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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版电视剧《水浒传》对潘金莲形象的改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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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 新版电视剧水浒传》对潘金莲形象改编的成功之处在于首先把她定位为一个贤惠勤劳、安分守己的良家女子形象,其次塑造成有血有肉、大胆追求爱情的勇敢女性,在展现美的一面同时又挖掘其内心的恶,整个发展过程合情合理,弥补了以往潘金莲形象的矛盾和不足。不足之处是美化潘金莲与西门庆的感情,对她的死过分同情和欣赏,有善恶不分、混淆黑白之嫌,显得有失公道。

[关键词] 《水浒传》;潘金莲;电视剧;改编

潘金莲是中国文学中知名度最高的女性形象之一,她最早出现在明代施耐庵的英雄传奇《水浒传》中。在古代封建伦理道德观念的束缚下,作品中的潘金莲被描述成不守妇道、阴险歹毒、毒夫杀夫的恶女。20世纪20年代,剧作家欧阳予倩第一次为潘金莲翻案,他以“五四”时代的个性解放、反封建专制的思想重新塑造潘金莲,潘金莲不再是简单的“”,而是令人同情的可怜的受害者。文学名著《水浒传》改编成电视剧或搬上银屏,潘金莲的形象一度成为争议的热点。让潘金莲还原原著中的形象还是做现代化的改造?传媒艺术工作者做了不少尝试,1998央视版《水浒传》全新演绎潘金莲,一改原著毒辣、的形象,成为温顺贤惠的良家女子,但改编之后让观众质疑,如此善良的女子怎么会做出谋杀亲夫的举动,剧情显得不合情理。2011版《水浒传》在综合多种意见后,大胆起用新人甘婷婷扮演潘金莲,剧中潘金莲清纯可人,时而楚楚可怜,时而风流妩媚,但又不失泼辣、狠毒一面,全方位多角度展示了从安分到行凶的全过程,心理刻画很细腻,性格发展也合情合理。从某种程度上说,弥补了以往银屏中潘金莲形象的矛盾和不足,取得了较好的效果。

潘金莲是家喻户晓的人物,其故事早就深入人心。新版《水浒传》遵循了原著故事的基本线索和主要情节,保留潘金莲形象的思想价值和艺术价值,又大胆改编,克服原著因历史时代和作者本身的问题所造成的局限,塑造出一个当代潘金莲形象。新版电视剧首先把潘金莲定位为一个贤惠勤劳、安分守己的良家女子形象。剧中潘金莲出场便是一个朴实装扮的妇人在昏暗的灯下辛勤地劳作,她身上看不出半点妖媚、,有的只是顺从和安分。武大郎睡下之后,她仍辛勤擀面;她很节约,为了省下一点油钱,宁可伤眼睛也不点灯;她做得一手好针线,烧得一手好菜,在家又是劈柴又是扛重物……只是在夜深人静,劳累一天休息时在镜前的顾影自怜,透露出她内心的哀怨和失落。我们在剧中看到潘金莲每天足不出户、守在小院落对丈夫送出迎归、勤俭持家,武大郎对此满怀歉意,“委屈娘子了”,潘金莲则应道:“能每日吃炊饼也不错。”潘金莲的形象完全颠覆了原著“”的定位,她安分守己,但并不是心如死水,她有失落,有未曾泯灭的理想。如果没有外界的干扰,潘金莲也许会永远压抑着内心的骚动,平静过完一生。可一旦生活出现转机,她内心的欲望会迅速膨胀,发生意想不到的变化。

新版《水浒》把潘金莲塑造成有血有肉、大胆追求爱情的勇敢女性。武松、西门庆两个男人的出现是潘金莲情感发生变化的重大转折。电视剧不断切换的特写镜头反复渲染潘金莲的不幸,突出无爱的婚姻给她内心带来的巨大伤痛。马克思说:“是人强烈追求自己对象的本质力量。”[1]在不和谐的家庭被埋藏,一旦遇到新的空气和土壤,就会重新萌发出来。武松的到来,便是这新的空气和土壤,潘压抑着的情感一触即发,她大胆、主动而又忘情地爱上了武松。潘从一开始就不是毫无追求的行尸走肉,她当使女时拒绝东家的纠缠就表明她有着对未来幸福的热烈向往,她不甘于屈服命运。电视剧细节的铺垫把她对武松的感情一步步深化,从初次见面的一见钟情到生活中的心有灵犀,不受欺负、被人呵护的感觉让她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快乐。为引起武松注意,许久不打扮的她重新拾起尘封已久的妆盒;她毫不掩饰对武松的关心和疼爱,为其精心裁制新衣时感叹自己“也有不命贱的时候”①。与此同时,她对武大愈发厌烦和不满,甚至要求他多卖炊饼挣钱而缩短在家的时间。潘金莲对武松的情感慢慢超越了理智和伦理,先前受压抑的喷薄而出,终于有了雪天酒醉诱武松的一幕。对武松表白心迹不成反被羞辱,美好爱情的憧憬瞬间被粉碎,潘金莲对武松因爱生恨,用倒打一耙、蛮横撒泼的举动折磨武松。电视剧中潘金莲失魂落魄地倒头大哭,烧毁为武松做的新衣,一副破罐破摔的样子都是她内心痛苦和性格不断扭曲的体现。

