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刨花纷纷――祝勇随笔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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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近年来,祝勇的散文随笔常见于报刊之中,其语言之老道,行文之洒脱,思想之深邃,令人折服。本文从其随笔的话语方式、心态、思想、理性思考等方面分析了他写作的转向,以及在写作时的疑惑、痛苦和尝试,并提出了他今后写作的努力方向。

关键词:随笔 新文人 墨线 写作 榫眼 豁口

作为新散文的领军人物,祝勇这几年很活跃,一本本随笔集扎晃人眼。他就像个手握刨刀的木匠师,眼疾手快,麻利地对近百年中国文化肌体进行着修整。随笔则是他刨刀中飞落的片片刨花

一、墨线

地域环境熏染文人心态。作为出生于20世纪60年代中国的“第四代人”,祝勇的情感心理自然地也就具备了“六十年代气质”:忧患意识重,身心负荷轻;思维多极,兴趣多元;锐气冲冲,生眼看风云;情感炽热,理性温软。他的文性秉赋在这种历时性的递进中,没有王朔式的生猛痞气,又没有韩少功、张承志式的“老一茬儿”的感时伤怀。他走的是一条“逆着时间的流向,寻找‘五四弦音’中断的地方,并从那里开始自己的吟唱”[1]的路线。因此,作为“新文人”的开路者,祝勇把自己的写作墨线定在了自“五四”以来的百年路径上。

祝勇寻找这条墨线的起点,虽有历史和自身的拘囿,但他和众多同龄人一样在情感的纠缠撕扯中,挣脱青春蝉壳的勇气非常决绝,因为他已经看到“青春散文这个词语已经被那些市场宠儿们弄得粗鄙不堪了。……那些青春写家,他们在人格上是分裂的,他们在作品中所表现出的‘完美人格’,全部是用谎言构筑的”。[2]阅历的日益厚重,使青春美文这叶小舟已装载不下那么多心中累积的“疼痛与”、“观察与思考”。他渴望走向理性,走向厚重。对他来说青春时光只剩下一个摇摆的尾声,他在自觉地担负起对多元多维话语的诠释,感悟出“思想文化的建设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不可能在一朝一夕就能造就,这个漫长需要知识分子默默地写作、耕耘”。[3]他要在千人一口的公共话语空间里亮出自己“声音的重量”。青春写作的墨线逐渐隐退,思想学术的精神历险已撞击在胸,涂抹在他系列的学术随笔上。

形异质同,中国近百年文化也是中国化的砖木结构,沧桑凝重中积尘累累、疑团重重。为使自己能有一个好的能惬意挥发的思考平台,一种适合自己内心写作准绳的平和心态,祝勇心态温软,运力均匀,稳妥从容中一种新的写作姿态就这样开始定格在安静的书斋里。

应该说,在祝勇的这种充满温热情调的写作转向中,他有一个小小的对激进偏激的抗拒,对自己“书斋里的革命”之举的捍卫,对话语霸权的一种清醒的防范与警觉。但是应该提醒他注意的是,他这样的一种设计定位,更显现了他内心深处面对文化风雨的表达怯懦与搏击中的恐惧,正如他本人所言:“长期以来,我个人对‘新文人’一代的复杂心境主要来自他们自身的两面性,即交织在他们情感中的理想主义与反理想主义、消极自由与积极自由、学术本体与社会功用的复杂矛盾。我深刻地认识到选择的艰难”。[4]实际上这是一种对写作的否定。靠写作进行的文化启蒙与反思,单薄脆弱,声音再嘹亮再刺人耳目,传播的路程还是有限的。选择的艰难实际上是对自身话语方式的悲凉拷问,祝勇看出了写作的虚幻性,写作充其量是一个人洁立于世的最后底线,语言是文人们唯一传达情感思想的工具。一道道墨线,终会被雨打风吹去。对文化的清理与延续,能渗透多少自己苦心酿就的思想汁液呢?祝勇在写作中一直疑惑着、挣扎着。

