勉唐派唐卡画家的艺术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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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拉萨的纳金路尼霞花园小区内，我们见到了年轻一代的勉唐派画家——丹增平措，跟着他，走进他那开满花朵的藏式小院里，我们不禁赞叹，艺术家的家就是不一样，生活在如此美好之地，怎能不兴致盎然地作画。年轻的丹增平措，对我的来访非常欢迎，桌上放满了各种藏式食物，主人的热情也尽显其中。不过羞涩的他，面对我们的问题，只是非常简单地回答，面对这个并不懂得如何表达自己的青年艺术家，我们只能慢慢地聊，慢慢地听他从他家的勉唐派唐卡绘画历史讲起。

勉唐派画家家族，让失传的唐卡颜料重续火种

“其实唐卡要分很多画派：主要有勉唐派、嘎玛嘎赤派、钦泽派、勉萨派，它们都已入选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勉萨派唐卡比较完整地继承了传统画法，法度精严，线条流畅，更多描金，颜色也更加清亮鲜艳。”丹增老师告诉我。

说起勉唐派唐卡的历史就得从丹增平措父亲的爷爷讲起了。丹增平措的父亲丹巴绕旦是大学艺术学院美术系藏族传统美术专业硕士研究生导师，他是在绘画世家成长起来的著名藏族画家。他的爷爷是十三世达赖喇嘛的宫廷画师，曾承担布达拉宫的多处壁画和罗布林卡金色颇章所有壁画的绘制工作，颇有名气。教授的父亲是当时噶厦政府的官方设计师，罗布林卡新宫的金质宝座、十三世达赖喇嘛的灵塔装饰和面值100元与25元的藏纸币都是他的设计作品。丹巴绕旦教授是当今勉唐画派中年龄最高、地位最尊贵的画家。

丹增平措并没有和他的父亲住在一起，所以我们没有见到这位德高望重的老教授。但是和丹增平措老师的聊天中了解到，他的父亲丹巴绕旦一直在呼吁唐卡的绘画者都使用藏族传统绘画颜料绘制唐卡，让来旅游的人们真正了解到传统绘画的精美。他很痛心，一些商店出售的所谓廑卡，是误导消费者的低劣化学颜料批量生产的拙劣旅游小商品。

从丹增平措口中，我们知道传统绘画颜料色泽纯正、耐光性强，色相艳丽不俗气，逾千年而退色不明显，相比而言，现代的化学颜料耐光性差、在日光强烈的尤其容易退色。在文物古迹的保护中，两者的优劣十分明显。

我问到，这些传统颜料究竟都是用什么制成的呢?丹增老师非常耐心地给我们讲道“那是从天然的矿石中提取的颜料，传统的做法只能用石臼经人工慢慢研磨，再用水一次次沉淀获得，这活儿一点不能省力。有的人为了多快好省，节约成本，提高效率，采用机器研磨，结果得到的就是产生化学变化之后的颜料，颜色也就发生了变化。”我在丹增老师的讲解中仿佛看到，在一间小小的画室里，画家先用石臼碎石，慢慢研磨，再用小盆小心翼翼过滤粉状的沉淀，一瓶瓶色相纯正、细腻高雅的红、蓝、白、绿的颜料慢慢出自他们之手。

丹增平措的父亲正是将这失传近40年的传统藏画颜料恢复之人，为了使这张“名片”更绚烂，他还把制作工艺整理成文，以便后人研究这一课题时，有据可查，有章可循。

同时，印度、尼泊尔乃至泰国等亚洲佛教国家的文物保护机构听说大学使传统颜料重见天日，也纷纷前来联系进口。

谈及丹巴绕旦的作品，丹增平措自豪地说：“我父亲的作品已经多得数不清了，最著名的一幅叫《全刚》，还有一幅叫作《地球》，主要是展现地球的变化以及地球和宇宙之间的关系。那幅作品在日本中国四季美中获铜奖并被收藏。”让唐卡展现地球、宇宙、环保的关系，也是唐卡艺术创造史上的重大突破。

