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铺路,月色盈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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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灵的圣湖是跋涉者憩息的家园

我有一个远房侄子,前几年一直当兵,去年刚刚复员。面前的他成熟了许多,目光中有一种很坚定的亮色。

他给我讲当兵的经历。第二年的时候,他去了一个边防哨所,那里荒无人烟,举目四顾,戈壁茫茫,沙丘起伏。小小的哨所,只有六个战士,其余的。便是无边的凄清与寂寞。起初的时候,他心里也有着一团火,天高地阔,使人易生豪情,只是时日一久,便消磨殆尽。开始,他想像《士兵突击》里的许三多一样,在哨所前修一条像样的路,因为那里黄沙遍地,根本没有路的痕迹。

他满怀热情地干起来,战友们也帮着,只是一天下来铺好的路,一夜之后,便又被沙尘覆盖,仿佛那条路从没有出现过。一见此景,他一下子坐在沙地上。似乎是一个开端,他的生活终于失去了色彩,一天重复一天,不变的日夜晨昏,将年轻的岁月困囿。他彷徨困惑,不知以后的路该怎么走,他觉得所有的前路都像曾经修过的那条路,在漫天的风沙中迷失了。

有一天夜里,他做了一个噩梦,从没有过那样可怕而绝望的梦境,他的心沉痛而破碎。当他霍然而醒,清晨的阳光正照在他灰色的脸上。那一刻,他长舒了一口气,有一种重获新生的感觉。心中充满了温柔的感激与谢意,幸好是一个梦,幸好有这样一个梦。他走出宿舍,阳光漫天洒落,将大地印得一片金色。忽然想起那条修过的路,此刻,那条路在他心中清晰可见,是用阳光铺就,通往光明的去处。

侄子说:“那个早晨,我明白了许多,有阳光,路永远都在!”看着他依然充满希望的脸,我也被感染,阳光汹涌,只觉有无边无际的美好。忽然想起一个同学,他高中没读完就辍学,学着余纯顺等人徒步走中国,专挑有艰难的地方去。

有一年他独闯一个无人区,条件艰苦,环境恶劣,他一步一步地挪动,向极限挑战。满目荒凉,水也要饮尽,可前路还不知多长多远。那是他从未遇见过的境遇,他咬牙告诉自己要坚持。白天气温高,他便躲在阴凉处休息,晚上赶路。

夜里虽然不热了,可是却又冷起来,而和满身心的渴意比起来,寒冷已经微不足道。他一边走一边四处看,想找一处有水的地方,那个时候,他相信就算一杯毒液在嘴边,他都会毫不犹豫地喝下去。只是,目光总是被失望折断,这里,连一株植物都没有。不知什么时候,月亮上来了,清清冷冷的银辉淡淡地印在地上。他努力看着自己的影子分散着注意力,不去想与水有关的事物。

偶然抬头间,就在前面,似是有一个大湖,在月光下分外惹眼。他精神一振,奋步前行,待到近前,果然是湖,只是早已干涸,湖底除了那些白色的碱状物,充盈的只有月色。他站在岸上,失望与希望交替着,而希望的来处,正是这片湖,这片只有月光流淌的湖。那一刻,他跋涉的灵魂仿佛找到了可以憩息的家园,他跪在岸边,就像一个朝圣者。

还好,那一夜,他走出了无人区。原本,他离出口已经不远。他在同学录上记述了这段经历,最后他写道:我的生命再不会饥渴,再不会动摇希望,也再不会疲惫沉沦,因为,我的灵魂一直沐浴在充满月光的湖中。

是的,有阳光有月色,便拥有了最珍贵最美好的东西。那是所有希望的来处,除了希望,没有可以左右生命的存在,所以,其余的,皆可舍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