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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岁的小伙董刚,是2009年7月毕业于西安科技大学的工学硕士。
大学毕业一年后,他成了中国平煤神马集团“大学生采煤班”的班长,两年后,他成了采煤队的队长,三年后,他成了全国劳模。
曾经,从煤矿子弟到大学生,他用了12年时间;从大学生再到煤矿采煤工,却只用了几天时间。
实际上,董刚的心里,从未放下过煤矿。
正像,农民送子女上大学是不希望他再做农民,矿工送子女上大学则不希望他再做矿工,董刚的父母也不例外。
可是,董刚家祖辈就是平顶山煤矿的矿工,董刚从小所见所闻都是煤矿那些人煤矿那些事,祖辈挖煤的艰辛更像烙印成了他抹不掉的记忆,一句话,养我的故乡亲哪。
董刚读大三的时候,有位胡老师跟矿上合作一些设备,为调试设备他在陕西铜川那边下过井,上课时他便详细描述了井下所干所见,特别讲到了行业多么艰苦,并进而引导同学说:“搞技术的人,能为矿上做一点贡献,就是在做善事!”
胡老师最后这句话,让董刚听得莫名感动。当家乡矿景再次展现于脑海之际,觉得自己已经长大成人的董刚做了决定:毕业要回家乡去——回煤矿!
为此,他刻苦攻读,读完四年本科接着读完了免试的三年研究生,为回煤矿辛勤地储备着知识,积攒着能力。
2009年7月,董刚挣脱了所有人不解与羁绊的目光,毅然决然回到了平顶山,并坚决要求到一线六矿做了采煤工。
新时代的青年董刚,当然不同于人们传统印象中的“煤黑子”,从大学生采煤工到全国劳模,董刚靠的是知识,是学问。毕业四年的董刚脱颖于知识,未来仍立志于学问。
董刚扎根一线艰苦创业,短短时间便成了有志青年的榜样;他用知识开拓矿井的故事,更是发人深省。
冲首台自动化综采设备而回
《中国青年》:你是2009年7月,从西安科技大学控制理论与控制工程专业硕士毕业,决定回煤矿工作的;而平煤神马集团是在2008年决定上马我国首套国产自动化综采设备,并特组了“大学生采煤班”——也就是说,你是在此之后加盟进来的,之前你听说过这个大学生采煤班吗?是冲着这个班而回矿工作的吗?
董刚:之前听说过大学生采煤班。刚开始并不了解,但听说了要上自动化设备,而我又是学自动化的,特别兴奋,我是冲着这个回来的。
《中国青年》:可能在很多人看来,你在读书特别是读研究生期间科研做得不错,以为你回矿后,就不能再搞科研了,所以为你惋惜。
董刚:有关系,老师都不愿意。我的研究生导师杜老师刚开始也不支持,因为他已经给我联系了到研究所上班。他说你到研究所多好,一是业务相关,二是还在西安,咱们师徒经常会在一块探讨问题,还可以做项目。
《中国青年》:据说回矿之初,集团曾经让你坐办公室工作,但你拒绝了。
董刚:是的,我们集团公司有好多业务版块,刚开始给我推荐的都是地面单位,没想让我下煤矿,比如曾经让我去负责供电这一块,是条件比较好的地面单位。后来我说,还是下煤矿吧。一个煤矿是主业,再一个这个设备吸引着我,我想去那里学习学习,接触接触。
《中国青年》:听说你的家人,最初对你的毕业选择,也大吃一惊。
董刚:在没有详细了解我的想法之前,他们也着急,觉得我的选择不好理解。但当他们知道了我选择的目标,也能够接受。
《中国青年》:上大学之初你的具体理想是什么?
董刚:回矿,在煤炭行业干。当时并没有想具体到哪个矿。
《中国青年》:比如我也上过大学,我上大学之初就想,我要去外面看看不一样的世界,为什么你就先想到还要到矿里去工作呢?
董刚:因为我从小就是在矿里长大的,我家从祖辈开始就在矿上上班。我爷爷就是下井挖煤的工人,我父亲也是。我对煤矿有着非比寻常的感情。
《中国青年》:你真的是这样想的吗?我对此有别的看法(笑)。
董刚:真的是这样想的。一般孩子,到大学三四年级的时候,开始变得懂事并逐渐成熟起来。我读大三时,有一个老师叫胡晓东,他跟矿上合作一些项目,他是在陕西铜川那边下的井,他下井去调试合作项目做的设备。上课时,他给我们描述井下情况,他所干所见,特别是行业如何艰苦,最后总结说:搞技术的人,能为矿上做一点贡献,就是在做善事!——这句话我听了感受很深。
自学编制“董刚软件”
《中国青年》:听说下井的过程挺恐怖,你可否具体描绘一下?
