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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梦泸沽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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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悦永远忘不了1998年儿童节那天。3岁的儿子小磊平常太缺少父爱,为了让他过个快乐圆满的节日,她停了自己的分析仪器公司的工作,苦口婆心地约丈夫一同陪孩子玩半天。但到时候丈夫却一直不见踪影,打电话到他的公司,说他开车早就走了。大磊(孩子的父亲,化名)常常在这样的亲情需要面前“临阵脱逃”,弄得一再受骗的母子俩十分疲劳没趣。回家的路上,暴雨倾盆而下。懂事的孩子淋湿了,却安慰着全身湿透的母亲: “妈妈别烦,爸爸一定是脱不了身,被工作缠住了。”她含着泪亲吻孩子,但愿这一回正如孩子所说。然而,当母子二人进门,一股令人欲呕的浓烈香烟味和打牌的呼叫声便从客厅里猛扑出来。

忍无可忍的吴悦脱口抱怨了两句,大磊站起大吼,厉声要吴悦立即向他的牌友们道歉。吴悦认为自己没有错,没有道歉的必要,当牌友们一走,大磊便气势汹汹地奔向母子俩刚刚打开的彩电,奋力一掀,那屏幕上的图像便化做散落的碎块。然后他拿起剪刀奔向电话,把电话线剪断。他揪住惊愕的吴悦,双手卡紧她的脖子,并用力把霎时进入半窒息状态的吴悦拖进里间。吴悦明白了,这个暴君这次是真的对自己下毒手了。求生的本能使她奋力挣扎,大磊便手忙脚乱起来,当他手一松,吴悦脱身飞逃出家门。次日早晨,她带着哭哭啼啼找她来的小磊,飞回了昆明的父母家。

吴悦的父母是很严格、很传统、也很重声誉的人。过去他们听女儿讲过大磊有某些生意人的坏习气: “玩”、赌、极端的大男子主义。结婚3个月时,吴悦就有了离婚的想法,可父母都不同意。小两口这几年分头经商,都有所成。父母深感他们应该珍惜这样来之不易的果实。现在意识到女儿的生命危在旦夕,才决定支持离婚。于是吴悦回到广州,很坚决地与大磊谈妥了离婚条件,儿子归她,房子和财物各一半。谈得还算圆满,只是大磊拖延着不办手续,同时对她仇人似的进行“冷处理”,他有许多消遣娱乐活动来打发日子,而吴悦却潇洒不起来,日日都像蒙受着苦刑般地在等待里煎熬。

很快到了8月,女友小罗来信,约吴悦到她们云南的女儿国泸沽湖去玩玩。吴悦立即同意了。

可是,吴悦身虽在江湖,心却仍在郁闷。下车时天色已晚,她们在湖滨的小客栈住下来。饭后她与小罗在湖边的夜风中散步,顺便向一个摩梭年轻人约好第二天9点坐他的猪槽船游湖。次日她们起床已经9点,那年轻而俊俏的摩梭人已等了多时,他不满地说:“都说你们城里人守时,为什么不看看表,过了多久了?”小罗对划船人能说出这样的责难话很意外,对吴悦一笑:“都说摩梭人没有时间观念,原来是我们没有!”吴悦也很欣赏,不由对这个年轻摩梭人另眼相看了。

吴悦好奇地观望那个把船划得轻松自如的小伙子。估量他身高有一米八,瘦高而不粗肥,微黑而结实,颇显健美,这就是鲁汝茨儿,当地人都叫他“大狼”。而吴悦那清俊、开朗、富于活力的城市知识女性风范,也引起大狼的好奇和注意,他们很快进入渴望交流的境界。

大狼说:“我觉得你有心事。”

吴悦惊异地望着大狼,她的心忽然被这个质朴淳厚的摩梭小伙子触动了一下。这个比自己小6岁的摩梭大男孩,怎么竟会知道女人有心事?好奇的吴悦想寻找个答案,不由得问起摩梭人的婚姻状态来:“你们的女人会挨男人的打么?”

“怎么会?汉人总说‘我的女人’,我们摩梭的女人可不是男人的,男人也不是女人的。他们都自主,谁会打谁呀?”

“你们不好就可以离开?”吴悦见大狼点了点头,就追问, “可是对方偏不离呢?跟你扯皮,跟你拖延,闹得你毫无办法,这种事总会有吧?”

大狼说:“这是不是你们汉人的麻烦?我们要离,比你们顺利一百倍。只要给对方一个暗示就行了。譬如夜晚男的不到女的那儿去了,或者女的不再给男的开门,双方便都明白关系断了。我们从来都是好说好散,不需要摆什么理由,没有谁为此扯皮打架骂人,也没有旁人干涉议论指手划脚。”

吴悦叹气道:“还是你们好。”

此刻大狼已隐约明白吴悦苦恼的是什么了,他关心地问: “你常常挨打么?”吴悦点了点头。大狼无可奈何地看着吴悦,满面都是同情。当他一再听见吴悦赞美摩梭人的走婚时,便不失时机地说:“小姐,晚上我去你的住处走婚好么?”

