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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见他,是在一次朋友聚会上。他瘦瘦高高的,穿白衬衫,浑身上下透着一股精神劲儿。他大杯地喝酒,对女孩子很随便,拍她们的脸,和她们说下流的笑话。我不喜欢他,也不给他电话号码,只知道他叫安宇,在银行工作。
过了几天,半夜的时候,我突然接到安宇的电话,告诉我他在我宿舍楼下。我本来迷迷糊糊的,听他这么一说,一下就清醒了。我紧张地问他怎么知道我的电话和住的地方。电话里安宇笑嘻嘻地,你别管,你下楼吧,我刚从酒吧出来,想见见你。他的口气很霸道,仿佛我不出去是不行的。
可是,这个深夜,我被一个我认为的坏男孩诱惑着。我对自己说,只是下楼看看,也许他喝醉了,他是朋友的朋友,总要照顾一下。
昏暗的路灯,安宇大红的T恤变成了酱紫。他背着手,在我一步步走近他的时候,突然从背后拿出一大捧红玫瑰,吓了我一跳。他还是笑嘻嘻地说这花是在酒吧的时候别人送他在酒吧唱歌的朋友,他要了来,送给我。过了一会儿,安宇说你陪我走走。声音还是很霸道,却霸道得让我心动。
我就抱着一大捧玫瑰,在夏夜凌晨两点,和一个陌生的男孩走在城市的马路上。我很少说话,只听他一个人说,但他说的什么我都没记住。我们就那么走着,一直走到天蒙蒙亮,环卫工人开始清扫街了,才往我住的地方走。到楼下,他仍用霸道的口气说:你让我上楼坐一会儿,现在回家还得麻烦妈妈开门。我说好。在我们上楼的时候,我在心里问自己:你在做什么?你在期待什么?是不是疯了?
进到房间,安宇径直把我推倒在卧室的床上,他的身体压上来,一句话不说,开始吻我。他的舌头温热,在我的嘴里拨弄得我很痒。我很不喜欢他这样吻我。在我的概念里,吻不过嘴对着嘴,哪有这样怪异?当我还在琢磨这个奇怪的吻时,安宇的手已经去了该去的地方。他的手很温柔,让我的身体阵阵发热。我开始害怕了,就这样告别处女时代吗?怎能和陌生人做这种事?难道不怕怀孕吗?我开始挣扎,用力扳开安宇的脸,我对他说我从没和男人上过床。安宇停止了动作,看着我:真的吗?我点点头:真的。
安宇突然从我身上下来,他把我扶到床边,然后慢慢跪下,将头埋进我的双膝。“现在还能有你这样的女孩?这真是你的第一次吗?你放心,我会珍惜你。等到你允许的时候。”安宇低喃着。我的心怦怦直跳。
和安宇重新躺到床上,我不知道他是否相信我,但他真的不再碰我,只是安静地趴在我身边,很快睡着了。他睡时的脸看起来很帅气,但仍充满邪邪的味道。我就这样看着他,开始有些后悔后来对他说的那番话。
安宇开始每天接我下班。每次走出单位,远远看见安宇穿墨蓝的西服,衬着白衬衫,我心里就特别高兴。尽管比我大4岁,安宇却喜欢称我姐姐。手拉手逛街的时候,他说,姐姐你看这个眼镜,姐姐你看那件衣服。很多人都笑,我也笑,但心中洋溢着幸福。
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不再碰我,晚上在宿舍时只和我说话,经常一说就是一夜,然后在黎明来临时沉沉睡去。很多次,我暗暗地希望他能和我缠绵,可他真的不再碰我。
终于一天晚上,安宇从朋友处过来,喝多了酒,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他满身都是烟和酒的味道,但我一点儿也不厌恶,我开始主动吻他。安宇先前只是被动地哼哼唧唧,很快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身体强硬有力。他猛地翻身上来,扯我的衣服。最后,他撸掉我的袜子塞到枕头下的时候,我平生第一次裸呈在一个男人面前,嚷着要安宇关灯。安宇没有理会我。他说,今晚,我的一切都是你的。
可是,我不能好好接受他的“一切”。几次三番,安宇平静下来。他仰面躺着,活像一条死鱼。我知道他生气了,便讨好地去抚摸他,他的身体又开始有了力量。
我和安宇同居了。当我的身体渐渐适应了他的身体后,他给我带来的愉悦让我更爱他。我和他讨论未来的生活:结婚,生个宝宝,一家三口幸福地过日子。安宇听了总是笑嘻嘻的。
