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范文大全 > 正文

广州,一个最包容的城市

开篇:润墨网以专业的文秘视角,为您筛选了一篇广州,一个最包容的城市范文,如需获取更多写作素材,在线客服老师一对一协助。欢迎您的阅读与分享!

广州从来不是一个排外的城市

广州是―个惹人争议的城市。

争议并非洪水猛兽,往往有提神醒脑之效,它给城市带来观念上的撞击,带来活力和动力。北京、上海也惹人争议,有人看不惯北京居高临下的文化优越感,有人看不惯上海大模大样地把别人锅里的饭都舀到自己碗里,且不管这些看法有无道理,但显然都是出于对北京、上海艳羡的心理,不像对广州的争议,到现在还在争它有没有文化,吃东西的习俗是不是很野蛮,广州人说的是不是“鸟语”,是不是排外等等,翻来覆去,还是两千年前汉武帝时代的话题。

其实,广州从来不是一个排外的城市,从南越国到现在,它一直是个包容度极高的城市,在全国没有一个地方能与之相比。历史上,广州一直为北方逃避战乱的百姓、流放戍边的罪犯、失宠被贬的官员提供安身立命之所。从广府、潮州、客家三大族群的族谱中,我们都能找到一些“太丘世泽、颍水家声”之类的渊源。

仿佛那些浪迹天涯的人,一踏上广州这片神奇土地,也忽然萌生起落地生根、开枝散叶的念头,而不想再流浪了。任嚣、赵佗都是从北方来了就不想走的;广州十三行行商中,有10家祖籍福建,他们的祖上在来广州之前,也不过是碌碌庸流,但一到广州,便如飞龙在天,鱼跃大海,成就了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试问有谁听过伍秉鉴、潘振承、吴天垣、谢有仁,或任何―个十三行富商抱怨广州人排外的?

改革开放以来,广州又为无数怀着美好梦想南下创业与谋生的人,提供了天高任鸟飞的平台。以2000年第五次全国人口普查结果来说,北京、上海、广州的外来人口,分别为282万、319万、318万,占城市总人口的比例分别为20.0%、19.4%和30.0%。广州外来人口的比例最高,说广州排外,它排谁了?

按一般逻辑来说,―个严重排外的地方,应该没什么外来人口,即使有也难以进入主流社会,但看看今日的广州,在主流社会中发挥着积极作用的外地人还少吗?奇怪的是,愈是城门大开、五方杂处的城市,愈容易招来排外的非议;外来人口愈少的地方,反而愈没人骂它排外。搬个小板凳往家门口一坐,三街六巷全是俺乡里乡亲的,啥子叫排外哟!没听说过!

其实,广州人并不排斥外地人,川菜、湘菜、鲁菜、粤菜、泰国菜、葡国菜,在这个城市都能各随所好,一荣俱荣,有钱齐齐;客家人、潮汕人、广府人、北方人要和睦相处,也不是什么难事,只要互相尊重,平等相处就行了。南越王赵佗是河北人,但他尊重岭南本土文化,推行“百越和集”和“变服从俗”的政策,广东人便尊他为岭南的人文始祖。这叫你敬人一尺,人敬你一丈。

千万不要以为只有自己才是上国衣冠,文化使者,别人都是蛮貊鸟语。广州公交用粤语报站,你就说是歧视外地人;广州媒体把贝克汉姆译成碧咸,你又说这是对北方文化缺乏包容。样样都看不顺眼,到底是广州人排外呢?还是某些不了解广州的人在“排穗”、“排粤”呢?须知世界是多元的,文化也是多元的,大家都有保持自己方言和生活习俗的权利。如果一味以蛮横的方式扰乱别人的生活,硬是把自己的生活方式强加于人,谁不接受谁就是排外,也未免太霸道了吧?

