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爱情泣不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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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苏良常想,如果不是当初父亲那场病急需用钱,她是断然不会嫁给江河的。彼时,苏良刚到江家的公司上班,并不知他的身份,有天中午在活动室打乒乓球和他邂逅,毫不留情地将他杀得片甲不留。
只觉对方是个相貌英俊、爱说笑且眉目间带点傲气和不羁的年轻男子。
后来知道他是老总之子,苏良立刻疏远他,从不想沾上这样身份的男子。
没想江河竟会跑去办公室找她,同事间开始有议论。洗手间里,苏良也亲耳听到有人说她借着年轻貌美攀高枝。
一气之下,苏良索性辞了职。其实江河并不是让人讨厌的男子,可是,也不是她喜欢的。那时的苏良,一直喜欢性格内向、有点忧郁气质的男人。比如,韩书落。他是苏良的校友,两人在一场朋友的婚礼中遇见。
之后,也常常联系,但始终没有真正挑明。苏良有些摸不透韩书落的心思,他似乎也是喜欢她的,但始终没有把那三个字说出来。
苏良并不着急,她愿意等。而对江河这样的男子,她本能地缺乏信任。
二
却不想造化弄人,父亲突患急病,苏良第一次知道了钱的重要,四处求借,也只借得手术费中小小一部分。
那天,苏良急得站在街上哭,忍不住给韩书落打了电话,而他,也只能是分担她的忧伤后说些安慰的话。他也不是有钱人,能怎样呢?但苏良没想到江河会主动把手术费送到了医院。
苏良吃惊到说不出话来。江河一直是关注她的吧,虽然她离开了,也能够知晓一切。可这种关注,多少让苏良觉得有点尴尬。
好在江河也没再多说,主动挂了电话。
手术很成功,父亲很快从监护室转到病房。苏良才开始想到最现实的问题,那么多钱,她拿什么来还他?
终究还是要面对,苏良犹豫着,依然不知该说什么,最后,小声说一句,江河,我真不知该怎样谢你。那些钱,以后……
小女子无以为报,只得以身相许。江河说出一句戏词。说完,哈哈笑。
苏良心里就有说不出的委屈和恨,委屈自己无言以对,恨他这样的时候开这样的玩笑。
江河依然嬉笑,你嫁了我,我们是一家人,你就不用觉得亏欠。
苏良低头不语,她不爱他。但这样的时候,不爱,却没有勇气说出口,她已经欠他太多。
一个人呆了好久,江河走后,有短信过来,竟是韩书落,他这样说:生活很现实,珍惜那个能够给你富贵生活的人吧。祝福你。
苏良怔住。话很短,两层意思,一是他知道了,另外是他祝福她。而她还知道,她的爱情并不曾开始,就已经结束在这场人生的意外中。
随后,江河竟然正式向她求婚。连好友都劝,这个年头,这样的男人不多了,不嫁还等什么?
苏良有些心灰意懒,既然没有爱情,嫁别人,不如嫁江河。何况,她还欠了他那么多。
但答应之前,还是问江河,为什么会那么坚持,天下年轻貌美的女孩子那么多。
江河吹声口哨,我觊觎你的青春貌美,英语水平一流,你的相貌和气质,适合做我的妻子。我是商人,懂得投资。这样说,你心里能否接受?
苏良也笑,这样的理由她倒认可,商人是如此吧,连婚姻都要计算成本和价值。
如此,苏良心里反倒轻松了一些。
三
婚礼体面豪华。交换戒指时,江河低头亲吻苏良,脸上带着略显顽皮的笑。本能地苏良闪躲。不可以,江河在她耳边小声说,现在,你是我的妻。
一刹那,苏良想起了“交易”两个字,在璀璨灯光下,微微闭上眼,心底泛起淡淡悲凉。
新婚夜,江河微醉,伸手抱苏良。她不能拒绝,一再告诉自己,从此她是他的妻,只能闭上眼睛去接受。
江河的唇,散发淡淡薄荷水的干净气息。缓缓地,却又固执地靠近。苏良心底有固执的抗拒,身体却又不由自主地迎合,一点点,被江河热烈的激情渗透和淹没。
深夜,当江河孩子般满足睡去,苏良却在黑暗里一直醒着。明明不爱,却又要在他的身体里盛开,这种感觉,更让苏良莫名悲哀。
生活,却就此拉开新的序幕,她不再是单身女子苏良,而是江河的妻。
江河像个好丈夫。定期带苏良旅游,节日或者她的生日,都有礼物奉送……苏良挑不出他的不好,只为婚姻的实质委屈。有次开玩笑般,苏良说,江河,当初你是乘人之危。
江河呵呵笑,我才不管,反正,现在你是我的。
苏良叹气,她好像始终不了解江河,也无从分辨他话中的真假,却也慢慢学着在这样的生活里习惯自己的角色,周末一同回他的或她的父母家,偶尔也陪他去谈生意,夫唱妇随……这样的时候,会觉得多少是偿还他的。虽然心里始终有深深的一处是他无法抵达的,但日子久了,苏良也开始慢慢习惯,不再去想所谓的实质,甚至想,过一段,就要个孩子……
却没想,在苏良开始想要对婚姻妥协的时候,江河又给了她一个天大的意外。
四
媚然,24岁,江河的下属。不美,年轻妩媚。找到苏良,开门见山地说有了江河的孩子,希望苏良同意离婚。
苏良只觉事情的发生有些像影视剧里的桥段,彼时,她已和江河做了两年的夫妻,他无任何外遇征兆……所以,她说,你是不是弄错了?