潘金莲与西门庆的相遇,在新版电视剧中犹如一场完美的邂逅。潘失手掉下叉杆打着西门庆,西门庆不仅身材挺拔、相貌英俊,而且身手不凡,掉落的叉杆被他一个旱地拔葱的姿势飞身上去递给潘金莲,在递和拿之间,二人凝望许久。西门庆在原著中不过是一个破落户财主,在书中只是武松的陪衬,其分量几可略去。而在电视剧中,他表现得非常有能耐,不仅有钱,而且精于算计,与县太爷都常来往,甚至能左右县里公事。武松去东京本是县太爷看重安排的公事,剧中改为西门庆贿赂县太爷有意为之以消除与潘金莲的阻碍。西门庆为得到潘金莲,花尽了心思,“一大早在矮子屋前转了七八回”,又出重金让贪婪狡诈的王婆设套引其上钩。败露后,西门庆坦承惧怕武松,但又情深意长地表白与潘金莲“情投意合,眷念已久,死都不愿分开”。原著中西门庆这个泼皮无赖被电视剧改编成风流潇洒、多情儒雅的贵公子,他对潘不能说没有一点真情。正是潘金莲所嫁非人、所偷非情的遭遇一度让她对生活产生了绝望,感情的抚慰、精神的交流在武大郎那里得不到,西门庆却满足了她,让她第一次体验到被爱的幸福,她发自心底接受了西门庆。为了西门庆“我们要在一起,日日夜夜再也不分开”的承诺,潘金莲决定铤而走险,听从王婆的诡计,毒死武大郎以期和西门庆做长久夫妻。

新版《水浒传》在展现潘金莲美的一面的同时,又挖掘其内心的恶。剧中的潘金莲从她接触社会起,就充斥着丑恶,她不仅要躲避老少东家的调戏侮辱,还要忍受主人婆的谩骂,最后遭受主人婆报复不得不嫁给“三寸丁谷树皮”无用之人武大郎,受尽了世人的欺负和嘲笑。在这个浑浊黑暗的社会,她的性格不能不受到冲击,心灵底层会渐次沉积假、丑、恶的尘沙。武松的高大健壮让她心生爱慕,街坊邻居、县衙对武松的看重也让她获得虚荣感,她内心的骚动被狡诈的王婆一眼看穿,王婆不失时机地造谣生事、推波助澜加速了潘情感的蜕变。潘对武松吐露心迹遭到斥责后,恼羞成怒,为掩武大耳目,恶人先告状,反陷武松调戏她,挑拨兄弟之间的情感,这是她人性丑恶的一面。武松临走前备下酒食招待哥嫂,告诫潘金莲时,一语不合,潘打碎酒碗,掀翻酒席,叉腰拍胸脯说自己是“拳头上立得人,胳膊上走得马,不戴头巾男子汉,叮叮当当响的婆娘!”这番话是被武松戳到痛处后的虚张声势,其泼辣刁蛮的本性暴露无遗。潘与西门庆通奸,毒杀武大,她身上潜在的丑和恶同时被推向极致。潘最初走进王婆家,完全出于一片善意帮她缝衣,可从此落入王婆和西门庆设下的圈套中不能自拔。她再也不是从前那个勤劳朴素、对丈夫温柔体贴的潘金莲,她每日乔装打扮出门,对武大恶语相向。败露后,西门庆理亏躲在桌子底下不敢见人时,她却提醒踢武大郎一脚。武大郎受伤病重在床,需要人照顾,她却躲得远远的,期间虽有哀悯和内疚,但很快就抛之脑后,仍与西门庆厮混。武大郎答应不告诉武松,只要潘继续跟他过日子,可潘还是要毒死他。潘的沉沦和堕落,有社会环境等外在原因,可外因必须通过内因才能起作用。如果她的灵魂里没有沉淀污秽,她就不会那么快那么容易地上钩,以至跌到杀人犯罪的深渊。潘金莲的形象是复杂丰富的,她有善的一面,又有丑陋罪恶的一面,她可爱又可憎,令人同情又令人唾弃。正是电视剧铺垫了细节,加入细腻的心理展示,潘金莲人物的灵魂深处不断突破自己又不断地回复自身的双向可逆运动产生了内心世界强烈的冲突和动荡,其形象也变得栩栩如生,令人深思。