恩怨分明的广州人

以往人们在谈论十三行时,往往只说它如何崛起,如何昌盛,却很少谈论它是怎么消失的,或者只是含糊地用一句“毁于鸦片战争的炮火”轻轻带过。其实十三行是广州人自己放火烧掉的。

广州人有一种恩怨分明、宁折不弯的性格。在全国城市中,广州与海外通商时间最长,如果广州人排外,就不会有十三行了,就不会成为“金山珠海,天子南库”了。我们看看近代史,不难发现一个奇怪的事实,鸦片战争前,广州对来做正常贸易的外商,不管他是欧洲人、波斯人,还是南洋人,大门都是敞开的,所以才会出现“洋船争出是官商,十字门开向二洋。五丝八丝广缎好,银钱堆满十三行”的盛况。美国商人亨特在《广州番鬼录》中也承认,由于在广州做生意很便利和广州人“众所周知的诚实”,让外商“形成一种对人身和财产的绝对安全感”。

但鸦片战争后,广州人突然收起了友好的姿态,来了个180度大转变,站到了抵抗外国侵略的最前沿,不仅一把火烧了十三行,而且还发起了长达20年的反洋人入城斗争,万众一心,牢不可破,决不让洋人再踏进广州一步。

为什么会出现如此强烈的反差?难道这些反入城的广州人,不是当初在珠江岸边热情招待洋商的广州人了吗?

城还是那座城,人也还是那些人,变了的是洋人,不是广州人。这时的洋人,已非当初坐着哥德堡号来做买卖的茶叶商、瓷器商、丝绸商了,他们带来了鸦片,带来了掠夺和欺凌,带来了战争。这一切侵略恶行,已为天下人所共知,这里亦无须再一一赘述了。因此,不是广州人不想赚钱了,不是他们灵活的生意头脑突然不灵了,也不是他们忽然盲目排外了,而是广州人就是这么“硬颈”(犟),宁愿一拍两散,不做生意了,也不让你奸计得逞。洋人百般无奈,只好纷纷改到上海做生意,上海才有机会取代广州成为中国第一大商埠。

广州人的举止看上去好像很蠢,竟然自砸饭碗,把这么好的贸易基础毁了,把这么大一座金矿拱手让给上海。但是,如果他们为了继续做生意,就忍气吞声让洋人进城,就不叫广州人了。他们守护家园、捍卫民族、国家、文化命脉的决心,就是如此坚强,如此不惜代价。有些当代学者,批评当年广州的反入城斗争是盲目排外。依我所见,决不是一句“盲目”可以概括得了的。它是当时具体的政治、社会背景、文化背景和广州人性格碰在一起,所发生的必然反应,不能仅以今天的纯法理观点去评判功过。否则,连废除不平等条约,恐怕也会因缺乏法律依据,而成为“盲目排外”的证据了。

今天,广州人既没有、也不会盲目排斥外地人,最近有人提议限制“低素质人群”进广州,结果引起轩然大波,人人群起而攻之。其实,大量贫穷人口涌来广州,最该受到舆论谴责的是输出大量贫穷人口的地区政府,他们不好好解决老百姓的生计问题,却把责任转嫁给别人,但现在没有谁去批评他们,反而纷纷责备广州为什么不能接纳更多的外来人口。须知一个城市的容量是有限度的,资源也是有限度的,如果超载了,会引起灾难性的后果。这与道德无关,与良心无关。广州治安恶化,恰恰证明它已经出现超载问题了,资源的短缺,最后必然会引起暴力争夺。

凡是来正当创业、打工的,广州无条件欢迎。广州人所痛恨的是那些来打家劫舍、偷讹拐骗、作奸犯科,破坏他们正常生活秩序、破坏他们家园的害群之马。你和老百姓空谈什么社会学

的公平理论没有用,他们所见所闻,在广州犯案的不法分子,八成是外来人员,这是一个铁板钉钉、无法否认的事实。再好客的人,也不可能要求他欢迎强盗吧?

人们习惯于一说外来人员就是“弱势群体”,但如果没有制度的保护,广州人也强势不到哪去。几年前,有几个广州人敢在火车站流连?每当我看见那些被飞车抢夺后,坐在马路边无助痛哭的广州市民时,我就会想:这些就是所谓的“强势群体”了吗?

