在那个吻之后,我曾经刻意躲避过梁臻一段时间,而她似乎也察觉,不在主动叫我一起与他们在一起,只是见面仍旧会对我笑。

韩程十八岁生日那天,梁臻叫了许多人到她家里,大家都熟络地玩笑时,只有我独坐在一旁一句话都不说,偶尔默默地去看已经许久没说话的韩程,那天男孩们都叫梁臻嫂子,哄笑的问韩程与梁臻什么时候结婚,他们一定要来喝喜酒,梁臻也并不脸红,笑着说说到时候一定会。

那晚,晚饭过后,大家一起切蛋糕,梁臻拿了第一块递给韩程之后,便拿着另一块走到我面前,并不似以前那样友好的冲我笑,那一块奶油蛋糕,被她按在了我脸上。

一切的一切在那一刻静止了下来,其实我和韩程自山里回来那夜,文科班就开始流传我与韩程在一起的消息,更有甚者说那晚看到我和韩程接过吻,只是梁臻似乎并不相信这些,从没来找我问过一次,我原以为她太傻,却未曾想到,她是太聪明。

就在所有人都不说话的时候,梁臻笑道:“一个人坐着有什么意思,一起玩才高兴,你若生气,这块给你,来拍我。”

我并没客气,一块蛋糕,照她的样子,按在了她的脸上。

随着那甜腻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起来,满脸奶油的我和梁臻互相看着彼此,谁都没说话,任空气凝结成霜,许久才面对面,放声大笑。

我想每个女孩似乎都是带着对情敌的敏锐嗅觉出生的,若不然,为什么梁臻会打败她所有的敌人。

韩程生日那夜,一帮同学把整个蛋糕互相涂抹,玩的不亦乐乎,而我和梁臻笑过之后,一并去洗脸,那天没有回大客厅,我和梁臻拿着啤酒坐在她家的天台上。

“你知道我和韩程接吻了。”喝着苦涩的啤酒,我并为逃避那个我们必须要面对的问题。

“嗯,我最好的朋友告诉我的,不可能是假的,那时候我虽然生气,却不能对你发脾气,我不想像个疯女人一样为了捍卫我的爱情,让大家都不好看,所以想让你自己觉得羞愧,然后离开。。”

“可你没想到,我并不在乎这些。”

“对,宋词,其实一开始我见你就知道你喜欢韩程,而你几乎是这些年追过韩程的女孩里最难缠的,我以为刚刚我把蛋糕按在你脸上,你会震惊,然后不敢反抗,觉得自己犯了错一般默默承受这样的屈辱,可你没有,你把它又还给了我。”

喝了一大口啤酒我道:“梁臻,除了比你晚一点遇见韩程,我并没有过错,所以在爱上韩程路上,我并不欠你什么。”

“是呀,你并不欠我什么。可是宋词想过没有,你那样爱韩程,那样聪明的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可是他知道,却不说是为了什么?那并不是因为有我他不敢去爱你,只是因为他并不爱你,却也不忍伤害你。”

我从没想过梁臻会和我说这些,说那些属于韩程的心事。

“你知道为什么我和韩程在一起的时候总带你玩吗,因为韩程常说,你干什么都是一个人,你自己过得太寂寞,所以那时候即便知道你喜欢韩程,我都不说什么,我以为你会明白,韩程把与他最近的距离留给你,就已经清楚明白的告诉你,你们最近的距离,最好的关系,仅此而已,只是你却不明白,孤注一掷去吻他,却没想过这样的牺牲最终会换来什么。”

那晚,伴随着梁臻的话,我一切的勇气都没了,我一直都以为我打败梁臻就可以得到韩程,却从未想过,我似影子一般跟随韩程,已经是他能给我,我们之间最亲密的距离。那晚看着梁臻那张明了的脸,我突然觉得自己很愚蠢,那样聪明的她与那般懂得分寸的韩程才是天生一对,那样的他们是不管我用多锋利的树枝划伤自己的腿,用多少手段与韩程坐到一起,又把我与他接吻的画面给多少人看,都是不会改变的,所以又干嘛把自己最后的自尊都输掉。我在那个春天离开了梁臻家,一并也离开了那个拯救了我生命,却未曾附赠给我爱情的男孩。

10.

我在二十六岁认识韩程的十年后,收到了一张喜帖,喜帖上的名字是韩程与梁臻,男孩子硬挺的笔体写着:“敬请光临。”我认得那是韩程的字。

我在那年夏末回到九溪参加他们的婚礼,曾经短发的梁臻为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一天养长了头发,成了这世上最美的新娘,而已不再是年少时青涩样子的韩程抱着他的新娘诉说他们年少时的故事,并许诺不论以后发生什么,他一定会守在梁臻身边,永远救她于水火之中。那样的誓言让已经多年没有哭过的我泪流满面,眼前霓虹闪烁的场景褪去,我似乎看到了多年前的夏天,那瘦弱的姑娘趴在韩程背上的场景,那时候的我期许的不就是这样的未来,在这一日嫁给他,然后听他一生都会救我于水火的承诺,我的曾经的幻想在今天实现,一切没有变,唯独新娘不是我。

我并不悲痛多年之后终究没有嫁给那个在我十六岁就走近我生命中的男孩,而是哭泣,他明白一切,却终究为我留了一段跟随他的距离,那短短的一步,就似人与影子,不管我如何努力去追赶,用怎样的手段去得到,也终究还是会差那么一点点。

青葱岁月,你可曾爱慕过那样一个男孩子,他以拯救的姿态出现在你的生命里,却未曾附赠给你一段爱情。

韩程,我并不后悔在最不懂事的年纪爱上你,却感谢你并未把我赶出你的世界,而是在那个属于光的国度里,让我做了你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