安宇带我见他很多朋友。让我奇怪的是,他的朋友大多是夜总会的保安,要不没工作。我有点儿不高兴他与那些人来往。但他带我去几家夜总会,很多人过来和他打招呼,叫他宇哥,甚至列队欢迎他,我很快又高兴起来。
安宇很能玩,在夜总会一呆就是半夜。他喜欢跳舞,尤其摇头舞。他跳的时候,很多人围过来看。跳完,他常常是浑身都湿透了。我不知道他怎么能摇头那么长时间,我好奇地问他,他笑而不答。
又一天晚上,他带我去一家迪厅,那晚上他显得有点儿焦躁,东张西望,心神不定。过了一会儿,他让我自己先看节目,他要出去一下,然后匆忙走了。过了很久,在我等得不耐烦的时候,他回来了,脸上有笑意。他要了瓶矿泉水,当着我的面,吃下了一点儿东西。然后,坐下来休息了会儿,很快就兴奋地跑到场上。那晚,他又成了摇头舞王。然而,我不确定他是否吃下了。
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安宇开始找我要钱了。第一次是在半夜。那晚上他没回来,凌晨突然给我打电话,问我有多少现金。我数了一下,还有700多。他说我在安信街那家酒吧,你赶紧送钱来,我有急用。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问他也不说。莫不是和别人打架了吧?这么想着,我马上带了钱去找他。找到的时候,他正和几个朋友一起,没有打架的痕迹。从我手里接过钱,他亲了我一下,说乖,你先回家,一会儿我就回去。事后,安宇没做任何解释,我也不能问,不然,像惦记那些钱似的。但我很不舒服。
有了第一次后,我成了安宇的提款机,今天跟我要100,明天跟我要200,我的薪水不够,就拿出积蓄。他总说是借,这让我不能不给他。再一次他喝醉又要钱的时候,我实在忍不住了,和他大吵了起来。安宇抬手就给了我两个耳光,并把我推到墙上。我的半边脸马上就紫了。第二天我不敢上班,只好请了假。那次,安宇抱着我哭,骂自己是畜生,还去厨房拿了菜刀,让我砍他几下。我也哭了,原谅了他,但自己很伤心。
安宇仍然和我要钱,我知道他是去买那些药。我求他不要再吃那些东西了。他也答应,可晚上就熬不住了。有几次,他就当着我的面吃药,然后离开家,一整夜不回来。我同他吵同他闹,他又动手打了我,我提出了分手。可过了两天,我还是忍不住和他联系,两个人就又和好了。这样分分合合好几次,我觉得我快要崩溃了。
妈妈突然打电话,说要来住一段日子。我当时就蒙了,我不能让她看到我和一个男人在同居。我让安宇把他的东西都打包走。然后,开始打扫卫生。清扫的过程中,在床和墙壁的缝隙里,我发现了半盒。这是两个月前的,当时用了半盒就找不到了,没想到掉在床下。我吓出一身冷汗。
让我奇怪的是,在妈妈来的半个月里,安宇一次也没来找我,甚至没给我打过电话。我打他手机,停机了。除了知道他的手机,我没有任何方式联系他,我没见过他的家人,和他那些朋友也没有任何联系。
我实在熬不住了,一天晚上,和妈妈撒谎说单位加班,跑去安宇曾经去过的夜总会找他。可是没有,问那几个相熟的保安,都说没见到他。安宇突然像空气一样在我生命里消失了。
妈妈走后,我以为安宇能出现,可他还是没有出现。在我快要绝望的时候,我接到一个电话,是安宇从深圳打来的。他说和哥们去深圳闯世界了,让我从此以后忘了他。我在电话里哭着问他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这样呢?安宇说他是一个深渊,和他在一起的人不但拯救不了他,最后都会被他拉进深渊。安宇说你是好女孩,我不能再坑你了,你自己好好过日子,碰到好的男人就嫁了,但千万别再找我这样的坏人。
我病了,很重。刚刚回去的妈妈又赶回来照顾我,心疼地数落我说这么大的孩子了还不会照顾自己。
我的嘴咬住枕头角,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妈妈不知道,我的初恋死了,我的心已经空了。
我把头蒙在被子里,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来,止也止不住。
我知道,忘掉他,这个坏男人,还需要时间,一段长长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