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的社会与“二”的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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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来的世界，究竟是信奉“一”的民族胜出，还是信奉“二”的民族胜出？

由很多角度看，中国是个“二”的社会，有别于西方“一”的社会。

另一方面，中国人对“一”的境界很是推崇。“表里如一”“从一而终”“一以贯之”“一心一意”，代表的都是赞美。

现实生活中，“二”则是被普遍默许的。嘴里说的不是心里想的；所宣称的，不是所做的；灰色的是主收入，白色的是零花钱；前一阵拜佛，近日改信基督；家中有发妻，在外有二奶。这些现象本身存在于每一个社会，不足为奇。不一样的是，在中国社会这些是被普遍理解和默许的。

“二”的概念，可以化身为许多表现形式。“双重”是二，“内外”是二，“两可”是二，“阴阳”是二，“矛盾”是二，“辩证”是二。

自远古起，不知什么因素，华夏就落入了“二”的世界，至今不衰。“二”的世界中，对“一”是抗拒的。一神教是被拒绝的，一元论是幼稚的，一夫一妻是不成功的，追求绝对真理是傻的。历史上，悲剧往往发生在那些“一根肠子通到底”的人身上。对一位君主忠诚到底的人，不是跳江，就是饿死。对一个道理坚持到底的，百分百就被挤在主流之外，郁郁寡欢一生。从一而终的，落得被长城压死或化为坟头的蝴蝶。

追求“一”的人在中国难以得到好下场，至少难以出人头地。

未来的世界，究竟是“一民族”胜出，还是“二民族”胜出？

中国平民在刚接触到西方平民时，总有一个强烈的感觉，“他们怎么那么单纯？怎么那么天真？对小事情怎么那么认真？”相信许多中国人至今大惑不解的是，为什么那么单纯、天真、一根肠子通到底的洋人，社会却如此富裕，生产力如此之高。许多解释于是出现了：当年帝国主义的掠夺所得。科学，就是因为有科学。民主，就是因为民主。于是，人们开始研究大国崛起的奥秘，开始强调科学，开始要求民主。

但是，“二”的价值观下，科学及民主能够生根吗？追求“一”的人若难以出人头地，科学及民主能够普及吗？西方思想界已有公论，当今的西方科学与西方民主，其地基都是“一个超越人类的上帝”、“一个超越人类的真理”，在上帝与真理面前人是谦卑的，王公与庶民的一票是等值的，宇宙是有规律的。因为多数人相信这些，愿意将自己的行为受其约束，甚至愿意依其控制自己的念头，民主乃成为可能，依附于权威或迷信的伪科学乃难以存活。

中国的知识界已在悄悄议论，人生价值的空虚正威胁着中国的未来。如今，维系着中国发展的“一”是民族主义，但现实主义的迅速弥漫也在稀释着民族主义。事实上，现实主义与民族主义交织共存，本身也是一种“二”价值的体现。

“二”的价值面对“一”的价值之强势挑战，长期出路在哪？恐怕社会学科、经济学科、政治学科对此都只能有侧面的帮助，解套者唯有跨越学科的思想家。清末以来一直至今，基本上出现两派解套思想，一个是“中学为体，西学为用”，另一个是“民主为体，科学为用”（或“科学为体，民主为用”）。不论哪一派，都脱不开“体用论”的“二思维”，都是一种阴阳辩证的思维。想来中国百年之内要摆脱“二思维”没有可能，全心拥抱“一思维”也不可能，另方面“一又二分之一”的局面又难以令人舒畅地释放完全潜能。

失踪的思想家，你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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