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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所周知,无论是中国的历史还是印尼的历史,外来文化对两个国家的冲击都来势汹涌,中国尤其是“五四”运动和改革开放以来,以“海纳百川”的情怀接纳了外来文化,并通过“西体中用”的方式与时尚现代的世界文化接轨。印尼则不改变自己本来的体系,以“他为我用”的方式,按照自己的需求将西方文化吸纳到自己的文化之中。这点从印度尼西亚的哇扬传承中便可一目了然。
一、学校教育
在梭罗,从小学到中学再到大学,包括职业学校,哇扬的重要性都是超过西方音乐和戏剧的,即使在职业学校里可能会出现西方音乐的教学,但也只是以吉他这类流行音乐为主的,而真正意义上的西方古典音乐基本没有被涉猎。
“大学”是西方文化传播的产物,最初的目的为传播基督教义,后来渐渐发展为现在意义上的大学。但是无论在过去,还是在今天,大学教育完全以传统文化为教授内容的国家,除了印度尼西亚之外,还真是不多见。梭罗艺术大学是哇扬传承中学校教育的典范院校,与我国的中央民族大学、南京大学、中山大学等高等院校所开设的民族民间艺术的相关课程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但从细节上看,ISI有更多值得借鉴的地方。
哇扬的教学在ISI为一个独立的系部,本科学生需要学习四至五年,从招生到课程设置再到考试和毕业,每一个步骤都与国内的本科教育一样,而不同在于教授的内容是原原本本的传统文化。通过长时间由浅入深的系统学习,虽不能说所有学生都能成为哇扬表演的大师,但是完成一次长达五个小时的演出是不成问题的。而且,因为政府会给几乎所有学生提供不同等级的奖学金,学校也有足够的师资力量,所以学生不仅可以在没有经济压力的情况下系统的学习哇扬,还可学到很多种风格,在对不同风格的学习实践中,也可形成自己的特色。如此一来,哇扬便完全以“活态文化”的形式进行传承。
哇扬是印尼文化的集大成者,因此音乐部分也占了很大的比重。就音乐方面而言,中国的高等院校基本是以西方音乐体系作为音乐教育的基础,但在ISI却基本没有西方音乐的课程。开设西方文化课程,在首都雅加达这种与世界文化联系密切的城市可能会有,但在传统文化气息浓郁的梭罗,又是以传统文化教育为主旨的ISI,就不会有,而且哇扬中的音乐,有着自己的一套音乐体系,西方音乐体系并不适合。这是不是意味着西方音乐在ISI完全没有立足之地呢?加美兰系主任Suraji先生称,西方音乐并不是教育的重点,加美兰系会有两个学期的西方音乐基础教学,因为跟加美兰之间并没有什么联系,所以无需深入的教,不过民族音乐学系因为有研究需求,所以会学更多西方文化的相关知识。
在教育方式上,尽管哇扬在ISI是正式的学校教育,但教授的方式沿用了民间的口传心授,以及一人表演,众人观摩的方法。值得一提的是,这种口传心授主要存在于皮影的动作教授中,而演唱部分因为包含大量古爪哇语和印度梵语,因此,无论是传统的教授方式,还是在学校教育中,“教材”还是必不可少的,不同的是,在传统教授方式中,新达浪需要在观摩表演的过程中,自己记录这些语言的读法和用法,而在学校教育中,这些需要自己记录的文字都变成了方便学习的教材。
二、民间教育
相比学校教育,民间教育的方式更为丰富,例如可以单纯作为兴趣爱好的大众教育,可以为完成祭祀仪式而参与的乡镇活动,以及各种民俗活动中的观摩学习等。
在梭罗期间,笔者有幸参加了一次农村的祭祀仪式,通过这次祭祀仪式可以从两个方面说明梭罗传统文化在民间的传承与发展。
祭祀仪式以哇扬表演的形式于当地时间晚九点开始。哇扬达浪和加美兰乐队由专业团体担任。但因为祭祀仪式要求全村人无论男女老少都参加,因此在正式开场之前的演奏都是由村里的男子进行表演的,到哇扬表演正式开始的时候,才再换回真正的演奏者。为了在临时的演奏中取得良好效果,村民会在祭祀之前认真练习。练习和演奏的次数多了,自然就起到了一定的传承与发展作用。
