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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街上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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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站在大街上,大街上人流如织,车轮滚滚。女人的四周挤压着百货商店、酒店、银行、超市、茶楼、西餐厅、咖啡馆、健身房……女人站得笔直,英姿飒爽。她是一位交警。确切地说,她只是一位协警。当然更多的人喜欢称她们为“警花”,只是,大街上的女人与花相差甚远。

女人哪里还像花呢?阳光把她晒黑,尾气把她熏黄,灰尘把她弄脏,她的耳边,喧嚣不止。晚上,即使躺在床上,女人的脑子里,也是嘈杂的街景——女人的身体并不好,她累,神经衰弱。尽管她非常喜欢这个职业,从小就喜欢。她没有当上交警,然而她是协警。她很满足。

可是女人愧疚,她认为自己并不是一个好妻子。很多时候,当她下班回家,男人已经不在。男人是一个医院的大夫,他需要经常值夜班。在他值夜班以前,她却不能为他烧一道他喜欢的菜。太多时候,两个人就像太阳和月亮,虽然共处一片天空,却不能够相遇。

这时,男人想女人了,只能去大街上找她。

男人当然不会让女人发现。他躲在一个很小的冷饮店里,要一杯饮料,或者什么也不要。隔着玻璃窗就能够看见女人,女人站在马路的中央,任凭滚滚热浪和滚滚车流将她裹挟。每当看到马路中央的女人,男人便会心痛。他想为女人递一把伞,递一瓶水,递一个微笑,或者仅仅走过去,近在咫尺地看她一眼——可是这不可能。男人只是远远地看着她,他知道,今天晚上,当女人回到家,又会腰酸背痛,辗转反侧。

然后,男人去上班,有意绕开那条马路。他不想让女人看到,他怕女人走神。工作中的交警最怕走神,如同工作中的大夫。

女人下班的时候,心情是快乐的。她的十字路口又安然地度过一天,没有车祸,没有拥堵,没有违章车辆,也没有闯红灯的行人。回家,该是往左的方向,然而女人,却有意拐了一个弯。她往右,慢慢走,慢慢走。华灯初上,人行道上有散步的老人,有相牵的恋人,有推着婴儿车的女人,有拿着气球的孩子,看到这一切,女人的心里,既欣慰,又失落。她知道今夜,男人又不能与她共进晚餐了。因为此时,男人正守在医院里,等待一个又一个素不相识的急诊病人。

女人在一个公交站点停下,抬头,看医院的灯光。一个极普通的窗口,一窗极普通的灯光,她的男人,坐在那里。其实只是一种感觉,她甚至看不到男人的身影,但她知道,此时他在,他肯定在。她还知道,半小时以前,他匆匆吃完了饭,然后离开。锅里还有他留给她的菜,餐桌上还有他送给她的鲜花,甚至,床头柜上,还有他为她留下的字条。在夜里,男人不能够陪她,她知道,他的男人,必是愧疚的。

就像她对他。

她站在那里约一分钟,然后,转身,往回走。她知道男人看不到她,更知道男人不会觉察到她来看过他。她不想让男人知道,她怕男人分心。

第二天,也许,当她离开家门,男人仍然没有回来。这样的日子,约占两个人的日子的三分之一。不过,没有关系吧?他们都喜欢自己的工作,每天,他偷偷去看她,她偷偷去看他,两个人的心里,都是温暖并满足的。

而假如,有一天,她突然对他说,你上班的时候,我好像看见你了。或者,他突然对她说,你上班的时候,我好像看见你了。他会笑,她也会笑。他相信,她也相信。为什么不相信呢?爱情的光芒下,什么事情都会发生。这些事,悄悄的,静静的,淡淡的,暖暖的,有一点内疚,有太多牵挂。

想自己的爱人,便去大街上,偷偷看一眼,心,便安了。有时想想,世界上,还有比这更浪漫的事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