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别人的故事里守望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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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五一长假，我搬进一间新租的房子。在打扫卫生时，我从床底下捡到了一封信，满满5页纸，字体很耐看，便读了起来。这是一个男孩儿写给一个女孩儿的情书，语言很真挚也很朴实，全是男孩儿在回忆和女孩儿相爱的一些片段。可是读完，我却很不轻松了，因为女孩儿已提出和男孩儿分手，好像很突然，说她接受了另一位男孩儿的爱，要他尊重她的选择不要再来打扰他们。而男孩儿好像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尽管全信没说出一个“痛苦”的词来，但我读得出他的无奈与伤感。
放下信，我联想起自己刚刚结束的一段恋情，那个离我而去的男孩儿比这位信中的女孩儿更狠，他是带着他的新女友来和我分手的。在那一刻，我除了痛恨和鄙视，没有一丝丝对他的留恋了。真是了结得痛快！可我也不再相信爱情。
在清理抽屉时，我从一堆乱七八糟的纸片中，发现了一张女孩儿的小照，她的脸在一个心形的大头贴里露出来，笑得妩媚灿烂，看上去，这是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儿，20出头的样子。我突然把照片与信中的主人公芊芊联系在了一起，甚至求证过房东，照片上的女孩儿就是刚从这屋里搬走的芊芊。也许是“芊芊”这个好听的名字吧，我没有把信和照片扔掉，而是放进一个我暂时不用的抽屉里。后来，也就忘了这事。
可是，一个星期后我下班回来，发现门下塞进一封信，信封上写着“叶芊芊收”，上面有本地邮局的邮戳，看样子是邮差投进来的。由于字迹和上封信一模一样，我断定就是那个叫“海格”的男孩儿写来的。我随手把它放进了那个抽屉。
后来，竟然每隔几天都有一封同样的信投进我的屋里。当收到第四封时，我想把它退回去，免得这个痴情的男孩儿白白等待。但转念一想：他未必能坚持下去，现在薄情寡义的男人多得很，说不定，他投出这封后再也不会写了，我又何必管这闲事？然而，当我收到第十一封时，我被这个男孩儿的执著深深地打动了，一种很想看看信的冲动让我冒昧地拆开了所有的信。
其中有一个细节是这样描述的：“那次我在外地出差，你突然打来电话说感冒发烧，我便匆匆把事办完，连夜乘车赶回。可是那天特别热，我在闷热的车厢里中暑了，便糊里糊涂昏睡过去，等我醒来时却发现早已过了站点。怎么办？我只好等待下一站，不管那是哪儿就下了车。谁知那是一个很小的站，晚上根本就没有返回的车。可我一想到高烧中的你，就做出一个大胆的决定――走回去！我一直沿着铁路走呀走，过隧道时黑压压一片，我不由想起一些听来的关于发生在隧道里的案件来，就毛骨悚然。可我没有退路，必须壮着胆子前行。可怕的是，过完一个，没走多远又出现了一个！那晚，我一连过了五个隧道。等我从最后一个隧道里钻出来时，已浑身湿透。我不知自己是怎么走到那个熟悉的站台的。当我拖着如铅一样沉重的双脚出现在你面前时，我瘫软下去。而盼了我一夜的你，抱着我哭成了泪人……”
我感动得一塌糊涂，一连几天都沉浸在这些信里拔不出来，不知如何才能终止这个男孩儿无望的来信。
就在这时，戏剧性的一幕出现了：一个陌生男孩儿敲开了我的门，他看到我的第一眼十分吃惊，随后说出了“叶芊芊”三个字。我告诉他，她在我搬来前就走了，我已经住进来53天了。我以为他听了会很失望，甚至会责怪我对他的冷处理。可他没有，他的脸上倒燃起一丝希望，向我礼貌地要求索回他的来信。也许他认为女孩儿没有看到信，比收到信不理睬这一结果要好得多吧。我急中生智，对他说：“哦，你的信我昨天全给你退回去了。”男孩儿客气地道谢。看到他走远了，我才长吁了一口气，因为我实在不知要怎样才能将这些拆开的信退还给他？这是不是侵权？