二、榫眼

每一位思考者的写作,实际上都是在寻找一个能楔入社会文化建设的榫眼。回望自己当初操笔为文时,青春写作中的顾影自怜、“与梦相约”、把“忧郁扎成鲜花”的文字,祝勇弃绝了诗性的包装,从这种浅尝辄止的文字中拔出笔来,选准写作转向另寻地址的榫眼,柳暗花明似的一下子就进入了那种状态,情感显豁,文字与思考如影随从,境界开阔。在这榫眼中,他深钻不止,话语井喷似的涌出,“写的过程停不下来,好像被什么东西赶着跑”。《北京之死》就是他转向的榫眼;这个榫眼引发的思考实在太多:“在我的梦里,在无数北京人外地人中国人外国人的心里,北京是这样一个城市:在湖河相连的碧蓝里,它是浪漫的,在布局有致的街衢里,它又是现实的;在耀人眼目的琉璃瓦下,它又是威严的;在悠扬悦耳的叫卖声中,它又是世俗的;在杂树蜿蜒的园林里,它又是感性的;在思想家的典册里,它又是理性的。但无论怎样,北京是美丽的,这份美丽周作人知道俞平伯知道郁达夫知道朱光潜知道;北京是包容的,这种包容你知道我知道每一位从全国各地移居而来操着南腔北调的乡音在同一屋檐下的北京人准北京人都知道”。[5]开篇的这一段诘问式的文字,看出了祝勇在这惬意的榫眼中,钻打不停,挖掘深深,北京今昔文化形态的转变(从人文到现代,从古典到后现代)刺痛了祝勇挽留传统文化的心灵,他在这里也知晓了自己的写作身份:文化人身份。他不是那追风逐潮的什么“先锋、前卫”,他是五四文化香火传承中的一个链条,他是在传统文化浸淫中破土而出的莲花仙子,他是在理性的思考审视中才能安妥心灵的拷问者。“北京在一天天进步,但北京也在一步一步地远离我们,会不会有那么一个早晨,我们或者我们的后代一梦醒来,看到的是一个楼厦林立、现代而浮华的北京,而我们记忆中的、那曾经深深地感染过我们的、充满灵性与韵致的北京,已消失在茫茫的历史尘烟中。”[6]祝勇由此完成了一个由校园作家到社会文化人的彻底转变,也完成了由最初的青春冲动转向深层的理性思考的大转变,这些转变是文化的自觉。但这种转变还停留在对传统的留恋惋叹中,换句话说,此时的祝勇还是凭悼者、感伤者,还不是真正文化拯救与重建意义上的开启者与叛逆者。他的思考视角还是传统文化、社会本位,而不是真正的现代、个人本位。

要想在传统文化的本质上深钻细研,此时的祝勇文化思想储备量都还不能与之匹配同步,他也知道学术既要深入阁楼,又要走出阁楼。走进去,最终是为了走出来,走到大众中去,否则就很难实现它的价值。祝勇在阅读的过程中开始了极具个性色彩的思想之旅,“重读大师”之旅。试图对百年来中国各类知识分子进行一番私人化解说。他这种阅读反叛理性,使他的阅读与写作有了不再匍匐于前人不再依偎于权力的话语色彩,他要用自己的挖掘作为思想文化史的载体和见证,作为知识分子解读的榫眼。