董刚:我们下矿工作的地点,在垂直深度超过900米的高瓦斯矿井。每天上班,我们先是坐通勤车爬行7公里蜿蜒山路到达矿井口,然后走进铁制立井罐笼,以每秒3.5米的速度直线下降6分钟。这6分钟,寒风和井筒淋水直往身子里钻,嗡嗡的耳鸣声越来越大,空气越来越潮湿。走出罐笼,再坐上斜巷人车沿铁轨下行约700米后,还要继续步行两三公里,才能到达工作面。每次上下班路途需要4个小时,采煤现场工作一般6小时以上,井下时间超过10个小时。高温、潮湿、粉尘、噪音,孤独、压抑无处不在。
《中国青年》:面对这样的工作环境,你在刚开始适应的那一个月,有没有后悔过?或者有没有联想过,你穿着白大褂在宽敞舒适的研究所里工作?
董刚:有过这样的疑惑,疑惑自己是不是选错了。但疑惑的时候,就会想一想,当初你是咋想的?不是要“到矿下来,干点事”吗?不能变,要坚持住——就坚持下来了。坚持再坚持再坚持……后来就好了。
《中国青年》:你是什么时候成为第二任大学生采煤班班长的?是“董刚软件”让你脱颖而出吗?
董刚:我2010年成了班长;前面的班长提拔成队长走了。
一个是编软件,再就是对井下的设备管理与设备改造,提了一些好的建议,被采纳了。“董刚软件”虽不像有的宣传所言有那么大的作用,但有一个好处:原来队里管理比较乱,尤其是设备啊意见啊,都是这儿写一片纸,那儿写一片纸,再用时却找不着。后来我想用一个软件把这些信息集中到一块,把每一个零配件更换的周期等,输入到软件里,到时间它就会自动打印出来——今天需要换啥明天需要换啥,对生产有较好的指导作用。
《中国青年》:你用多长时间,拿下了这个以你的名字命名的软件?
董刚:其实编软件不是我的专业,从软件编程,到架构设计,都是现学现用是自学。这个软件开发前后用了两三个月,“董刚软件”于2010年初投用,受到矿内外好评。
《中国青年》:你带着新婚妻子从平顶山市区刚装修好的新房,搬到矿口一间12平方米的出租屋,是这个时候吗?
董刚:就是这个时候。因为我上班比较远,我在矿上住比较方便,另外当时经济条件也不允许买房子,只能租房子。平顶山的新房是与我父母一起住的,离矿比较远。
《中国青年》:经过你们大学生班的几年实践,首台自动化综采设备试验成功,它的威力怎样?
董刚:我们这个12人采煤班成员,都是本科生与研究生,实际也是一个技术研发的团队。3年后,大学生班就成功驾驭了我国首套国产自动化综采设备,编制了近10万字的《国产自动化综采设备操作规程》,累计安全采煤400多万吨,相当于六矿同期270多名工人采煤的总量。
所有采煤设备都可以远距离操控
《中国青年》:你哪年当的队长?要管理多少人?你从班长到队长,从普通一员到全国劳模,一直没有停止下煤矿吗?
董刚:2011年10月,我离开班长岗位,到4队做了队长。我们队有100多人。一直没有停止下煤矿,一个月要下二十多天。
《中国青年》:谈到安全问题,我们作为外行,经常听到全国各地出这个那个事,也是很害怕,就觉得安全隐患有时候不可避免,但你好像说到,只要谨慎,只要素质高,这些问题可以解决,是吗?
董刚:可以解决。比如说2009年有一次我在检修采面,发现某处检测仪显示,瓦斯浓度达到了0.6,已超出正常值的一倍,而采煤司机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我上前强制拉下了采煤机电闸。这个工人因为担心完不成工作量还要跟我吵。
这个问题反映出,工人的意识需要转变。所幸,现在我们工人的意识已经转变得差不多了,这种情况不再存在了。
通过我们反复做工人的思想工作,改变了他们的想法;另外我们管理上也做了改进,生产任务完不成,只要能说出具体原因,就不考核他,按照正常生产给开支,从经济上解决他的后路;时间一长,大家就形成了这个思维:要先讲安全。
《中国青年》:那些检测仪器由谁来监督?来掌握?比如他会不会撒谎?