那天正好是星期日。男孩儿走后，我去附近的菜市场买菜，路过一个建筑工地时，我没想到会在这里又碰到了他。只见他抱着头蹲在路边，我定神一看，惊呆了：他满手满脸是血，身旁有一小截砖头。我立刻明白了：他是心不在焉地闯入了工地，被砖头砸伤了，而上面的民工却谁也不知道下面发生了事。
我赶忙送他到附近的医院门诊包扎伤口，又打车送他回住处。做完这些时，我心里踏实了许多，决定找天去看他时把信和照片都还给他，向他坦陈我的所作所为。
第二天，为了“赎罪”，我提着做好的鲜鱼汤去看他。他比昨天精神了许多，友好地用水果接待我。交谈中，为了得到他的理解，我竟然把自己失败的恋情向这个陌生的男孩儿倒了出来，然后果断地把信交给了他。聪明的他还没等我作出任何解释，就忙说“没关系”。就这样，我们成了朋友，彼此疗着心中的伤。惟一感受不同的是，在海格的心里，叶芊芊几乎是完美的。而我，从不怀旧。
海格当时在一家报社拉广告，干得挺好。我就欣赏他这种虽然失恋了、工作却依然干得出色的男人，这比整天买醉的男人要强千万倍。我甚至发现他很善良、很能吃苦，性格也好。可我就是不明白：叶芊芊怎么可以放弃这么好的一个男孩儿不爱要去爱别人？每当这么想时，我心里就没来由地疼痛，因为我实在不愿看到他为一个无情无义的女孩儿痛苦得没有尽头。
我们来往很密切，要是换一个人，我想他一定不会无视我的存在。可他心里装满了叶芊芊，好像她是海格胸口上抹不去的一颗朱砂痣。
大约三个月后的一天清晨，一个女孩儿红肿着双眼找上门来打听海格，我看她怎么也不像那照片上的女孩儿。她一见到我便满眼期待地问：“请问有没有一个人来找过叶芊芊？他叫海格。”我停顿了3秒钟才说：“有。”她眼里突然闪着光，急切地问：“他在哪儿？快告诉我！”我问她是谁，找他有事吗？并让她进屋慢慢说。
原来她是叶芊芊的朋友，她说：“芊芊今天凌晨4点多钟去世了。我必须找到海格，她那么爱他，却瞒着自己的病情提出和他分手，她说她太了解海格：他宁愿她负了他，也不愿接受一个她死亡的事实，因为这对他来说太残酷了！还有，她随着病情的恶化，最怕海格看到容颜不再美丽的她，怕他永远记住自己最难看的丑相，而这对她来说简直比死还要残酷！可我必须把她最后的日记还给他，里面写的全是对他的思念，字字是血。可以说，她最后的日子就是靠这本日记度过的。”于是她打开一块绸巾，露出一个精美的红缎本来。我接过一页一页地翻阅，泪水很快模糊了我的双眼……我把海格为她写信、受伤的事也全讲给这位朋友听。于是，两个女孩儿的泪水不约而同地为这对恋人汩汩流淌……
这多么像小说里的情节，却残酷地出现在我们所见证的这样一对平凡的情侣身上！我们找到海格，当海格知道发生的一切时，双腿软了下去，接着发出绝望的悲号：“为什么？为什么竟是这样……”
海格去参加了芊芊的葬礼，芊芊被运回了她的老家。再次见到海格是半个月以后了，他还是那么悲伤，问我为什么这么好的女孩儿要得绝症？为什么他那么死心塌地爱着的人老天要跟他抢？为什么芊芊的父母就这么一个孩子上帝也不给他们留下？我只能默默地陪着他流泪，不能回答……
从此，海格每隔一段时间就坐7个多小时的车去看望芊芊的父母。
有一次，我要求和他一起去看芊芊的父母，他同意了。当芊芊的母亲把我当成海格的女友相待时，我看到海格想解释什么，而终于没有说出口。他欲言又止的样子，让我刻骨铭心。在返回的车上，我们谁也不说话。但我能理解，这种深度的悲伤是要很长时间才能修复的。
也就是从这以后，我一直同海格去看芊芊的双亲。尽管海格对我真的很好很好，可我们的关系却从未明朗。我想，我是最有资格陪海格来替芊芊尽孝的人――这是一种幸福。
责编/赵 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