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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述/林真真
文/千北
我环抱他的腰竭力想搂紧他,可是似乎不能,我与他的肌肤并不相亲,中间隔着一层清冷的汗或月光。我想,如果一个男人不愿将他身体的全部重量都给你,那其实是因为他不爱你。
心爱是一个名字
见到心爱的名字,是在幼儿园新生花名册上。几分钟之后,我就第一次看见了她和她父亲,于翔。
那是2005年9月初,新学期第一天。这所“红叶儿”幼儿园位于杭州中山路凤凰寺附近,我是中班老师,正在进行新生点名。
“于心爱。”没有稚嫩的声音回答我说:到。
我向四周看,一个高大的男人一边举手向我示意,一边低头和身边的女孩说着什么。女孩眉目清秀,正专注地玩着手中一个纸折的飞机。
女孩不抬头,似乎没有注意到我走了过去,自顾自地将纸飞机斜斜地飞了出去,正好落在我的脚下。我将纸飞机机翼的角度调整了一下,然后飞回去给她。纸飞机张开翅膀直接飞落在她的怀里,心爱一直在看着她的纸飞机,看着我替她“修理”纸飞机,然后她抬起头看我。4岁的女孩一般都有着苹果样的小脸和圆溜溜的眼睛,但她明显白皙清瘦,眼睛是弯弯的月牙状,却不带活泼笑意,相反,居然满是沉静。我柔声对她说:“心爱,你折的纸飞机真漂亮。”
她抱住纸飞机,认真地对我说:“这是妈妈教我折的。”
开学典礼后,家长们陆续离开了。于心爱的爸爸一直等到最后,他向我伸出既宽且暖的手掌:“林真真老师,你好,我叫于翔。”
呼吸稍稍有点儿受阻,我有些窘迫自己突然绯红的脸,我从未见过如此温和的男人。这是种很奇怪的感觉,因为于翔身材高大,肩膀宽阔而且有棱有角,可为什么扑面而来的气息全是温和?“白月光,心里某个地方,那么亮却那么冰凉”,一句歌词突如其来地在耳边回旋,哦,是的,他有着和女儿一样的弦月般眼睛,目光柔和,溢满一个父亲能够拥有的全部温存。
“你女儿的名字很好听。”
于翔将视线转向女儿,心爱正在教室的角落里安静地玩着橡皮泥,微微叹了口气后说:“心爱的名字是她妈妈取的,她妈妈……”他迟疑了一秒钟后继续,“她妈妈怀着她时发现患有子宫肌瘤,医生建议立即切除子宫,但她妈妈拼死留下了她。”
我听得瞠目结舌:“哦,对不起。”
于翔的声音还是那么低沉与舒缓:“心爱不到三个月时她妈妈就去世了,她给孩子取名叫心爱,意思是无法用时间来爱,用身体来爱,只能用心来爱。”
“可是,可是那纸飞机,心爱说是妈妈教她的。”
“没错,她妈妈去世前录了一盘录影带,将她能想到的可以和女儿一起玩的游戏都演示了一遍。”于翔将目光收回来,非常认真地看着我,“林老师,心爱曾经被我以为是患有孤独症的孩子,但后来医生说只是性格孤僻。她几乎每学期都自己要求转幼儿园,否则根本不愿去上学,在幼儿园里,也几乎不和老师还有同学们玩,这让我非常担心。但今天她第一次见你,就主动和你说话了……”
这世上总有一些似乎只能用“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来解释的事情。对心爱来说,那通透的一点灵犀大概在于我折纸飞机的手法与她妈妈几乎一样;对我来说,却仿佛是在心上打开一扇窗,有白色月光静静地映照进来。
心爱对我表现出了信任、喜爱,甚至热情。入园时她会像纸飞机一样展开臂膀扑到我的怀里,上课、游戏也比初来时活跃一些了,常常放学时,心爱会拉我的手说:“林老师,你可以跟我一起回家吗?”