吴悦随口应道:“好啊,你来吧。”

大狼见吴悦说得漫不经心,就又追问: “真的么?”吴悦笑着答应,她认定这个摩梭小弟弟是开玩笑。

晚上,一阵大雨把泸沽湖每天必有的篝火晚会浇垮了,吴悦和小罗在边廊下躲雨。这时大狼过来了,趁小罗在和别人讲话的机会,他靠上来,一下子握住了吴悦的小手: “今晚就跟你走婚,行不行?”吴悦这回吓了一跳,这个摩梭小伙子是真的动心了!她忙郑重地说:“我们还是做个朋友吧。”大狼一愣,松了手。他有一种被捉弄了的感觉,不快地说:“雨大,跳不成舞,我走了。”

晚上,当小罗和其他的旅伴计划明天一起离开泸沽湖时,吴悦却不舍得走,她心里有太多的牵挂,包括大狼那失望而去的背影。第二天,吴悦又来参加篝火晚会。排在第二位的是穿着民族服饰的大狼,他的舞姿像狼一样狂放和潇洒漂亮,眼睛却不停地在火光中搜寻。忽然,他一伸手就从人群中把吴悦拉了过来。吴悦不由激动地随着这条长龙跳起来。火光里,男男女女的脸蛋是红的,眼睛也都是红的了。

晚会结束后夜已深,大狼来到小客栈,对还在兴奋中的吴悦说: “我想和你一起喝酒!”――这提议太好了,她虽然不会喝酒,但感到今夜难再,应该一醉方休。这几年自己真是活得太不尽如意了,她又吟: 愿今夜“与尔同消万古愁!”大狼听不明白,但他洒脱地喊老板娘来,要酒要肉一醉了。吴悦一喝醉颜红,大狼举杯情万种。他看着美丽尽兴的吴悦,感到今夜就会美梦成真。可偏偏小罗认为大狼居心不良,担心女友会被“狼”吃了,竟以水代酒,慢慢啜饮着在一对有情人中间磨时间。大狼越是递眼色找托词发暗号要她走,她越是紧紧护住女友不离身。直俟到三点了,吴悦已喝得神智迷糊不清,大狼也无法来亲近,他最终只好悻悻地走了。

吴悦次日早上离开泸沽湖,在登车之前左张右望,大狼并没有来送。汽车在旷野里愈跑愈远地驶向丽江的长途,她的心也愈来愈空空旷旷若有所失。到丽江不久,索性到邮局赶写一封快信给大狼,说她无法挥去泸沽湖的印象,还要回去的。末了,她又加了一句:“请等我,也许此信未到,我已先到泸沽湖了!”她为迎接自由的真爱要不惜一切了。

香格里拉之行,她无情无绪。当到了离只有咫尺之遥的梅里雪山时,她的思念已经熬不下去了。此时一路上不停地开导她的小罗,很焦躁地说: “你还是不回泸沽湖的好。我这话已说了多次,不再重复了。”这时有一个刚结识的来自北京的大学生小唐,对吴悦说:“大姐,你这件事真是比《廊桥遗梦》还要浪漫!你现在如果真是觉得不回去会有终生遗憾的话,我陪你回泸沽湖去!”至此,小罗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很遗憾地与吴悦告别。小唐则欢天喜地地陪吴悦赶乘了一天班车来到宁蒗县城。这时天色已晚,且又大雨如注,走遍全县也没有一辆进泸沽湖的汽车了。当地人说只能住下来,明早再走。但吴悦心里像有烈火,一刻都不能停。为了这两个小时20元票价的班车路途,她出资550元的高价租了一辆东风牌大卡车――而且司机室里没有吴悦的位置。吴悦是站在后车厢里迎着一片黑色的高山风雨,惊险万伏地赶到泸沽湖的。

一下车她又是东张西望,但整个泸沽湖都在大雨中睡进了混沌中,除了自己和小唐,再没有第三个人影。大狼或许是在梦中寻找她吧?第二天,她最早出现在停猪槽船的沙滩上,划船的摩梭男女都出现了,大狼却一整天都没有踪影。泸沽湖的旅游点很小,大狼如果有心,是很容易就把她搜出来的。那么,他是还在生气么?于是就又等到第三天。可这匹狠心的“狼”仍在一个不可见的地方折磨人。吴悦既失望,又生气,她为自己的“多情总被无情恼”的而懊恼,愤而想走。小唐说:“大姐,为了你这番心,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走哇。”于是她在小唐的陪同下登门到大狼家。只见大狼毫无激情,待答不理的样子。吴悦硬着头皮直说: “我来,是要到菩萨洞去的。”此洞又叫女神洞,在泸沽湖西岸的格姆山下,爱侣定情的地方。大狼听了这句话理应明白吴悦的心,却仍然无动于衷。吴悦的心都凉了,不过临走时还是礼貌性地邀他到湖边的小店吃顿烧烤,他也只是淡淡地应了句:“看吧。”

回到旅社天已晚了,当晚走不成,她们准备第二天早点离开泸沽湖。迷迷糊糊间,小唐忽然跳起说:“他来了!”果真,是大狼的声音在楼下叫吴悦。小唐笑着看看惊起的吴悦,便去另找房间了。

