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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逃跑时,我去追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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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离开了家人和朋友,来到了人生地不熟的佛罗里达州。工作很难找,幸好我从小就不怕接受各种挑战。

后来我在一所特教学校谋到了老师职位,教的是一些6 12岁的孩子。这些孩子不知换过多少间学校,在各个方面都非常难以调教,导致这个地区至今还没能建立一个适合培养他们的教育计划。

我和另外一位老师花了几个星期教孩子们在公共场合的文明举止,其中有一天,我们计划出去打一场小型高尔夫球赛,然后在一家餐馆吃午饭。这次还真不错,只有几个学生不愿意去,包括凯尔,这是个10岁男孩,他的妈妈吸毒成瘾,他的左臂上有个永久的伤疤,那是他3岁时被他妈妈用绳子抽打留下的,如今他的桀骜不驯在学校里出了名。

凯尔会在两间教室中间的走廊里喊叫、骂街、向人吐口水、乱扔东西。他生起气来谁都不怕,一生气就往外跑。现在他又发飙,从学校里跑了出去。这时正是早晨上班时间,马路上车流如潮,旁边的人看到凯尔跑上了马路全都吓了一跳。我听到有人喊了一声:“叫警察!”警察一时到不了,我不能等着,于是赶快去追他。

凯尔比我至少高一头,还是个飞毛腿。幸运的是,我那天刚好穿了一双跑步鞋,跑远些也不会太累,至少我能让他保持在我的视线之内,知道他没出什么事。

跑过了几条街道后,我追着他跑上了大马路,凯尔慢了下来。虽然是上午,可太阳照在沥青马路上还是热气灼人。

凯尔突然向左一拐,跑进了一座废品站,在一辆垃圾捣碎机前停了下来,弯下了腰,双手扶在膝盖上,我跑过来时看到他正喘着粗气。我的样子看起来肯定狼狈不堪,衬衣让汗水湿透了,头发贴在通红的脸上。他不安地站在地上,像个受惊的动物。但是他又好像没有害怕的意思,我看到他的身体很是放松。他不想再跑下去了,站在原地看着我。我想不出该说些什么或做些什么,只是径直朝他走过去。

我们注视着对方,我真想把自己对他所有的同情和理解,都能通过目光传递给他。他张嘴想说什么,这时一辆警车急驶过来,停在我和凯尔中间。校长和一位警官下了车,他们平静地和凯尔说了几句话,凯尔同意上车。此时我不禁有一种对不住他的感觉——我应该再和他说些话,我应该再多给他一些安慰。

一位熟悉凯尔的语言治疗师后来对我说:“以前他逃跑时,从没有人追过他。一个在他后面追的人都没有,他们就让他跑。”

等到凯尔终于又回到了学校后,我很快发现,每当他可以选择由哪位老师陪伴或辅导学习时,他总会选择我。几个星期之后,他就和我形影不离了,而且对我言听计从,主动完成作业,有时甚至会朝我笑一下。对于一个有严重交往障碍的孩子来说,他能这样信任我,真是让我惊讶。

虽然那天我没说出什么大道理,但是他逃跑后我去追他,这成了他人生的转折点,仅仅如此,就让一个孩子的人生有了彻底的改观。

邝超英摘自《环球时报》

2013年4月2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