用于翔的话说,除了他这个父亲,从未见过心爱会对旁人有过惦念,有过孩子气的纠缠。
于翔不知道的是,我对他也有些许惦念。如同月光一样,无处遁逃。
男人身体的重量
转眼到了2006年7月1日,幼儿园放假那一天。傍晚时分,幼儿园里只剩我和心爱了,接她的人还是没来。
我早从家长联络本上记住了于翔的电话,那串号码已熟记于心,只是,从来没有拨打过。
我打通了于翔的电话,一听到我的声音,就听见他沉沉的一声懊恼:“哦,对不起,我忘了今天早上钟点工给我请假说家里有事的,抱歉,再等一会儿,我马上到。”
于心爱与我在室外草坪上坐下,我俩闲闲地互掷纸飞机玩,每人拿几张洁白的纸,比赛看谁的纸飞机折得快折得漂亮,当然,最关键的还是要它飞得既高且稳,而且经滑翔正好到达对方的身旁。有着阳光余温的晚风掠过纸飞机银色的机翼,像带着某种期待的心情,我对心爱说:“纸飞机是世界上最神奇的信,可以寄到任何地方,只要你写下收信人的名字。”我随口的一句话却让心爱的目光瞬间亮晶晶的,她想了想低头在纸上写着什么,然后再叠成纸飞机抛向空中……
纸飞机在空中盘旋,最后落到我的身边,我正准备弯腰去拾的时候,一双沉稳的大手抢先一步,我知道,于翔来了。突然听见耳边心爱大叫一声:“你不要拣,那是寄给妈妈的信。”这一声让我和于翔伸向纸飞机的手同时停住了,同时收回,我们的指尖不小心轻轻触碰。我知道在一块五分硬币大小的皮肤上,就有25米长的神经纤维和1000多个神经末梢,那刹那的战栗迅速传递到我的大脑,然后剧烈震荡。
当然,于翔压根儿都没留意到我的神色,他只是温柔地向心爱道歉:“对不起心爱,爸爸来迟了。”
心爱拾起纸飞机后,我牵着心爱的手往园外走,一直走到凤凰寺门前的邮筒,我抱起心爱,让她将纸飞机塞进邮筒饱满的腹部,那儿孕育着希望,可以直达天堂。我贴着她的耳朵对她讲着悄悄话:“妈妈收到心爱寄来的纸飞机,一定会很开心。”心爱闻言嫣然地笑,环臂抱紧了我的脖颈说:“林老师,你也是我的妈妈!”我在那一瞬间脸变得通红。
于翔开着车一直在后面跟着我俩,微笑着看着我们。在他的坚持下,我陪这父女俩去吃晚餐。空气里氤氲着幸福的味道,我会在与心爱玩耍的间隙突然走神,就那么愣愣地看着于翔,他倒也不避开,不带一丝杂念地回视,倒让我突然一激灵,羞红了脸清醒过来。我想,在成熟稳重的于翔眼里,我不过是个初堕情网带着迷恋的傻丫头罢了。
第二天中午,我正在家中发愣,突然手机上出现了于翔的号码,他是按昨天的电话回拨过来的。电话里他的声音有些犹豫:“林老师,请问你愿意暑假里陪一陪心爱吗?待遇方面没问题,”停了停他又补充说,“心爱很喜欢你。”没有迟疑,我起身去了于翔的家里。
于家位于南院路一个高档小区二楼,房间不多但内空高、面积比较大,给人的感觉有些空旷。心爱在小区门口候着我,看得出这孩子正热切地盼望我的到来。
心爱午睡后,我拦下于翔,自己收拾厨房,他站在厨房门口对我说:“我,嗯,我的女朋友,就是心爱说的赵阿姨,她都请了年假,准备带心爱去香港迪斯尼乐园的,可惜,这孩子又犯倔了,死活不肯跟赵倩走,只嚷着要上幼儿园找林老师。没办法,赵倩赶着去办退票手续,我只有请你来救急了。”