达浪在表演了一段来自《摩诃婆罗多》的印度史诗之后,会插演一段喜剧,表演过程中,达浪不仅与加美兰演奏家及女声配合嬉戏,也会与村民们形成很好的呼应,村民在与达浪的一唱一和中,不仅了解了故事内容,也真切参与到了表演的行列,完成了从受众到表演者的“华丽变身”。根据笔者后来的采访,达浪会根据不同场合不同事件对故事内容做出不同的选择,而且喜剧的内容有很多细致到了这个村子的生活细节,因此村民可以更有兴趣的参与其中。出于对类似的祭祀仪式的考虑,也出于满足民众渴望学习的需求,乡镇上的政府机构会定期开设一些讲座,供大家交流学习。
有人说,涉及宗教文化的时候,人们总是会刻意的要求自己,在不受宗教文化影响的情况下,社区、群体是否还能起到一个承载传统文化的功效呢?在ISI附近有一个名为“艺术之家”的小社区,在这里有一个专门用作演出或排练的场地,也许是环境好,也许是设备齐全,学校的学生还有周边的住户都会来这里排练、学习,有时进行娱乐活动,有时切磋表演技能。梭罗哇扬就是这样在不知不觉中绵延不断,薪火相传。
三、“哇扬”教育给中国的启示
我国从政府到学者再到基层民众,都以一种支持的态度对待传统文化的传承与保护。但是由于中国地大物博的国情,还不可能像ISI对待哇扬一样将所有传统文化都纳入到教学课程中。但如果根据地域的差异而有所选择的设立传统文化的课程就较为容易实现了。
详细点说,就是选择当地的一至两个传统文化形式,在学校成立独立的系部或只是独立的专业,选择有天赋的学生,并不因其没有基础而拒之门外,按照由浅入深的课程设置,让学生系统地学习。师资力量可以找现有的传承人,学生也可以得到由政府提供的奖学金支持。这样不仅培养了新的传承人,还培养了学生独特的一技之长,而且将学校作为一个社区开展传统文化活动,还可培养潜在的欣赏者,增加受众。通过这种方式,不仅培养了传承人,也提高了传承效率,使高等院校从“传统文化进课堂”这种普及主体,进而成为一个真正的传承主体。
文化与工业不同,螺丝钉的生产追求规格的统一性,但是文化追求多元性。在西方文化的冲击下,哇扬之所以没被西方的流行元素所取代,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在教授过程中,哇扬文化与西方戏剧文化基本分离,从哇扬音乐来谈,加美兰有自己的一套音乐理论体系,虽然书写上使用阿拉伯数字表示,但是演唱上用的却不是“do、re、mi”,而是印尼语的“ji、ro、lu、ma、nem”。读谱的不同也是文化多元性的体现,在我国,在五线谱和简谱的基础上再加工尺谱作为常用记谱法是具有一定可行性的,这样不仅可以拉近自己和传统文化之间的距离,而且由于很多传统音乐形式都是使用工尺谱,将工尺谱作为基本音乐工具进行普及,可以为音乐类传统文化的传承与保护打下很好的基础。
我们总是试图以一种很好的方式将我文化和西方文化融为一体,以便同时吸引老一辈人和新一代人的目光,可是文化是多元的文化,可以同时吸引两代人的目光自然是好,但试想一下,如果有一天,所有的文化都融汇成一种文化,只有一种文化存于世,岂不是一件很可怕的事?因此,不适当的融合还不如原汁原味的传承。社区、群体以及个人的力量作为民间教育的一部分,对于传统文化传承与保护是不可小觑的,因此增强国民意识也是很重要的一个因素。在2012年《最佳实践项目名册》中,我国“福建木偶戏的后继人才培养计划”入选,而这个实践项目成功的最主要方式,就是发挥了社区、群体以及个人的力量,具体例如将木偶戏融入到当地民俗和节庆活动中,成立社区木偶戏剧团,培养潜在的木偶戏受众等。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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