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舞等弦 第8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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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拂面白纱遮玉容,柳絮逐漫天游。纤手扬鞭暗香幽。转身回眸,绝世容颜留心头。
阳光和煦,杨柳堆烟。与远处黛色山峦构成一幅清秀的江南风景画。
我忙里偷闲,漫无目的地赏景弄诗,好不悠闲自在。从小父亲就逼我学武。因为我的父亲慕容德身为武林盟主,拥有当今武林的最高绝学,他不允许他的儿子――我武功差人一等。而我天生不喜欢舞枪弄剑,却陶醉于诗歌辞赋。父亲绝不容忍。这不,刚才还在逼我练呢。还好,我终于逃出来了。外面的空气到底清新啊。
“驾,驾!”有策马扬鞭的声音,只是声音不像一般马车夫的粗犷,却像一位女子,声音坚强却带着柔弱。我疑心这位女子是何人,便抬头望去。只见她一身白色衣袂,腰间的带随风翻飞,她佩着一把剑,面上遮着一面白纱,在她眉上、眸上拂着淡淡光影,更映得她肌肤凝冰、美丽若仙。
她只是驾着马,马蹄溅起落花的香气,带着一丝淡淡的清香。可是她却毫不流连周围的美景,尽管马行得很慢。我疑心她是仙女下凡,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问道:“在下慕容骁,请问姑娘芳名?”
马并没有停下,她轻柔的声音低喃:“颜雪。”然后嫣然一笑,策马消失在漫天的柳絮中……
【二】
雾笼星辰三更醒,清风微卷寒素影。转身俄然思绪吟。神凝似水,晨曦倒载归路宁。
夜色朦胧,星辰隐耀,万家灯火熄灭,苍穹褪去白日的喧嚣,一切都沉浸在宁静中。
我久久不能入睡,便独自到庭院散步。想起与那个叫颜雪的女子的初见,仿佛昨日一般,似品茗余香萦绕。颜雪,好美的名字,人如其名,她的素装淡抹恰似江南的白雪,瞬间即能让人心动。我终于能够了解古人所说的“优哉游哉,辗转反侧”了。
“少爷,不好了!府上突然闯入一位姑娘,和老爷打起来了。”侍婢急急地跑来,上气不接下气地报告。我随她来到前厅。
厅外的剑声不绝于耳,我好奇起来:依照父亲的武功,江湖上能接他三招的人只有寥寥几人,现在敢和父亲长剑相交的人又是谁呢?探头望去,竟是她!那个我倾心的颜雪!忽见她白纱身影飘然而至,长剑挥刺,还是蒙着面纱,还是那样凄婉动人。我知道以她的武功到底敌不过父亲,她这样做等蛾扑火,好几次她都在千钧一发之际转开,而她仅离父亲的剑一点点。
许久,她有些体力不支了,剑法显得有些凌乱。而父亲,终于使出最后的绝招,他手腕翻转,长剑直抵颜雪咽喉。糟了,她必死无疑了!不,她不能死!我迅速起身推开她,脊梁有种尖锐的疼痛。忽然风起,我看到了她那张被风吹落面纱的容颜,她却顾不上这些,手足无措地抱着我。那一刻,我忘记了父亲会有怎样的反应,也忘记了自己在生死边缘。如果时光能停留在那一刻,我应是世上最幸福的人吧。
然后我听到马蹄声,在剧烈的摇晃中隐约看见:晨曦出来了,天终于亮了。
【三】
洁珏梨雨垂素颜,山谷空鸣隐天涯。薄雾萦绕似人家。梦深谁倾,对影成双夕阳下。
头好沉,我应该躺了好久了吧。耳边是泉水叮咚的声音,我下意识地睁开眼睛想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可是任凭我如何努力都睁不开。不过,耳畔为何有抽泣的声音,那人无助地呼唤着:“慕容骁,你快醒醒吧。你可不要死啊,你死了,我该怎么办?”好熟悉的声音,难道是颜雪?我竭力看清楚,终于我又看到她了。她脸颊上挂着泪珠,美人梨花带雨更令人心生怜惜。我情不自禁伸手去拭,她愣了一下,接着破涕而笑,揭去面纱的她更加温婉如水、美丽绝伦。