苍白虚弱的笑容浮在脸上,我说:“没关系,我也很喜欢心爱。”我知道,那一刻,我的泪泫然欲滴。于翔有点儿慌乱,冲我点点头就回避了,他如此敏感的男人,怎么可能看不出我小女儿情态的一点心事?只是,他聪明地选择了转身。我的泪终于滴落脸颊。
那个假期基本上还是快乐的。只是,虽然心爱请求过好几次,我还是坚持每天早上在她起床之前赶来,晚上在于翔回家后离去,我没有留下来,哪怕于家的客房是空的。于翔大多时间回来得比较迟,有时是加班,还有时,在替他打开房门时,隐隐闻得到鸢尾花的清香。虽然对香水所知不多,但我也能分辨出,那是永恒的香奈儿,是的,香奈儿十九号,适合都市生活中独立、高贵和机智的白领女士。
8月27日,假期最后一个周日下午,我在家里收拾心情,准备新学期的教案。突然接到于翔紧急打来的电话:“林老师,快来儿童医院,心爱从楼上摔下去了。”
一时吓得神情恍惚,我都不知怎么赶到医院的。在急诊室,我见到了同样吓得不轻的于翔。他感激地冲我点头,病床上心爱瘦弱的身体像一枝小小的花骨朵,含着泪带着怯。于翔说心爱已经醒了,只是为了做CT、B超等检查,用了镇定剂又睡着了。他说他要去医生办公室拿检查结果,请我照看一下,转身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我听见门外窗边传来熟悉的声音,低低的,心里一动,我走到窗边,透过半掩的窗帘,我看见了慕名已久的赵倩――一如我的想象,她很美。赵倩是那种既大气又优雅的职场丽人的美,烫着精致干练的短发,着装简洁得体。我甚至能够想象她身上若有若无的香奈儿十九号的气息。
于翔拿着一叠诊断报告书,表情欣慰:“还好,都没事,医生说只是受了点惊吓,幸亏才二楼,幸亏草坪很厚,幸亏是全身均匀着地……”“于翔。”赵倩的声音略带点沙哑,很性感,“嗯,我想,我们暂时分开一段时间吧,都多点儿时间考虑,好吗?”
从窗扉我捕捉到于翔眼中的痛苦,深切而且弥漫:“她只是个孩子……”“再见吧。”赵倩叹息一声,走远了,于翔雕塑一般,伫立许久。后来我知道了心爱坠楼的原因。那天心爱突然推开二楼客厅里的飘窗,将纸飞机飞向天空,然后自己也跟着“飞”了出去。因为身后,于翔和赵倩正在征求她的意见:“爸爸和赵阿姨要结婚了,让赵阿姨当你的新妈妈好吗?”于翔飞奔到楼下抱起女儿,纸飞机恰在此时也缓缓降落在不远处,心爱嘟着小嘴说:“她不是我妈妈。”
而她醒来看见我,立即握紧我的手,坚决地对她爸爸说:“我要林老师当我的妈妈。”一时感触非常复杂,我偷眼看于翔,他站在那儿,若有所思,说不上悲伤,也说不上欢喜。
观察一周后,心爱除了一些皮外伤已无大碍,可以回家了。
理所当然,与于翔轮流在医院陪床的我也一起回去了。回到家里,心爱很兴奋,将喜欢的玩具统统玩了一遍才满意地放手,感觉到困了,那时已经是深夜10点。我和于翔都用宠溺的目光追随她,有什么比孩子开心更重要的?
