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该死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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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举一动皆有情

经过多次考核，我终于签到一家大公司。顶头上司秦经理，是个30出头的单身男子，高大帅气不说，还特别关注我。按公司惯例，新来的员工都要去下属的工厂，进行为期一个月的实习。听完他的训话，我怯怯地问：“在基层需要注意什么？”他直勾勾地看着我，幽幽的眼神异常温柔，说了声“最要注意的就是你自己的安全”。

这话像一缕春风，直吹我的心底，让我心花怒放。能在这样的目光下工作，该是怎样的欢喜呀！我的心花经过一个月的开放，已经是春色满园了。再次见到秦经理时，他好像更魅更帅了，活脱一个生活版的吴彦祖。他看我的目光依旧，他说的每句话，都是一阵接一阵的春风。最后他宣布，一星期后，他将带领部门的全体员工去泰国开会。

会议顺利结束，临走前，秦经理提议去海边冲浪，引来一片欢呼。我穿着粉色比基尼泳装，在人堆里很是惹眼。秦经理还是直勾勾地看我，不着一词却有千言万语。几个老员工很知趣地跟我俩拉开距离，还不时开两句玩笑。那些善意的玩话随风飘进我俩的耳朵里，我偷瞄一眼他，他笑眯眯的，挺享受的样子。

回到宾馆，我刚进房间，他的短信就发过来了，大意是注意空调的温度，别感冒了。我浑身像过了电，心口的小兔子欢快地跳个不停。顾不得更衣洗漱，我一屁股坐到床上，一遍遍翻看那两行话，仿佛跟这个吴彦祖似的男人，共有了一个甜蜜而不可言说的秘密。

泰国归来，我像打了可卡因，恨不得唱着歌上班。因是单身没家庭负担，我理所当然成了部门的“救火队员”。安排王姐出席饭局，她说“婆婆过生日”，秦经理只好拍拍我的肩，说：“你顶上吧。”安排老何出差，他说“母亲突发中风”，秦经理又拍拍我的肩，说：“你去吧。”每当这双手落到肩头，我感受到的都是亲切、信任和温暖，别说是救火队员，就是救死队员我都心甘情愿。在一次“救场”途中我病了，发烧、咳嗽，秦经理一会儿一个电话，温柔地问病情，问能不能坚持。我毫不犹豫地说“能”，他沉默片刻，说：“我就喜欢你的这股劲头。”这话经过话筒进入我耳中，竟变成了“我就喜欢你”，我越想越觉得就是这个意思，于是精神大振，病好了大半。

转眼就是年底，我的名字没有出现在加薪名单里。秦经理主动把我叫进办公室，还是那个幽幽的目光，还是那亲切温柔的声音：“这一年有几个大项目，大家都出了不少力，加薪名额又有限，我只好让自己人吃点亏。放心，我心里有数，以后一定补偿你。”

自己人！我如闻天使之音，呼吸都像停止了，只能点点头，梦一样地走出经理办公室。

都是自己人

春节前夕，公司工会举办迎春联谊会，大家都盛装出席，我身着天蓝色的羊绒套裙，脸上是最流行的裸妆，甚有气场。秦经理看见我，会说话的眼睛里满是惊喜。我故意坐在离他很远的地方，音乐响起后，我突然发现他拥着财务部的小章，边起舞边窃窃私语。他俩的舞步是那么的合拍，姿态是那么的优美，我的心则像打翻的山西老陈醋，酸得上下翻腾。“瞧吧，咱们部明年的预算不发愁了。”王姐一边捅我一边指向这对舞者，笑得皱纹都堆出来了。我早知小章有来头，想必秦经理是为了部门的预算，才跟她如此亲密。但当我看到秦经理揽着小章腰部的手时，心像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在泰国芭堤雅的海边，这只手也是这样揽住我的腰的。

一圈兜转下来，秦经理开始请部门的每个女同事跳舞，每一次都那么合拍，都那么优美。我的酸味有点藏不住了，嘴巴撅得能挂油瓶。轮到请我跳时，他看出我的不快，就柔声问：“怎么了，晚会女王？”我的嘴巴撅得更高了，带着嗲腔说：“人事部那位叫什么的，喝得太多了，跟我跳舞像柔道，我真想给他一嘴巴子。”

他哈哈大笑，手在我的腰部略一给力，说：“小姑娘，别什么都当真。”

不久，新一年的预算公布了，果然比上一年多。秦经理大喜过望，马上请财务部的人吃饭。我坐在他对面，小章小鸟一样依在他的左侧，他忙不迭地为她夹菜，一个劲夸她身材好，皮肤白。小章乐得花枝乱颤，不时向他回以媚眼。看着眼前这活色生香的一幕，看着这位常把温柔的手搭在自己肩头的年轻领导，我迷惑了。

饭局完毕，秦经理打车送小章回家，我和王姐一帮女同事共乘另一辆出租车，大家嘻嘻哈哈的，忍不住八卦起来。“头儿可真厉害，那么牛气的章财神，今天像个小女生。”一位说。“咱们这个钻石男，是不是对章财神有点那个意思了，你们没发现他俩的眼神吗？就是两个大火球哇！”另一位又说。“不可能，章财神刚来时头儿就说过，她长得像狐狸。”第三位反驳。最后，王姐发话了：“狐狸可不是贬义了，说明咱们的头儿，被章财神迷住了。”

大家哄笑，我却想哭。

一天，一位男同事跟一位女同事在工作上起了冲突，两人吵成一团。我下午去另一家公司办事，回来已是傍晚。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刚想走，抬眼看见秦经理办公室的门开着，就情不自禁地向那边走过去。

夕阳穿过半开着的门，带出一尾美丽的金线，也带出一缕私语。我停住脚，轻轻探进身，看见那位吵架的女同事背着我坐在转椅里，肩膀抽搐着，好像在哭。秦经理也背对着我，站在女同事的身后，双手搭在她肩上，那一幕简直就是一幅恋人画。“我知道你受了委屈，但我宁愿让自己人吃一点亏。放心，这件事我会想办法给你摆平的，现在就别闹了，算给我个面子，好不好？”秦经理俯下身，在女同事的耳边说。

我僵在那，大脑间歇性短路，“自己人”这个似曾相识的词，扎得我心里一剜一剜的疼。还好，瞬间短路快速修复，我定定神，轻手轻脚地退出来。要说女人可真好哄，那位吵得地动山摇、哭得大海的女同事，在秦经理的一番安慰下，态度急转直下，主动邀约那位男同事，在秦经理的安排下，吃了顿尽释前嫌的晚餐。

我终于觉得跟秦经理的许多事情，并不是我想象的那样。我既不是他的自己人，也不是他的办公室恋人。我俩的关系，充其量是暧昧而已。办公室里的暧昧虽然是一股很强大的力量，但这只是领导的一种管理艺术，如果当真，那就太可笑了。

【编后留言】职场有句老话，叫“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办公室里的男男女女，因这种组合而让乏味的工作充满生机和妙趣，这是管理的艺术，更是生活的艺术。它跟感情无关，更跟道德无关。秦经理说得对，别什么都当真。毕竟这里是职场，合作工作才是最终目的。W责编 ／ 陈洁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