七十余个“榫眼”式的人物,从王国维、鲁迅,一直到伍立场、戈麦。不求整齐划一,只求突兀个性,彰显阅读个性。鲁迅先生的思想,“早已成为没有意义的空壳或者好看的商标。……一个人一旦成为权威与偶像,他便从此不再是自己,而是经过了各取所需的加工之后的权威与偶像”;[7]余秋雨的“主题先行”,“很容易就破坏创作心态的宁静与纯洁,使写作过程本身所带有的心灵发酵性质,逐渐演化成一种操作,而这种操作,又带有日渐明显的表演性”。[8]祝勇不唯书、不唯上、不唯名只唯自己阅读之实的阐释,使每位人物都在接近阅读的本真,读之鲜活切实。人是复杂的,话语是单薄清浅的。祝勇在这些人物身上穿过尘烟、穿过化石、穿过金粉,在人不经意处钻打,文字自然就有了怪味麻辣之感。在对百年各种文人的解读中,他找到了写作的自信。这种自信,使他的思维革命式地跃上了探幽发微追根溯源的层面。代表目前祝勇思考顶峰的是他在“五四”这个百年革命与文化启蒙文本所深深钻出的榫眼,写作的自信汇成了思考的大勇,《走出五四的创世神话――论十大关系》一文,使祝勇完成了写作与思索的超越,该文同样也是对五四“神话”的民间回归回原,八十多年后年轻的祝勇在时代否定话语方式中,隔岸观火,平心静气,以第三者的身份去感悟五四神话辐射的历史行程,“五四中先天不足的一面”,“为以后的悲剧制造了思维定式”。他对五四的批判,为人们思想话语的自由度拓展了更宽的空间,同时也建立了自己的话语系统。祝勇是历史怀疑论者,解码的利器就是警惕,警惕习惯思维话语的侵占,警惕常识对谬误的遮掩,警惕新潮追逐中话语行为的偏激。祝勇是温和派,是温和柔韧的激进主义者。

三、豁口

祝勇是新生代文人,做为“新文人”, 他冲破了各种来势汹汹的话语之网的豁口,豁口之外,风景阔大迷人的同时,也在考验着“行走的祝勇”的果敢与勇气,枝蔓缠绕中,他能否踏出一条路来,承受重量的挤压?

豁口处,“拔剑四顾心茫然”。 同样,当前的祝勇在出书红火的表象中,会陷入与当年鲁迅一样的“无物之阵”,会害怕被时代所抛弃,而急急忙忙要加入到时代洪流中去,会因步履的匆忙,踩死花草,打翻醇酿的酒瓶。豁口处,旌幡猎猎,却总是到达不了思考的核心地带。正应了古人的诗句“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

祝勇的随笔,还停留在突破的探寻中,可以说从他这几年左冲右突的写作中,他还没有垒建起自己的思想学术堤岸,还没有真正地完成独立的行走。对此,他有清醒的认识,在《书斋与广场》一文中,他写到:“恐怕没有哪一个社会群体像知识分子这样起落浮沉,在变化多端的世纪里经历着戏剧性的命运:从创世英雄到改造对象,从话语主体到边缘蜉蝣物,自身感受自是一语难尽,留给世界的影象亦是驳杂不清”。[9]

祝勇随笔的着眼点很大一部分都是圈内友人著作的读书心得,他真正走出书斋直面现实的文字很少,与余秋雨等人的笔墨之战,也只是在保持自身学术思想观点的纯粹。近时祝勇出版的《遗址:废墟上的暗示》、《凤凰:草鞋下的故乡》两书,预示着他写作的窗外延伸,“希望把对大地的阅读作书斋阅读的补充,把民间作为史籍的注脚。”祝勇想让自己的文字更有张力,更有文化底蕴。

祝勇的随笔语言轻盈,他要努力对上五四散文随笔的榫眼,不生涩,没有布巾气、学究气,但他也在这种语言风格的追求中。随笔写多了,便有打转转儿踏步不前的滞缓态,气象大而思想之核小,语言滑溜,行文松散,可能是受媒体的追迫,很多问题论述得清浅,还不够火候便戛然而止。节制厚重,积淀和视角的放大,是他做为“新文人”今后写作中应该遵循的原则,也是他今后写作的方向。

参考文献:

[1][4]祝勇.给堕落一个理由[M].云南人民出版社,2002(5).

[2][3]祝勇.你有权保持沉默[M].大象出版社,2001(2).

[5][6]祝勇.文明的黄昏[M].中央编译出版社,1996(7).

[7][8][9]祝勇.绝境的地图[M].广东人民出版社,200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