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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中草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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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雯雯是省卫校学生,父亲是某劳改农场的干部。有天,她去看望父亲,半路突然患病,昏倒在地,被一个男子背进医院抢救室。医生说是先天性心脏病,幸亏早来一步。父亲要带她回省城治疗。走之前,她要见见背她进医院的恩人,父亲说,不必了。雯雯奇怪,平时和蔼可亲的父亲,怎么能忽略这人之常情?她坚持要见,父亲没奈何,就让救命恩人来了,她才恍然大悟,原来救她的是个穿着囚服的年轻男犯人,清瘦的面颊上戴着一副近视眼镜。她谨慎地说了声谢谢,犯人就被管理员带走了。父亲说犯人叫李杏林。

雯雯住进省人民医院,检查结果与农场医院完全相同。遗憾的是雯雯这个年龄已错过了手术治疗时机,按当时医疗水平,只能维持生命。对于花季少女,无异于判了“死缓”,雯雯终日以泪洗面。

几年后,一个午后,病房大楼死一般寂静,只有窗外树上知了的叫声诠释着生命的存在。忽然,有个蓄着平头、戴着眼镜的青年男子走进来,朝她微笑,半天她才想起是恩人李杏林,他身上的囚服不见了,却提着一大包东西,专给雯雯送药的。

原来,李杏林医专毕业曾在镇医院工作,却被一场意外医疗事故牵连判刑入狱。有天,监狱恰好有病人急需一味草药,管理员监视杏林上山采药时,恰好碰到了昏迷的雯雯……

杏林说:“我刑满释放了,一直惦着你,这些中药是我父亲亲自上山采来炮制的,他是老中医,我们以性命担保,此药绝无副作用,只要你同意,我可以为你熬药。”雯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自此,李杏林每天给雯雯熬药。他说现在医学发展很快,多少曾经的不治之症都被攻克,你又年轻,只要保持病情稳定,就有希望。这样的日子久了,雯雯苍白的脸颊渐渐泛出一丝红晕,杏林已是她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一天不见他就神不守舍,斐斐常扒着门框一直望到走廊尽头。

杏林也心有灵犀,并不说破,只管用心去呵护。雯雯床头经常会有一束花,是无名小花,刚采的,带着露珠,还有他的气息。她摘下残花花瓣,夹进书页,压平整,小心珍藏起来,像珍藏他的心。爱情在最不适宜的土壤里悄悄滋长,她的面颊一天天红润起来,杏林却不得不离开了。

原来雯雯的父母知道他们频繁来往,父亲大发雷霆:“你不知道他是犯人吗?”

“他是因医疗事故才进去的,而且现在已释放了。”

“那也不行,这段历史会影响他一辈子。”

“我不怕,我需要他,他是来医院进修的,他说他能治好我的病。”

“他要能治,大医院都该关门了。什么进修?我明明看见他在建筑工地打工。”

雯雯脸色变得苍白,父亲怕她犯病,连忙安慰,好了好了,以后再说,好好休息吧。第二天,杏林没再来,却托人捎来一句话:只要坚持,就有希望。

雯雯不知这希望是指病情还是爱情,但是,她都等待。而且,一等就是十年。

最初三年,杏林定期寄来草药,雯雯不间断地服药,病情基本稳定。父母感动了,按邮寄地址寻找杏林,却查无此人,他像从人间蒸发了。

后来,雯雯被安排在医院当护士,官职升高了的父亲托人提亲,熟人都知道雯雯的病情,没有回音。情人节没人送她玫瑰,连无名小花也没有,触境生情,她更思念杏林。

五年过去了。一种新的治疗方法――介入法,治好了雯雯的病。实事求是地讲,她是被先进医学治愈的,并非靠爱情,但没有杏林,她绝对坚持不到这一天,如果说半路被救纯属偶然,那融满爱意的一副副中草药,就是她赢得第二次生命的不二功臣。彻底恢复健康的她,依然年轻漂亮,开始有人送玫瑰花,而且一大排。她懒得看,心里只有那些无名小花。

有天快下班时,雯雯忽然接到一个陌生人的电话,是苍老衰弱的声音:“姑娘,还记得杏林吗?如果……我可以……”

雯雯眼前立刻浮现出一张熟悉的面孔,十年了,“十年生死两茫茫,细思量,终难忘”,漫长的等待,刻骨的思念,顷刻间全化作幸福的泪。

雯雯接到这个电话请了几天假,回来后就辞职了,义无反顾。有人说她为了报恩,有人说她为爱而走,哪种说法更权威,不得而知。只听说远山区的一个小镇上,新开了一家夫妻诊所,中西医结合,专治疑难杂症。男医生戴着眼镜坐在轮椅上看病。

只是,只是,他的脊椎为了她――多年前上山采药摔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