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宝本该有个姑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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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卫生间洗脸，听见老公在阳台上大声吼道：“把舌头伸出来！听见我的话没有？把舌头伸出来！”继而“啪”的一声，老公扇了女儿一个耳光。

我赶紧从卫生间跑出去，只见女儿倒在梳妆桌前，压倒了阳台上的花盆，清凉木的叶子散落一地。女儿用手捂着脸，吓坏了。她瘪着嘴，眼泪大滴大滴落下来。

“你疯啦？她那么小，你下手这么重！”我冲过去，抱起刚刚三岁半的女儿。也许是我的肩膀给了女儿号啕的勇气，憋在她喉咙里的抽噎声终于响亮地迸发出来。老公恶狠狠地站在女儿跟前，脸白煞煞的。那可怕的表情让我怀疑，如果他的巴掌再次挥起，我是否有能力保护怀中如莲藕般娇嫩的女儿。

“爸爸为什么打你？”我心疼地替女儿擦去泪水，轻声问。女儿不回答，一个劲往我怀里钻。倒是老公的态度柔和下来，他散架般坐在沙发上，闷闷地嘟囔：“我宁可把你打死，也不让你毒死。”听了老公的话，女儿在我怀里顶嘴：“我再也不喜欢爸爸了！”

等父女俩平静下来，我才慢慢弄清老公发火的原因――女儿洗完脸，取出擦脸油，用手指挖了一大块放进嘴里。

我把女儿朝老公的方向轻轻推过去，劝道：“宝宝，这次是你做错了，跟爸爸说对不起。”女儿扭着身子，不肯道歉。老公突然一把将女儿从我的怀里抢过去，温柔地查看女儿脸上的指痕，伤感地说：“宝宝，打疼了吧？可爸爸也是为你好！有些东西是不可以吃的，上次你就偷吃爸爸的药片，这次又把擦脸油放进嘴里。这些东西吃进肚子里，是会生虫子的……”“对不起！”女儿还是有些不情愿，但终于肯道歉。我看到老公把女儿越抱越紧，心一扯一扯地疼起来。老公怎么像孩子一样？

晚上，老公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床在他身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终于，他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本来，宝宝应该有一个姑姑。”“你说什么？”我撑起身子惊讶地问道。

老公是家里的独子，他的亲戚中我也不记得有个妹妹。“是的，宝宝本来应该有个姑姑……那年我七岁，妹妹四岁。有一天，爸爸妈妈到地里忙农活，只留下我们兄妹在家。妹妹不知道在哪里翻出一个褐色的瓶子，我们扭开了它。里面居然是一些黄色的‘糖果’。我俩你一颗、我一颗，把那些‘糖果’分了。我是哥哥，当然要让着妹妹。于是，我又把手里的‘糖果’分了一半给她……那天天气很晴朗，许多鸟儿蹲在窗外的电线上，像语文书里描写的那样，如同一个又一个黑色的音符。妹妹对我说，哥哥，我喜欢那些鸟，也喜欢音乐。后来，我睡着了……妹妹再也没有醒过来。”老公说着说着哭了起来，肩膀一抖一抖，仿佛被冰冷的月光冻伤了。

“所以，我才狠心打下去！我要让女儿记住这巴掌，记住这教训。我不是严厉的父亲，可面对偷吃药物、化妆品，用手去抠电源插座、拧天然气开关这类事，我一定要打她，还要打疼她。让她知道这些关乎生命的事情，她绝不可以轻易尝试！”

一个难忘的夜晚，我在被月光冲淡的黑暗里由衷地说：“等有一天女儿长大了，我会告诉她，你能长这么大多么不容易，你有一个多么爱你的爸爸！”

（摘自《中国安全生产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