在这幽深的山谷里,每天我们迎来朝阳,送走落日。薄暮如烟,迷蒙视线;俯听泉吟,万物无声;芳菲漫天,翩飞眼帘。她体贴细心地照顾着我,我的伤也好得很快。只是她时常爱怜地抚摸着一架古筝,专注地凝望着,似有道不尽的忧愁。
待我的伤势渐渐好转,她便每天在树林那边练剑,我也跟着她进去了。她练剑时真的宛若一只翩飞旋舞的蝴蝶,只是她的武姿曼柔中透着刚强,绝美容颜中藏着忧伤。我深深折服了,我想用一种音律来衬托她的美,于是我想起了那架古筝。轻拂琴弦,柔婉悠长,似空谷中流淌的情泉,又似树林间吹过的风声,美得超脱世间万物。人剑合一,人筝合一,剑筝合一,双人合一,共同谱写成一部传奇。
夕阳西下,略带倦意的她斜靠在我的肩头,她凝视着,目光如水,对我说:“我没有想到你竟是这架古筝的新主人,这架筝是爹临终前留给娘的,她说,她最爱听爹弹琴。可是,爹死了,被当今的武林盟主――慕容德杀死了。这么多年我一直勤练武功,盼望有朝一日能报父仇,这架筝是我活下去的唯一动力。但我不曾想过,你竟能用这架筝弹得如此完美。”
我思绪万千,暗喜我和她心意相通,却也悲于她的杀父仇人是我的父亲。爱情和仇恨,我们必须做出选择,而我必须要坦白。我告诉了她:“我是慕容德的儿子,我是你仇人的儿子。”她面色苍白,不知所措地连连后退。身子摇晃着跑了出去。
我跌坐在地上,现实告诉我和她之间是永远不可能了,这难道就是命运吗?而古筝弹拨的声音依旧在耳畔回荡……
【四】
圆月弄晴隐天霭,梧桐卷地满地伤。疏影横斜岁月长。菀然一笑,剑舞等弦空绝唱。
秋天到了,天气微凉,盛开一季的繁华到底经不住寒霜,残败的花瓣随水流消失在天的尽头。我该回家了,带着她的古筝,触动心弦的这段情我还是选择将它铭刻在心底。
父亲一脸冰霜地坐在厅堂里,见到我大声训斥:“这些天都到哪儿去了?是不是和那个颜雪在一起?我就知道,她和她爹一样,当年他练成武林最高绝学想阻碍我一统武林,可是他太没有容人之心了,最后还是败在我的手下。就凭颜雪,也想凭美人计为父报仇,做梦!”我不想说话,上一代的恩恩怨怨已经牵绊我们太多,我感到呼吸都带着一种压迫感。颜雪也是这样吧。
夜深了,天更凉了,庭院的那棵梧桐树上飘下一片片金色的叶子,在晚风的吹拂中上下翻飞。今晚的月亮真圆啊,整个庭院仿佛铺上了一层薄雪,只是,她不在身边。
“砰――”好尖锐的两剑碰撞声,我霎时绷紧了神经:难道颜雪又来找父亲报仇了?我转身站起,不经意地一回头,看到了颜雪送给我的那架古筝正孤独地躺在石阶上。也许我应该还给她了吧,我们之间有太多的无奈。
院中那片空地上,颜雪正与父亲做着最后的生死较量。她转过身,沉默而凄柔地望着我,只见她花容憔悴,仍是美得叫人心碎。往事一幕幕如潮水般涌现出来,我拨动琴弦,如水的音符顷刻间倾泻出来,她的剑法依旧美奂绝伦。
“叮――”弦断了。颜雪最后一次凝眸望着我,在明亮的月光和深夜的暗影之中,美得仿佛一尊绝美的玉像。可是,我的心也很痛:那一刹那,父亲的剑准确地刺入她的胸膛,喷射出来的鲜血染红了她的素衣,她嫣然一笑,依然如初见般美得让人断肠。她倒下了,脸上仍留的笑意诉说着永恒。
永恒,生不能相伴,死就不能相随吗?我捡起地上的剑,拔剑,胸膛一阵冰凉,随即被一种前所未有的释然包围,我抓紧她的手,我再也不会放开她了。
梧桐卷地,落地成毯,那缕筝声回荡在天地之间,娓娓诉说着宿命的力量……■
清扬简评_
简单的故事叙述,虽还不够完整完美,却已抓住了武侠语言的神髓。相恋,就是一抬眼的距离,掀起纱巾的瞬间。然而,要坚持下去,却残忍地发现,巧合已抽离掉了所有的力气。爱情亲情或者说江湖情仇,道不明说不清,然而,却硬生生地扔在了肩上,甚至成为终身的追寻目标。少主人,美女,杀父之仇,仅几个字的概括,就已预料到了故事的沉重和情感的不堪背负。幻想的文字世界里,一切都变得更加奇妙,祝福作者,自由游在文字里,创作出精彩绝伦的武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