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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溪阿溪,你慢些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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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婆老了。如同迅疾秋风卷落树枝上最后一片枯黄的叶。婆婆老得这样快,这样毫不犹豫。

现在的婆婆,更喜欢在暖暖的午后坐在院子里懒洋洋地晒太阳了。午后的太阳,软绵绵的,照得婆婆咧开瘪瘪的嘴,像个没心没肺的小孩一样笑。婆婆的皮肤是很白的,阳光在上面跳着舞,婆婆看着它跳,满意地念叨着,真舒服呀,阿溪。

婆婆渐渐陷入回忆里。这也不奇怪,这太阳照得人暖暖的,在这样的时候,人总会想起一些事,一些温和柔软的往事,该拿出来晒晒了,不然会发霉的,婆婆想。于是婆婆就想起了那些往事。

阿溪那年才一岁多,摇摇摆摆地走路,像极了一只可爱的小鸭子。阿溪的性子很急呀,总想快些,再快些,到达婆婆的怀抱里。肉坨似的脚掌还不能稳当地站立,就已经想要跑了。婆婆快乐地笑了,她小声地说着,阿溪,你慢些走,慢慢地到我这里来……阳光下婆婆探出身子张开双臂,像要迎接什么一样,闭着眼睛,满足地想,阿溪当时就那么走过来了呢!她骄傲地抬起头,阳光在她脸上的皱纹躲藏着。

后来,后来怎么就出了那样的事呢?我那么可爱又快乐的阿溪,怎么就会那么不小心,掉进了结了冰的河里,冻坏了双腿呢?阿溪,你没有慢些走么?河的对岸可有婆婆呢!怎么这么急呢,我小小的可爱的阿溪。想到这,婆婆的眼角开始微噙着泪水。

十岁的阿溪就那样躺在婆婆的怀里,说,婆婆,我再也不能走路了,是么?他以前调皮黝黑的眼珠子仿佛失去了一半儿光亮,可他仍然睁大着眼睛问,婆婆,我再不能走路了,是么?婆婆爱怜地笑着。她记得她当时隐忍着心痛,轻轻地,极柔地回答说:“不,阿溪,你能走的,慢慢走,婆婆在后扶着你,会能走路的,阿溪,我们不用担心。”

阿溪,我的心肝啊,你还是不听我的,婆婆不会骗你,你怎么总是这么急呢,着急地想走路,竟从楼上摔了下来!小腿又摔伤了,婆婆的心肝也要碎了啊……

阿溪,你慢点儿走啊,婆婆现在老了,变成一个老老阿婆了,怎么跟得上你啊,阿溪阿溪,你可要等婆婆呀。

婆婆的头向后仰着靠在椅背,眼泪顺着那深深的沟壑流进了头发里。时间如飞梭,明明是透明的眼泪,怎么就染白了婆婆的头发呢?

阿溪呀阿溪,你慢些走,等等我这个老婆婆呀。

婆婆笑起来了,带着未干的泪迹,在秋日午后的太阳光底下,轻轻地睡着了。她又做了一个梦,梦里是阿溪当年向她摇摇摆摆走来的情景,阿溪笑着追向她。对她说,婆婆,你慢点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