毫无疑问,新版电视剧塑造了一个较为成功的潘金莲形象,她是叛逆者又是受害者,她有对爱的大胆追求,可作为已婚女子,这追求又是有悖道德的,这是她个性色彩最强烈的地方。潘金莲犯下杀人重罪难逃一死,可怎么个死法?电视剧编剧想足了心思。原著里武松替兄报仇,杀潘金莲手段毒辣,“那妇人见头势不好,却待要叫,被武松脑揪倒来,两只脚踏住她两只胳膊,扯开胸脯衣裳。说时迟,那时快,把尖刀去胸前只一剜,口里衔着刀,双手去挖开胸脯,抠出心肝五脏,供养在灵前;咔嚓一刀,便割下那妇人头来,血流满地。”[2]场面凸显武松复仇的痛快淋漓,不千刀万剐不足以平心头之恨。电视剧中潘金莲却死得很凄美:就在武松欲杀王婆之际,潘金莲挡在了王婆与武松之间,顺着武松挥刀的方向迎上去,刀子狠狠其胸膛。武松神情愕然,潘金莲含泪狂笑:“我是?不错,我就是天下第一!”弥留之际的潘金莲,想起了自己与西门庆相遇相识的一幕幕……“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电视编剧让潘金莲在临终前毫不顾忌承认自己是“天下第一”,她为了谋杀了亲夫,也葬送了自己的性命。她的主动求死,再加上剧中哀婉的音乐,冲淡了原著的血腥和暴力。观众欣赏剧情时,跟着编剧的构思,回忆着这个可怜女人不幸的一生,有的只是同情,怎么都产生不了憎恨之意。在当下名著改编热潮中,电视剧改编者迎合了观众的审美趣味,“欲望就是欲望,它不是别的什么,它只是遵从自身的本性与节律,竭尽所能地去冲破、去超越一切形式的障碍和阻滞,以达成终极的圆满”[3]。在现代观众看来,“潘金莲追求武松不是不守妇道,而是在寻找理想爱情;与西门庆私通也算不上大逆不道,而是尊重自身感受”[4]。但电视剧过分美化了潘金莲与西门庆的感情,实在有失公道。潘金莲对武松和西门庆的情感有着本质上的不同,她与西门庆的苟合是的过度膨胀。当她心存杀人的念头时,就已经蜕变成可耻的杀人犯。她不是过失杀人,也不是自卫杀人,她只不过为了满足自己的而预谋杀害了一个没有任何过失、无辜的好人武大郎。剧中极力铺演潘金莲命运的可悲,可她把自身受到的戕害转嫁到丈夫身上,这是极端自私的行为。潘金莲追求“爱”,但践踏了“理”,她故意杀人理应受到惩罚,她的死是咎由自取,罪有应得。电视剧把西门庆塑造成“四有新人”(有房、有车、有款、有型),美化了他对潘金莲的情感,就连除掉武大郎的想法也是因为潘逃不出武家不得已而为的下策。潘金莲为这样一个“完美”男人死得理直气壮、义无反顾,简直匪夷所思,似乎是武大郎做了错事,武松杀错了人,这实在有混淆黑白、善恶不分之嫌,这是新版电视剧对潘金莲形象改编最大的败笔。

注释:

① 引自新版电视剧《水浒传》人物台词,以下所引相同处不再说明。

[参考文献]

[1] 马克思.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9.

[2] 施耐庵.水浒传[M].北京:中华书局,2009:229.

[3] 解玺璋.新女性的神话:重新拥有自己――95电视剧女性形象评述[J].当代电影,1996(05).

[4] 陈力.近几年电视剧中女性意识管窥[J].中国电视,1999(11).

[作者简介] 方向红(1980― ),女,湖北黄冈人,文学硕士,黄冈师范学院文学院讲师,主要研究方向:中国古代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