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望的季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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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是的，我讨厌夏天。烈日炎炎，汗如雨下。走出房间，立刻被四面八方涌过来的热烘烘的气流团团围住。我不知道要如何高兴起来。可能有人喜欢夏天，喜欢夏雨，喜欢夏风，喜欢夏蝉，喜欢夏日午后天空的万里无云和湛蓝。但是这些早已不在，他们跟历史一块儿被埋葬在坟墓了。我们还未成为历史，我们依然走在路上。

大都市的夏天，空气闷热，是那种令人急躁的热。当然，呆在几十万元的公寓里面，高档的空调送来袭袭微风，大概我也会喜欢炎夏的。我并不想阻碍别人的爱好，我也讨厌说教。我也不排除呆在外面但依然狂热的喜欢夏天的人。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这种人不仅有，还挺多的。大概有人就是喜欢在夏日炎热的中午出门看着太阳并且感觉着汗如雨下，同时还激动不已地闻着汗臭味。别人有选择自己爱好的权利，我无权干涉。

当然，我也有发表自己意见的权利。我来自甘肃偏远山区，其实甘肃本身也够偏远的。县城曾是红军三大主力军会师的地方。会师塔如今依然显眼的矗立在家乡的土地上。在家乡勤学苦读十二载，终于实现了那片土地上先辈们多少年的愿望：考出去，跳出农门。是的，现在圆梦了，起码他们会认为是圆了梦。家乡，是个贫困落后的地方，那里没有工厂，没有工业废气的污染，天很蓝，蓝的纯粹。道家说“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损有余补不足谓之道，损不足补有余谓之器。”如今的大都市，就是个“器”的世界，就是个欲望的世界。一幢幢的高楼大厦，里面装的都是欲望。

身处大都市，处在那种变态的天气中，让人莫名的惆怅。还好家乡的先辈们都已经入土了，他们是看不见了，要不然他们的子孙得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苍老的脸上徒增失望的表情。在大都市，天气的变化比大小姐的脸还要不稳定。去年的五月，早已经热的让人受不了了。今年的五月，却半生不熟，时不时地回到冬春交接那样的日子。可是刚到六月，温度骤增，直飙到三十以上。在这儿，本来就谈不上有什么春天的，可今年的春天似乎也太长了吧。暂且算作春天吧，要不然老天爷要生气了，可是哪一年的春天也没有今年的这么长啊。不过这种突变，让人感觉春夏两季更迭“泾渭分明”，有了一种很清晰的骨感。

我想该回到正题上去了。这是一篇写夏天的文章。我给它起名《欲望的季节》。在文章一开头，我就劈头盖脸地说：夏天，是的，我讨厌夏天。如同给我讨厌的人左右两边各甩了一记响亮的耳光。想起以前呆在家乡的日子，也喜欢午后呆在家里透过玻璃看阳光的明亮。如今不行了，那些日子只能呆在记忆里，阳光也开始变得昏黄模糊。我才意识到原来记忆也有落山的时候。家乡的阳光是干净的，都市的阳光是浑浊的。家乡的夏天是透明的，都市的夏天是灰暗的。尽管我清楚地知道，终有一天家乡的阳光也会变得浑浊，家乡的阳光也会变得灰暗。但是我却只能继续走下去并且还要看着这一切一天天地向我靠近并最终将我湮没。我无能为力。我不可能阻止欲望。欲望如同历史的车轮，而我们只不过是车辙碾过大地时被轧死的可怜的小蚂蚁而已。如果我去设法阻止，那么我只能是被马车重新碾过一次，而粉身碎骨和尸骨无存并不是什么高深的境界，所以不是我想要的，而我想要的只是好朋友之间可以分享的糖果。

我像个赶差路的马车夫。马车可以赶回去，但时间却再也回不去了。就像是卡夫卡小说中的乡村医生，一旦相信了半夜误敲的出诊的铃声就再也无法挽回了。我想回到家乡，回到童年，回到童年透明的夏天。可是已经不可能了，走出来就再也回不去了。如今身处这个浮躁的时代，这个物质的时代，这个欲望的时代，一切都变了，满天满地都是物质，发展口号喊上了，大鱼大肉吃上了，杂七杂八堆满了，鱼儿鸟儿死光了，春夏秋冬四季更迭也随着变了。而一切的源头是谁？罪魁祸首是谁？只能是人。人的欲望。

其实，我是说了句违心的话，其实，我并不那么讨厌夏天，我只是讨厌欲望。以前的我喜欢家乡，也喜欢家乡的夏天，温暖透明。如今呢？夏天整个儿都充满着欲望，人们无止无境的欲望。要我怎么喜欢它呢？

韩爱强，男，西北民族大学文学院2010级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专业硕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