说到底,“排外”问题的根子,并不在普通广州人那儿,而在于制度。一个城市能否让人安居乐业,有没有一个和谐的环境,归根结底是一个制度问题。有了完善的城市管理制度,人们自然可以各安其位,各尽其责,各得其所。与其一味责备广州人排外,不如多想想怎么改善我们的管理制度吧。

广州人为什么不崇洋?

我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广州是全国接触外洋最早、通商时间最长的地方,但广州人所向往的生活方式,却始终是西关老街老巷里简单、朴实的市井生活,十里洋场的奢靡并不曾令他们心动。从沙面在广州人心目中的地位,就可以清楚看出这种特点。

沙面是当年洋人在广州的租界,至今还保存着不少美伦美奂的欧洲风格建筑,但广州人对沙面却完全没有上海人对租界那种迷恋、倾慕之情。当初上海、汉口、天津的租界建起来后,种种建设都比华界先进,商业也比华界繁荣,人们大都喜欢往租界里挤,惟独在广州,是华界比租界繁荣的,沙面冷冷清清,既没有什么大的商业,也没有几间高级的酒楼食肆,到了晚上,华界这边的十三行、长堤、西堤,灯火通明,一片兴旺,反衬出租界里的漆黑衰败。

1930年代有几位旅游者,到广州转了一圈,深有感触地写道:“沙面租界里冷落得与华界的弄堂差不多,大的商店找不出,繁华的市场看不到,到夜晚黑丛丛地简直不知道是个什么鬼地方,反观我们这面的华界里,电灯照得如白昼一样的亮,大商店一幢幢地排立着,那气象真能压倒外国人的一切恶气焰。这也可算得广州的一桩怪事情。”

他们感叹:“目前香港和澳门都被外人据守着,无异是大门口的监视哨,换别个地方,就不知外人的势力已经有多大,在广州不但外人的势力极微薄,甚且在广东人的坚毅勇为中竟至一筹莫展。无怪外人一说到广东人就头痛,广州人一提到外国人就拍起胸膛说:“怕米耶(什么)?外国人咬我?”(见杨天石等《西南旅行杂写》)文章写得很生动,广州人的性格与气魄,跃然纸上。

广州人不会因为自己拿刀叉的姿势不对而冒汗,不会因为没有一两件世界名牌时装就不敢见人,也不会因为洋人不喜欢“龙”,就急急忙忙想把龙的形象改为熊猫。但这并不是说广州人闭关自守,他们比别人更清楚西方文明的先进性,也比别人更乐于向西方学习,当年华界的繁荣,正反映着广州人向西方文明学习的结果。西堤、长堤不少充满欧洲风格的宏伟建筑,都是广东人自己设计的;大商店里也有琳琅满目的“来佬货”。对西方文明,他们更多是取“拿来主义”,而不是顶礼膜拜。

广州人的这种心态,与上海人是完全不同的。上海旧租界到今天仍是小资们趋之若鹜的圣地;那些出生于1980年代的年轻人,仍不断地在想象中重塑着1930年代纸醉金迷的生活。

尽管随着城市的大规模改造,广州老城区日渐消失,广州人传统的生活方式,也在被迫改变着。但那种源远流长的文化精神,我相信还会继续传承下去的。

方言才是我们的母语

方言就像一条敏感的神经.有时一碰就会全身抽搐。我们到底该不该保护方言?方言与普通话是什么关系?我们的母语是方言,还是普通话?这些问题,常常让人一触即跳,一跳即吵。

我是力挺普通话的,但也力挺方言。推广普通话是一项国策,作为一个国家,必须要有一种能够通行全国的语言,使不同的方言地区,能够互相沟通。这是毫无疑问的。但并不等于方言可以不要了,方言与普通话,完全可以并存不悖。如今懂几门语言的人多得很,我不明白那些认为保护方言就会阻碍推广普通话的人,为什么觉得掌握两种口语是那么困难的事情。为什么我们的教育,宁愿让孩子们去学别人的母语一英语,而对自己的母语却视如秕糠?

什么是母语?按《汉语词典》的解释:一个人最初学会的一种语言,就是母语,当然也包括方言。广州人最初学会的语言是粤语,粤语就是他的母语。方言是宗族血脉传承的一个象征,就像每个人的出生证一样!

