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下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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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回到故乡，曾经泥泞的小路已没了踪影。我踏上平坦的水泥路，左边是青绿的稻田，右边是清澈的小河。过去那一片陈旧的木房子几乎全被砖瓦房取代，一排排崭新的小楼很是耀眼。没有变化的，是我家门前那棵高高的树，还有不远处一幢老旧的木房子，那是满爷爷的家，它还是我记忆中的模样。

满爷爷的邻居正在盖新房，机器声和那家人的说笑声交杂在一起，很热闹。隔着迷蒙的雨，我看到他们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我来到满爷爷的庭院里，长长的丛生杂草上挂着雨珠，掩映着这座木房子。房门口还是那条黑黝黝的长板凳，被雨打湿了，孤零零地嵌入泥里。穿过院子，草上的水珠打湿了我的鞋面，直透过袜子，刺激着我的脚背。我打了个冷战，没想到夏天的雨水也会这么凉。

推门进去，屋里黑漆漆的。我小声试探性地喊：“满爷爷？”

“谁啊？”一个声音从屋里传来。声音依旧熟悉，只是苍老了许多。

借着墙缝模糊的光线，我循声向厨房走去。我边走边说：“满爷爷，是我，根丫头。”

厨房里，一个老人蜷缩着靠在板凳上，老旧的火炉在一旁静静地陪着他，火炉上偶尔跳出一点挣扎的火苗，提醒着别人火苗还在燃烧，却没法给屋内带来更多光亮了。

我仍然像小时候一样挤上板凳，轻声喊：“满爷爷。”

满爷爷缓缓转过头，借着炉子上微微的火光打量着我。认出是我后，满爷爷浑浊的眼里顿生活力，他亲切地拉过我的手问长问短，时不时说一句：“我的根丫头，是我的根丫头。”

对话良久，我终于还是问他：“樊叔呢？”

满爷爷的脸色瞬间暗淡下来，良久，才叹了口气，说：“死了，前不久死的。”

说完，满爷爷便转过身给炉子加柴火。

我突然愣在那里，感到心口莫名地疼，疼到眼泛泪花。樊叔是满爷爷唯一的儿子。

眼前这位慈祥的老人，仍然穿着那件蓝色中山装、一条黑长裤和一双解放鞋。稀疏花白的头发，深凹的脸颊，快要掉光的牙齿，瘦骨嶙峋的身架――时光竟如此无情地把他刻蚀成这般模样。

添完柴，满爷爷似乎忘记了刚才的不快，他再次露出慈祥的笑容望着我。“根丫头，你是爷爷的骄傲。”“根丫头，谢谢你还挂念着我，来看我。”“根丫头，你在学校要好好读书，把讲课的本事学好，将来当个教书匠，好好育人子弟，好好报答国家。”

满爷爷就这样跟我絮叨了许多。

离开满爷爷家后，我忽然好想为满爷爷做点什么。

我去村委会询问了五保老人的申报条件，帮助满爷爷申请进入乡敬老院。暑假期间，我帮满爷爷洗衣被，打理院子。整个暑假，我过得无比充实。

暑假结束前，满爷爷终于获取了进入乡敬老院的资格。我回学校的那天下午，天际泛起了红霞，阳光下，满爷爷安详地坐在摇椅上晒太阳，嘴角挂着微笑。

（责任编校 王鹏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