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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夏季几乎没有风,只有太阳。我在昏昏沉沉中被果儿拉着去学校。那天正是开学的日子。
阳光下,果儿笑得灿烂,宛如一朵盛开的白兰花,无论何时何地都那么出众。我头痛得紧,跟不上她欢快的脚步。也许我更适合在弥漫着淡淡惆怅的夜里独处。
文理分科后,新班级的学生名单放假前就贴在布告栏里了,而直到此时我仍不知自己被分在哪个班。我是个后知后觉的女孩,但这未必不是件好事。果儿曾想告诉我有关新班级的消息,可我让她别说,因为实在不愿打破美好的幻想——我知道,现实总有些不尽如人意。
“嗨,果儿!”人群中走来一个高高的男孩,热情地和果儿打招呼。就在那一刻,我忽然觉得自己很多余。那个男孩发现了果儿身边还站着一个我,忙补充道:“你好,陈西西。”
我讪讪地笑了笑,说:“你好。”
我的表情似乎让他感到有些奇怪。他问:“你不认得我吗?”
我读出了他眼中的惊讶,但始终只觉得他有几分眼熟,却没有太深的印象。出于礼貌,我还是说:“记得,你不就是那天和果儿……”
原本一直窃笑的果儿掩饰不住,大笑起来。我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了某种无知的错误。果然,紧接着我就听到果儿大呼:“邓非然,你好差劲!同在一层楼相邻的两间教室上课,人家竟不知道你。哈哈!”
那个男孩满不在乎地笑笑。我猜我的脸一定是红的。
自从那天起,我记住了他——邓非然。
日子在不经意间流逝,我依旧每天和果儿一起上学、回家。十一月的天气已有了些寒意,数从树上落下的叶子成了我们这一季的新游戏。
果儿在新班级中和每个同学都相处得不错,但我对新班级的感情却没有因为时间的推移而加深多少。我的目光始终停留在那些接踵而至的试卷上,偶尔闲下来的时候,在脑海中伴随果儿一起出现的还有一个高高的身影——邓非然。
期中考试后的几天假期让我们暂时松了口气。我在家中休息。那天,一阵清脆的铃声响起,我接起电话,果儿的声音响起在电话的另一边:“西西,邓非然请我们今晚六点去爱心西饼屋。你别迟到哦!”“为什么请我们?”我有些吃惊地问。“想请就请呗!一定要有原因吗?”果儿发音含糊,我猜她大概又在大嚼薯片了。我习惯性地脱口而出:“不,我不去了。”“为什么?”果儿追问。“不想去就不去呗!一定要有原因吗?”说完,我听见果儿的笑声,原以为她会不依不饶地刨根问底,谁知她用一句简单的“Bye(再见)!”就结束了通话。
挂断电话,我有种莫名的失落感。风吹开了窗帘,阵阵寒风灌入。我的发丝被吹得纷乱。
“丁零丁零”,又是一阵铃声。让果儿一个人玩电话游戏吧!我固执地想着,却忍不住说服自己:算了,看在是老友的份上……“我真的不想去,你就说我病了。”我拿起电话,先声夺人——是口是心非吗?我不知道。
“是我。”听筒里传来一个男生的声音,很好听。
天!邓非然!
我立刻拘谨起来,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连位子都订好了,你们两位‘大小姐’都不去,太浪费了吧!”他调侃的话语中夹着笑声。“那……我去好了……”我竟鬼使神差地答应了他。
这是我第一次接受男孩子的邀请。我有点儿不安,也有点儿期盼。自开学以来,我和他仅仅接触过几次,印象中他是个酷酷的、好像对什么都不太在乎的男孩子。但我又觉得他一定隐藏了什么,他一定有在乎的东西,只不过我尚未察觉而已。
我就这么答应了他,事后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不过我对自己说,之所以接受他的邀请只是为了给开学时自己的失礼作一个补偿。
深秋的夜色有着一种别样的美。六点钟的时候艺术广场上已是一片华灯璀璨。爱心西饼屋就在广场对面。那一小栋精致典雅的欧式建筑在朦胧的灯光下有一种独特的味道。
我和果儿坐在靠窗的位子上。壁灯泻下柔和的光,轻轻笼着木架上摆放得错落有致的几盆花。耳边回荡着动听的旋律,我们的心情也舒畅平和。我得承认,邓非然这个地方选得不错。
“果儿、陈西西,你们要吃什么?我帮你们去拿!”邓非然站在桌边问。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绅士了呀?我都不习惯了。我要一份巧克力圣代,一份蛋糕。西西,你要什么?”
“一份柠檬味的奶昔。”
“好的。你们等一下。”邓非然边说边转身。
我静静地听着钢琴曲。正在播放的是一首经久不衰的名曲——古诺的《小夜曲》。
“西西,你发什么愣啊?”果儿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我找准机会,重重地拍了一下她的手,故意气她说:“这么美的曲子你都不懂欣赏,真没水准!”
果儿依旧笑着说:“钢琴我是不如你,但小提琴你就不如我了,咱们俩扯平!”
“什么扯平啊?”邓非然端着餐盘走过来。果儿没有回答,只帮他把蛋糕放在桌子上。
“我自作主张给你们一人多点了一份饮料,不介意吧?”邓非然在我面前放下一个月牙白的瓷杯,在果儿面前放下一个浅蓝色的玻璃杯,对我们说:“这是泡沫红茶,这是珍珠奶茶。”
“谢谢。”我轻声地笑了笑。
“西西,你才不用谢他呢!他这是先斩后奏!”果儿不客气地说。
“唉,真是好心没好报!”邓非然露出一副“委屈”、“无奈”的表情。我和果儿禁不住笑起来。见我们笑了,他也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我被这快乐的气氛感染着,先前的拘谨已烟消云散。
奶昔的香甜和泡沫红茶的清爽交融在一起,让我不忍释手。果儿的伶牙俐齿在今天似乎没有了用武之地——我第一次发现不拘小节的邓非然有着那般优秀的口才与广博的知识。
我始终没说什么话,听他说就足够了。我沉浸在自己制造的满足和快乐中,直到果儿提出我们该回家了。
“我送你们吧!天已经晚了。”邓非然在爱心西饼屋的门前对我们说。
“刚过八点钟,不算晚嘛。我们两个自己回去就行了。”果儿看了看手表后说。
“可我不放心。”邓非然笑了起来。
“不放心?哼,谁敢欺负我?!”果儿丝毫不领情。
“那是,谁敢欺负果儿‘大小姐’呀!我是不放心陈西西。”邓非然望着我,眼神中充满关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