当夜他们走婚了。经历了一波三折,这个神秘而又优美的原始社会式的女儿国,享受异族淳朴而又淘除了虚假的放情之爱,一个屡遭践踏的汉族女子感动地要哭了。后来有人问她这一夜有何独特感受,她平平静静地说:大狼率真、野性,很有激情也很会浪漫,只是一到了白天他就离我很远了,彼此就像“没关系了”似的。原来摩梭人的“走婚”,就是情郎入夜“走进来”黎明前“走出去”,回到自己母亲或外婆为主的家,也可说走婚就是“夜婚”而不是“日婚”――摩梭人的“两口子”这么做,好像不尽情理。他们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只是遵循传统罢了。其实,这是维系摩梭母系大家庭的一个要害。倘两人日夜都在一起,就会形成实质上的小夫妻家庭,从而必然会破坏了母系大家庭。

吴悦与大狼连续度过了8个如痴如醉的夜,泸沽湖的水汹涌满溢,两人却都有点精疲力竭了。最后一夜吴悦梦归母爱的宁馨,思念起远在广州的爱子小磊来。大狼实在不想离开她,吴悦说,我在这里没有自己的家,在何处夜夜等你来“走婚”呢?大狼干脆说,“我跟你结婚!”吴悦感动地叹口气:“可我已经结了婚,而且有了一个男孩,只是那个家是我不堪回首的苦罢了。”于是她详谈了自己的现状,问大狼: “汉族男人择偶一般不会认可我这种条件,你要好好想想,以免将来后悔。”哪想大狼毫不迟疑地说: “我对你的事已猜了个大概,早就想好了,不会后悔的。”吴悦信了,他说不反悔,就不会反悔。次日吴悦要回广州,大狼嘱咐她:“你那个糟糕的婚姻,不是个事。回去办了它吧,我等着你。”大狼那坚定不移的神态,使吴悦充满了前所未有的信心。

吴悦风雨兼程赶回广州住在朋友家,向大磊提出立即办离婚手续。大磊仍然采取七拖八拉的惯伎。这时她发现自己身上该来的没有来,估计已有了摩梭人的血脉了。她抚摸着小腹有一种甜蜜的惴惴不安,很珍惜这种奇异的感觉。稍后,当大磊听她说竟然要嫁给一个摩梭人,愈发暴跳如雷,用吴悦的话说“他什么都骂了”。他还狂喊:“难道我大磊在广州有车有房有公司竟连一个偏僻山寨又穷又落后的摩梭小子都不如么?你这种离法,是对我的玷污!现在我要改变原来的协议,你要离就一个人走,我什么都不分给你,孩子你也别想带去!”吴悦吃了一惊,本来还可以通过法律来争得自己应有的东西,但吴悦已不愿忍受打官司的复杂过程,也不屑于跟他争物争钱。现在只求有一纸离婚证书已经够了。至于小磊,以后再想法弄到身边来吧。她把这一想法,电话报告给在昆明的父母。老人听说女儿已经离婚了挺高兴,但得知她要嫁给泸沽湖的摩梭人,就完全不能接受,可吴悦已别无选择,立即给大狼打了个长途电话,很凄凉地说: “我现在已经一无所有,也无处安身了!”

泸沽湖那边,大狼用双手紧握公用电话的话筒,以最大的声音对遥远的吴悦喊: “我的家就是你的家,以后你再也不会受苦了!”

1998年11月30日的泸沽湖,一个盛况空前的摩梭人家的婚礼振奋了景区落水村和远方的中外游人。摩梭人是宽和善良又与各族友好的,而娶了一个“媳妇”且又是汉族,这破天荒事儿让执掌家族的长辈们表现了博大和宽容。事先,大狼只对长辈说:“我要和吴悦结婚,她肚子里已经有了我们的孩子。”妈妈点了头,全家人就开始操办――就这么简单。吴悦喜欢这样简单的做事程序,多大的事到了摩梭人那里都是单纯明了的。在全村男女老少的宴席上有一对日本夫妇,他们是来研究摩梭原始风俗的人类学家,吴悦用英语向他们介绍这桩独特的婚姻,他们兴奋异常,立刻表示要做吴悦的“娘家人”,以免她孤单。这对异国“娘家人”笑容满面地坐在最尊贵的座位上。经历了几道敬神礼仪和全村快乐的吃糌粑、酥油茶、以及最贵重的琵琶肉并互敬苏里玛酒之后,他们在同龄同属性的青年女子护送下,进了遍饰着摩梭艺术的洞房。此后,在奇异可敬的摩梭民风与无比美妙的风光中,吴悦一边与大狼享受着有趣而古朴的生活,一边设计了一个一个的新梦:她将带大狼回广州创业,把大狼培养成一个有本事的人材: 她将联通广州与泸沽湖,搞一条南国的旅游通道;她将办一个摩梭文化窗,向国内外游人介绍一个真实美妙的原始社会范例。

面对着秀丽而又溢满原始美的泸沽湖,她有很多美梦要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