替心爱盖上薄毯,吻了吻她的额角,我走出她的房间。
门外,于翔正站在窗前。客厅里没有开灯,唯有如水的月光映照,他的身形剪影般剪贴在墙上。我凝视他的背影,他的肩那么宽,他的心就藏在胸膛里,可是我似乎听不见,虽然我如此努力地想靠近他。
于翔突然转身,我来不及收回目光,我全部的心事全都写在脸上写在眼睛里,只是光线暗淡但愿他看不清。我鼓起勇气向前又走近了一步,正站在他的胸前,站在他的目光中,然后紧紧地拥抱了他。这是我的初恋,我却知道了什么叫刻骨铭心;眼前这个男人不爱我,可我很爱很爱他,没有缘由,没有过程,等察觉的时候,他已经占据了我的心。如果想揪他出来,心就很疼。
于翔迟疑了几秒钟,终于敞开胸膛回拥了我。那是种奇怪的力量,我觉得自己似乎贴紧了他,可分明我们之间还有距离,想象中他的臂膀应该坚定有力吧,可是他施展出来的张力却空空地虚掷在了空气里,着力点不在我的身体上。
昆德拉说,一个女人总是渴望男人身体的重量。如果她深爱这个男人。
将所有心爱的人都还给她
爱一个男人,有的女子会喋喋不休,告诉他她的童年,她爱吃的菜和喜欢的颜色,她要他参与她的过去。而我却是最笨的那种女人。我什么也不说,不是不愿,而是不敢。我想告诉他今天我的心情,却怕他觉得无聊;我想说些我喜欢的书籍或音乐,却怕他觉得稚嫩;我还想向他倾诉我的担忧,却怕他厌倦。我想,我是敬畏他。但这也是爱情啊!只不过,像是我一个人的爱情。
我唯一能心安理得地与于翔交流的,仅仅是关于心爱的大大小小所有的事。
12月1日,心爱五岁生日。这天心爱吹熄蜡烛后,于翔装作无意地对她说:“爸爸请林老师当你的妈妈好不好?”我一怔,心里似有惊涛骇浪袭来。
心爱欢天喜地地替我在客房里铺好被褥,一再叮嘱我晚上不许走。我身不由己,心也不由己。
于翔吻我,他的嘴唇上沾满我清新的体香,还有冬夜凉薄的月光。他的表白一如我的想象、他的风格,很体贴也很霸道:“我和赵倩今天正式分手了。现在我向你求婚,可以吗?”
我哭了,我真的不知该怎么表达爱意,表达深情,表达恐慌,表达悲伤。我闭上眼,一颗一颗解开自己的纽扣,一件一件褪去自己的衣衫。我看不见,但我分明“看见”于翔呆了一会儿后,温和地替我接过那些衣服,沉默着拥的我入怀,并任由我掠夺般撕扯并丢开他的衣服。
我环抱他的腰竭力想搂紧他,可是似乎不能,他体贴地撑起他的身体仿佛害怕压坏了我。我与他的肌肤分明贴紧在一起,却并不相亲,中间隔着一层清冷的汗或月光。我绝望地让皮肤与皮肤摩擦,可是它们却并不相爱。
泪水止不住地往外淌,我知道,于翔待我,大概是一种非、亦非理性的感情吧,是一种深切的,无法用言语表述的感激与怜惜。
可是,他不知道那一刻我的心比皮肤更寒冷,我身体内部比月光更空洞。
我拒绝了于翔的求婚,当然,我说不出来理由,甚至,我没有多说一个字。
第二天,我去见了赵倩。以幼师的身份,以儿童心理专家的身份,以于心爱最信任的朋友的身份,我给她出了一些主意。比如让她尝试着靠拢录像里心爱亲生母亲的打扮,学会那些手工折纸的方法,还有熟记里面所有的场景和游戏。让我既欣慰又忧伤的是,赵倩这样白骨精样的女子,如此聪颖,她接受我的建议后恍若脱胎换骨,不仅仅是我,连心爱都明显感觉出“赵阿姨好像变漂亮了,好像妈妈的样子了”。
从2006年12月到2007年1月,我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慢慢引导于心爱,告诉她林老师自己有男朋友,是个开朗阳光型的大男生;然后又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慢慢疏远于心爱,我知道,2007年春节后,于翔和赵倩会接受我的建议,再给她换一所幼儿园的,而且再过半年,她就要上小学了,她会出落得更美丽更可爱,而且,她不会缺少爱。
我常常委托别的老师陪伴心爱,自己只是远远地看着她。我喜欢这个孩子,如同自己心爱的宝贝,我喜欢听她喊我妈妈,喜欢她对我说咱们回家。然而心爱不是我的,连同我心爱的男人。
但有一样,我悄悄保留着,那是回答于翔被我拒绝时的疑问的,他的表情既轻松又迷茫:“为什么?我以为你是爱我的。”
是的,我爱他。可是这世上有一种爱永远不可能拥有,就像白月光可以披在身上,可以照进心底,但永远没办法握在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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