媚然的眼神里带几分讥讽,这个世上,只有不爱的妻子才会最后一个知道丈夫有了外遇,可见,你并不爱他。
苏良愣住,结婚后她从来没有想过,这样一个英俊多金的男人,对婚姻是否忠贞。或者她不爱,那么要他忠贞做什么?可是当这现实一幕出现,她却还是感觉无比难堪和难过。
女孩咄咄逼人,你连一个孩子都不肯给他,何必守着这个名分?你又不爱,当初你嫁江河,恐怕不是为了爱情吧?既然如此,何不分开算了,还可分得不薄家产。
苏良彻底被激怒,伸手将女孩推出门去,然后直奔江河的公司。这个男人,当初,他用那样的方式娶了她,现在,他又这样不给她任何颜面地背叛了她,他也欺人太甚。
五
径直冲进江河的办公室,不等他反应过来,苏良一个耳光抽过去,清脆的响声,两个人都怔住。江河的脸上,立刻呈现几道清晰指印。
怔了片刻,苏良哭了。纵然不爱,她也是他的妻,不堪被他这样欺骗和背叛。
良久,江河低低地说了声,对不起。
三个字,是认可,也是态度。
苏良用手背抹去眼泪,不再看江河一眼,转身走出门去。
离婚协议,江河似是为了弥补过错,将家中所有财产留给苏良。
苏良签了字,她自认不是贪财之人,是有太多怨恨。这场婚姻,从头到尾,怎样看,都是江河莫名其妙地用钱买了她两年青春又将她抛弃。
六
卖了旧房,苏良在新城区买了新房。
搬家,收拾琐碎物品,苏良凝视首饰盒中一个吊坠许久,貌似红宝石的吊坠,几个月前苏良生日,江河带了回来给她做生日礼物。当时,苏良略有诧异,随口问,真的假的?
假的。江河立刻回答,真的我哪舍得买?
但是真是假,其实当时苏良并不在乎。她从来就不想从他那里获取任何物质,那始终是她心中的芥蒂。不过现在她知道了,当然是假的。还有什么不是假的呢?苏良将吊坠丢进首饰盒。过了几天,表妹生日,放在礼盒里送了过去。
新的房子新的环境,苏良休了长长的假,不知怎的,重新想起韩书落,知道不该再联系,可是,现在,苏良却忍不住。
转弯抹角询问了好些人,才知道韩书落在苏良结婚后不久娶了一个富有的女人,女人比韩书落大7岁。如今,过得平安富贵。
想起当初韩书落的那个信息,苏良自此断了重新联系他的心思。重新寂寞地过一个人的日子。
夏天的时候,小区对面新开了一家美容店,苏良在报箱里收到派送的优惠卡。
闲来无事的周末,苏良过去做护肤。
有年轻的女孩热情接待,躺在那里,脸上敷了凉凉的海底泥时,听见有人喊,媚然,你过来帮我一下。
媚然?!苏良忽地一下坐起来。当初说怀了江河的孩子,逼她离婚的女孩,身形依然苗条,无丝毫孕妇征兆,而且,她如何会在这里?
苏良心里被疑问塞满,洗净面膜,用光洁面孔对着媚然,我是苏良,江河的……前妻,你记得吗?
媚然张大嘴巴,苏,苏姐。
苏良将媚然拉出门去,到底怎么回事?
媚然的神情平静下来,注视苏良许久,微微叹息,你是真的不知道?
知道什么?
江河的公司破产了,效益早就不好了,江河想尽办法挽回,后来签了一笔合同,他以为是机会,没想到是骗局。媚然苦笑,当初,是江河求我在你面前演了场戏,不过是为了让你心安理得离开,离婚,是为了不牵连你,他把什么都给你了。我还没有见过一个男人能爱一个女人爱到如此良苦用心。公司没了,我们也只好自己找出路,但是江河,恐怕没出路了,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直到媚然惊呼一声,苏良才发觉,她的手指已经嵌进了媚然的手臂。她弄痛了媚然,是因为她的心,已痛得难以自抑。
可是,她却真的已经找不到江河了,所有电话都无法打通,所有能够联系到的人,都对着她摇头。江河说得没错,是她对他有偏见,对嫁他的理由耿耿于怀,因此在她做他妻子的两年间,从不曾认真爱过他和感受他的爱。这是世上最爱她的男人,可是,她把他弄丢了。
而那天晚上,表妹却急急地来找她,还回当初她送的吊坠。
表妹说,姐,专家鉴定红宝石是真的,非常非常贵重,我不能要。
在红宝石灼灼的光泽中,苏良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