董刚:电脑联网了,地面也好,集团公司也好,甚至跟省里安检局,都联着网呢。
《中国青年》:你可以讲一下,现在地下采煤已经现代化到什么程度了吗?
董刚:所有的设备都可以远距离操控,就是在几公里之外操控。大家传统所见的采煤工人双手抱风钻的情形,现在已经基本上不用了。都是机器在挖煤,工人要负责操作设备维护设备,提供物料。工人的素质要提高,要排查设备故障,会规范操作,会保养设备,还有干活需要知道标准是什么——锚杆打进去了,打多深,放多大剂量药,需要多长时间完成,这些都是有标准的。
《中国青年》:现在大学生占矿工的比例有多少?
董刚:全矿我还不太清楚,我们队比较多,大专以上的得有50人了(有的是队里鼓励他们自学取得的),现在的素质比过去高得多了。从前,设备出一个很简单的问题,都得找厂家来,现在我们自己能提前判断,看哪个地方要坏了,我们提前就更换了。
《中国青年》:就是说,现在的煤矿工人,不再是传统所认为的只会下苦力的煤黑子?
董刚:不是不是,必须得会修设备,得会维护设备会操作设备还得知道干活的标准。
《中国青年》:请讲一下,你当队长,与众不同的施政方针。
董刚:用政策,鼓励他们学习。来学习一次,给50块钱补贴;月底要参加考试,考不好要罚,他之前来学习拿到的钱不但要罚掉还要倒扣。假如考了90分以上,再奖励300元,考80分以上再奖励100元,考60分以下,不但取消之前的每次50元,还要再罚300元。
另外,我们集团公司去年开始搞技术比武,我们队里鼓励大家去参加比武,假如你拿了第一名,每个月工资给增加10%,第二名增加5%,第三名加3%,这就不少了。每个月都补贴,一下补贴两年。
我们队有四个班,他们采取计分制,我则按分分配工资。允许他贷款,借支,好比说这个月一班少分了20万,那班长会感觉他班太少了,他想借可以从其他班借10万块钱,打个借条,下个月再还上,或者分期还,分两个月还也行。这样的话,各个班组织得都比较好。避免社会事故出现,避免安全事故出现,避免干的活质量不达标。
《中国青年》:我可以问一下,这些90后大学生,工作两三年后的收入是多少吗?
董刚:六七千吧。我说的是净钱,是扣掉三金什么都扣掉之后。毛收入有8千多。
踏踏实实从事技术工作
《中国青年》:感觉你既质朴又踏实。2011年2012年你都得到了很大的荣誉,之后你再回到矿里工作,踏实程度有没有受影响什么的?
董刚:我感觉自己干得少,得到的多,这是我的真实想法。你看我才上班这么几年嘛,给我这么多荣誉,我感觉我承受不了。所以我也不愿意提这些事。
每天干的活特别多,事特别多,想法自然而然就比较踏实了。干活干得越多,想法越踏实。
《中国青年》:有没有想过,假如你去研究所,可能多少年也不会出来一个大的成果?
董刚:那个也是乐在其中。
《中国青年》:在今天,很多年轻人涌向北上广等大都市,拚命争夺公务员岗位,他们认为只有在大都市,才能享受更好的工作与生活条件,只有在显眼的岗位才能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在这种背景下,谈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扎根艰苦一线……会不会觉得离得很远?
董刚:我还打算继续从事技术工作呢,不从事管理工作了。计划好好读完博士(目前在读博士),专业上再拔高拔高,然后在我们集团公司当一个技术人才,管理上偏重技术类。因为我感觉,煤矿将来的竞争力比较大,竞争的核心还是科学技术的竞争,缺少技术人才肯定不行。现在煤矿开采,越往下采越深,深部开采的条件越来越困难,装备要求越来越高,条件越来越复杂,需要的技术水平也越来越高,所以要想法长技术。
《中国青年》:你作为劳模,全国有名了,但你没想到要向着集团老总去努力,仍然想着走技术之路,挺有坚持。
董刚:我不想做个指手划脚的人,想当个干活的,搞点技术比较好。弄技术的话,一是人的心比较静,二是杂事比较少,三是任何时候,任何领导都得需要干活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