舌头 第8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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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桑弗

(对伊索)拿下一道菜来。

(伊索送上菜来)这次你又端来什么呢?

伊索

红烧舌头。

克桑弗

又是舌头。难道我没有命令你给我的客人拿来所有的

菜当中最好吃的吗?为什么你只是拿舌头来呢?

伊索

还有什么菜能比舌头更好呢?――它能把我们所有的人联合在一起：如果没有舌头，我们就什么意思也表达不出来。舌头是科学的钥匙，真理和理智的武器。舌头能帮助我们建设城市，舌头能帮助我们表示爱情。我们用舌头教学、说服、训导、祈祷、解释、歌唱、描写、证明、肯定。我们用舌头说出“亲爱的”、“神”和崇高神圣的字“妈妈”。我们用舌头来说“是的”，用舌头下命令叫军队去打仗。我们用舌头赞美荷马的史诗。是舌头――也就是语言，创造了埃斯库罗斯的世界，狄摩西尼的名言。全希腊，克桑弗，从帕提依神殿的柱廊到菲狄亚斯的雕像，从奥林匹斯山上的神们直到关于特洛伊的传说，从诗人的颂歌到哲学家的学说；全希腊，从一个地区到另一个地区，都是用希腊人美妙而清晰的语言创造成的，而这语言还要世世代代地流传下去。

克桑弗

……(在半醉中微微欠起身来，满腔热情地说)好极了!你说得好极了，伊索!……你的确是把所有的菜当中最好的菜拿回来了。(从腰带中取出另一钱袋，扔给伊索)现在，你再到市场去，给我把那里所有的菜当中最坏的菜买回来……我想证明一下你的智慧。

(伊索拿起钱袋走出)

(伊索端着托盘走进)

克桑弗

我们已经知道什么是世界上最好的东西了，现在让我们来看一下，按照这个丑鬼的意见，什么是最坏的东西吧。(揭开盖着菜盘的菜单，激愤地)又是舌头?……蠢货，你不是说舌头是最好的东西吗?你是想叫我鞭打你一顿吗?

伊索

我的主人，舌头是世界上最坏的东西。舌头是一切阴谋的源泉，一切造谣中伤的开端，一切争论的祸首。在广场上，坏诗人用舌头来使我们疲倦；不会思想的哲学家也总是求助于舌头。舌头能撒谎、掩饰、颠倒是非，诽谤人、侮辱人，怯懦地隐瞒、求乞，诅咒；能让人委靡不振、狂怒、歪曲、出卖、诱惑、堕落。我们正是用舌头说了这样的字眼：“你死”，“无赖汉”，“奴隶”；我们正是用舌头说出“不行”这句话。阿喀琉斯用舌头表示了自己的愤怒，俄底修斯用舌头说出自己的奸计。克桑弗，这也就是为什么世界上没有比舌头更坏的东西的原因!

克桑弗

好极了，伊索!你说得真是好极了。

(选自剧本《伊索》，中国戏剧出版社1959年版，陈颞　译，个别字句有校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