我们知道，唐卡汉语叫卷轴画，多是在布上绘制而成，并用绸缎镶边，也有丝纺和绸贴丝缝的工艺品。面上绣有薄绸和装饰飘带，下端用银或银装饰的木轴，以便卷展。每幅大者达几十平方米，小者不足1平方米。同样的画布，同样的颜料，不同人绘画所得效果却相距甚远。其实绘制唐卡的技巧就这么多，年轻一代与老一辈艺术家最大的差距就是在传统文化的底蕴上。

父子齐上阵，让勉唐派绘画后继有人

丹增平措，并没有出生在老家山南，而是出生在拉萨。可是这个从小看着父亲画唐卡长大的孩子，觉得父亲笔下的人物一笔一画描来如此活灵活现，也是件非常神奇的事情，因此也开始喜欢上了唐卡绘画。“大概在小学三四年级时，自己会在纸上描摹。到初中，开始正式和父亲学画。小的时候，学唐卡完全凭兴趣，很随性地选择画还是不画，完全没有逼迫自己，也没有什么具体的内容要画，我正统学习了六七年后才能自己独立完成一幅唐卡。”

我们很想了解一个真正喜欢画唐卡的艺术家，当他面对一卷画布时，他的灵感来源于哪里，他内心最强烈的感受是什么?

“画画时内心最强烈的感受就是平静。我好像没有特别的灵感来源，有时候自己心态很平静的时候，会有强烈的画画欲望，或者看到别人好的作品时，也会想画，这应亥也算是灵感来源吧。”

一般画一幅唐卡，您需要多长时间?最难画的会是哪些地方?

“我有一幅唐卡最长用了一年时间，画唐卡的时间是根据表现内容来的，如果画面上的佛像众多，或是场景较大，时间会比较长。我个人觉得学习唐卡一定要心态很平和，因为唐卡工艺复杂，要有耐心。最难画的就是‘开眼’和‘整理’。开眼就是画眼睛、鼻子等五官部分，

定要协调合理。整理就是装饰画的细节，比如佛像身上的项链、装饰等等，很难画。尤其是怒神类的画作，他们的项链一般都是骷髅状的，要每粒都画得很仔细才行。”

原来如此，其实学习唐卡绘画是一件需要时间慢磨的细致艺术，通常学习唐卡绘画得先学习2～3年的素描，再得用半年至一年的时间来学习上色，当然学习的时、司长短得根据天赋来定，在这个讲求速度的年代，静心地坐在拉萨的阳光里一天一天地与那些心中的佛像相对，会不会觉得更加静谧呢?

当拉萨的阳光洒在丹增平措脸上时，我似乎也看到了他内心的安详。这时平措老师的妻子将他的孩子从里屋抱了出来，是个两个月大的小女孩，我们看着这个襁褓中的小女婴，禁不住问平措老师，以后会不会教他的女儿画唐卡。

平措老师笑笑说：“当然会呀，其实唐卡绘画需要很大的耐心，而女孩子在这个方面是有优势的，当然最重要的是她也需要有绘画天赋。”

我们的话题自然谈到了传承上。“在勉唐派唐卡绘法的传承上，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忌讳?或是只传家人的说法?”

“在很早以前，在祖辈的时候，应该说还是有所忌讳的，那时候跟我爷爷学画画的都是亲戚，但是现在外传已经完全没有忌讳了，我的父亲认为，有人可以传授是非常好的事情，这是一种传承。我父亲在大学带了一些学生，我在拉萨中学教课，那里有40多个学生跟着我在学习这种绘法，雪堆白艺术学校里也有20多个学生在学习勉唐派画法。有很多内地的学生，他们回到各自的家乡，有些开起了画廊，有些也一直在从事唐卡绘画，我们的传播也让勉唐派画法更加发扬广大了。”

走进一个唐卡绘画世家的家，我们看到历代唐卡艺人对唐卡艺术不同的贡献在丹增平措的祖辈那里，他们是擅长绘制肖像、壁画的宫廷画家：在他的爷爷那里主攻工艺美术，而丹增平措和他的父亲，除了进行唐卡艺术创作外，更投身到了绘画的教育事业中。也正是因为有丹增平措和他父亲这样的传承人，才使得勉唐派唐卡绘画这一非物质文化瑰宝流传久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