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白龙马鸣不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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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游记》自1982年开拍至今已31年，83岁的杨洁导演在回忆录中揭开了那段历尽坎坷的拍摄之路，并专门写了剧中最容易被忽视的一个演员――那匹通人性却落得孤苦下场的白马。

白马出生在内蒙古草原，“年轻”时英姿挺拔，在草原上尽情驰骋，迎风长嘶。1983年9月被剧组看中，花800元钱买下，便成了唐僧的四徒弟――“白龙马”。它与剧组一起转战南北，风里雨里，跋山涉水，共同战斗了5年。

“白龙马”勤恳忠实，从不偷懒。在拍摄中它负重、历险最多。一次它在苏州摔倒了，身子卡在水沟中，身上还驮着笨重的马鞍，无助地倒在那里。杨洁蹲着安慰它，它竟掉下了泪花。还有一次它掉下悬崖峭壁，差点摔死。

尤其让人惊奇的是，白马还会演戏。白龙马的前身龙宫三太子由北影厂的王伯昭扮演，拍摄白龙马救唐僧时他已离开剧组。怎么办？杨洁想了个招：让白马来试试。结果出乎意料，“白龙马”居然和猪八戒对着演成了那段戏。它点头、抬头，咬住猪八戒的衣服……看起来天衣无缝！

拍摄结束后，“白龙马”和剧组的道具一起被弄到无锡，被当作一景，立了个“《西游记》的白龙马”的牌子，游客出钱就可骑着它照相。1995年，杨洁到无锡基地采景，特地向人打听“白龙马”，基地负责人说：“它如今享受退休干部待遇，住单间，吃小灶。”可事实上，它已是一匹孤独的瘦马，住在半山坡阴暗狭小，像洞穴一样的小“屋”里，无精打采地嚼着稻草，屋里全是马粪味。它身上很脏，几乎看不出原来的白色。杨洁和它说话，它只是一声叹息。1996年，杨洁再去看它，它已瘦弱得不成样子。马群开饭时，在那些高头大马中间，可怜的它根本挤不上去，只能畏缩地躲开。第二年，它死了，埋葬在一个无人知道的地方。

《西游记》上演后，唐僧和他的另三个徒弟的扮演者都成了名人，风光无限，唯有“白龙马”晚景凄凉，其中原因很多，最主要的在于，它太老实了！

作为取经团成员之一，它不可或缺。可它只做不说，从不表白如何翻山越岭、历尽艰辛，如何在关键时刻代人出镜，如何干最累的活、吃最差的食物等，它的“政绩”只有天知地知，好多人都不知。它不“自我表扬”，也不哭不闹。结果呢，不自我表扬就没人表扬，不哭不闹就没“奶”吃。

在新形势下，一些“马”密切联系领导，心甘情愿、服服帖帖、恭恭敬敬地让领导骑，向领导献媚，全心全意地为领导服务。可“白龙马”观念陈旧，思想僵化，对上对下一个样，“宠辱不惊，得失随意”。领导对它没特别的好感，进不了领导的生活圈娱乐圈，因而得不到什么好处，所谓“退休干部待遇”就是“靠边站”的同义词。

更重要的是，不管主人如何对待它，它始终忍辱负重，任劳任怨，从不撂挑子。给人的印象是，它天生就是这个命，就是干活的，它不罢工不上访，说明它已经很满足很幸福了！

如此这般，它有奉献而不能享受应有的待遇，其剩余价值榨取完了就没人管了，连个“低保金”都没有。

《西游记》中的白龙马不是这样的，它的付出得到了佛祖的肯定。如来佛在封唐僧为旃檀功德佛、悟空为斗战胜佛、八戒为净坛使者、沙僧为金身罗汉之后，也将白龙马封为八部天龙广力菩萨，尽管是个“副罗汉”级别，但也是“五圣”之一，终成正果了！

有人说，《西游记》实际上是写“一个人”，唐僧是人的元神，孙悟空是人的意念，猪八戒是人的欲望，沙和尚是人的品德，白龙马是人的肉体，取经过程就是一个人经历九九八十一难的故事。白龙马与孙猴子、猪悟能等是平等的，缺一不可的。可在现实中，取经团队却等级分明，白龙马属最低一等，干完活就被遗弃了，这无论如何是不公平的。

都说不让老实人吃亏，事实上吃亏的多是老实人。人如此，马亦如是。只是有一条，当老实人吃亏，没人愿做老实人时，老实人也会变得不老实，这个社会就比较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