有位北方朋友很诚恳地问,我来到广州生活,很想了解广州文化,但我不懂粤语,你们为什么不能讲普通话,让我能够和你们沟通呢?我也很诚恳地建议他,如果你来广州只是旅游,逛街购物,说普通话足矣,广州人一般都能听能说普通话,你不嫌他们发音不太准就行了,但如果你真想在广州生活,深入了解广州文化,那还是学学粤语吧,因为方言承载着每个地方的文化历史,你不懂方言,就不可能体验得到真正原汁原味的地方文化。

早在十三行时代,洋人为了和广东人做生意,就知道要拼命学习粤语,由外国传教士编的《广东土话字汇》,在洋商中大受欢迎;广州人为了和洋人做生意,也努力学习外语,最初他们发明了“广东葡语”,和葡萄牙商人打交道;后来又发明了“广东英语”,和英国商人打交道。大名鼎鼎的上海“洋泾浜英语”,其实就是广州人发明的。可见广州人很实际,只要对“韫食”有帮助,从不排斥母语以外的语言。

广东作为改革开放的先行者,汇聚了天南地北的创业者。普通话在广州的普及率,比之前一百年都要高。根本无须担心广州人会排斥普通话,值得担心的,倒是如果我们把不同的语言对立起来,那么,弱势方言的消亡,也就是早晚的事情了。粤语有这样的危险,那些比粤语更弱的方言,同样有被粤语吃掉的危险。每一种方言,都是人类成长的历史记录,是一座民族文化的宝库。方言的消亡,岂止是一种工具的消亡,还是一种文化的消亡。

广州文化是靠“”长大的

许多广州人为了保护自己的母语,都热心为粤语“正本清源”,以确立最正宗的粤语。“昨天”在粤语中究竟是“沉日”还是“琴日”?“你”应该读“尼”还是“理”?“我”应该读“饿”还是“哦”?这一类微小的差异,也往往争得不亦乐乎。

能够正本清源固然是好事,但如果已经约定俗成,难以改变了,亦无须痛心疾首。粤语的“懒音”,也是受其他语言的影响而发生的变化。语言的互相渗透,是不可避免之事。所谓的正宗粤语,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也是慢慢演变而成的。就算粤语源于当年秦军所说的关中汉语,但关中汉语又源于哪里呢?它就一定正宗了吗?广东方言千变万化,五里异音,十里各调,本来就是它的特点。

有人问我,岭南文化与西北文化有什么区别?打个简单的比喻,西北文化就像一株小树苗,长成参天大树,是靠自身细胞不断分裂、不断发育壮大起来的;而岭南文化则是滚雪球式的,靠吸收四面八方的东西,愈滚愈大。

沿海文化都有“滚雪球”的特点,上海文化也是融会各种外来文化而成的,但不同的是,它的“兼容并包”带有鲜明的选择性,它看得起的东西就兼收并蓄,看不起的东西就拒之千里。对北方的优越文化,上海是心怀敬畏的;对西方的繁荣发达,也是倾心羡慕的,因此,对这些它会虚怀乐取,但换了是“苏北文化”,它大概就会嗤之以鼻,一句“伊是江北人”,便坚决划清界线了。

广州是不管三七二十一,把一切在“滚动”过程中碰上的东西统统“藕”过来,不管它来自何方,是好是丑,鸿儒硕学也罢,贩夫走卒也罢,秦月汉关也罢,欧风美雨也罢,一律来者不拒,大小通杀,是典型的“菠萝鸡一一靠藕”。藕并非坏事,广纳百川,优势杂交,取彼之长,为我所用。藕过来以后,马上与原有的东西发生化学反应,变成了自己的新东西。

所以,对西北文化的发展,我们通常是可以预期的,正如从树苗可以预期它长大以后的形态。但对广州文化则是难以预期的,因为它不断从外面吸收新东西进来。广州文化的这种特性,决定了它永远是动态的、变化着的,充满了新鲜活泼的生命力。

广州肚大能容,广州有容乃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