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家 第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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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家的房子已经有些年月了。听妈妈说，周围的邻居还在住茅草房的时候，外婆就已经住上了这幢两层的楼房。现在，周围都竖起小洋房了，外婆那仿佛从“乌镇”搬来的老房子更显得风烛残年，可是，外婆离不开它。大大小小的石头堆垛的墙，爬满了青苔；木头的地板，沾上了黑糊糊的油烟；木头的大圆柱子，有些虫蛀的小洞洞；木头的窗户，在日晒雨淋中失去光泽；整座建筑除了石头就是木头。小时候就不停地好奇，那么多石头堆叠上去能够牢固吗？时间能够回答这个问题。

在外婆家，时间是“老态龙钟”的，那古老的钟每滴答一下，都感觉费了很大的劲。和所有农村的老人一样，在夕阳下吃完简单的晚饭，收拾完碗筷，就搬出些椅子凳子放在外面，路过的老人们想坐下聊会儿天，喝杯茶的都可以随时坐下。夏天还有蒲扇子。随便谁来都可以聊，不用担心没有话题，聊些村子里发生的好事坏事，关心最多的当然还是各自的身体，或者推荐哪个医生比较好，同病相怜的就推荐什么药比较好。呆到八点钟左右，即便坐着的人聊得意犹未尽，外婆也开始“赶客”了。

该睡觉了。

门也是木头的门，小时候常站在门边量身高，现在都能顶到门顶上了。门轴很久没有上油了，吱吱呀呀地关上门，拴上门栓。以前会掌着煤油灯，摸着楼梯爬上去，现在当然是不用的了。那陈旧的煤油灯不知被外婆塞在哪个漆黑的角落里，肯定挂满了蛛网。

外婆家的楼上有我的小小空间。这个空间没有用什么帘子之类的东西与周围隔开，只是窗子下的一小块地方，摆着一张钢丝床，那窗子也是我的。从小在外婆家长大，长大后还是经常去外婆家，不管什么时候去，那块地方总是如此的感觉亲切，不会因为时间流逝而陌生。而一旦躺上那张小床，便什么都安静下来，“我常常忘记世界――在静谧的甜蜜中”。

床比窗子矮了一截，紧挨着墙。晚上，和外婆说会儿话，听着外婆响起入眠的鼾声，我便进入一个人的世界。透过窗棂，是苍茫的夜色，不远处的路灯光弥漫过来像月亮洒下的一片光晕。路上有细细碎碎的脚步声，那是年轻人休闲完一整个晚上特有的轻松愉快。床头有一盏台灯，枕边有一本书，有时是余秋雨的《行者无疆》，有时是沧月的奇幻武侠，不管哪一类的书，在这里，都能奇妙地带领你走入书中的世界。有时候，幻想使我酣眠。

外婆总是起床很早，但那也不会影响到我。夜里看书看得太晚，早上还抱着被子睡得沉沉的。直到外婆叫我，我才咕哝着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伸手打开窗户，一束清新的阳光迫不及待地从缝隙里穿进来，随之扩大，一大片阳光在我的床上，地板上，微尘欢快起舞。通常，我还要窝在床上再继续一下昨晚的书或者没有结局的美梦，直到外婆第二次叫我。

在外读书的我，经常吃不到家乡的好吃的东西。所以每次去外婆家，外婆总是变着法子做一些以前我爱吃的东西，什么核桃仁鸡蛋汤，咸菜面，鱼干粥，红豆汤圆…每餐都有不同的，有时一天吃四五次。可爱的外婆总是拿大碗盛，“一个年轻人吃得还没有我老太婆多”！

吃完饭，还要回到我的小小世界中去。这次不是睡在床上了，而是坐在窗台前，关上窗子，把自己“关”起来，看路上人来人往，看天空云卷云舒，那里，那时，可以什么都想，可以什么都不想。不过，随着个子越来越大，现在钻进去已经有点困难了。

有时候，尤其是有大太阳的冬天，就会搬把椅子坐到门前的柴垛边上，被太阳晒得懒洋洋的，端上些瓜子，嗑一嗑。这时，外婆会叫我去打电话给爸爸妈妈，叫他们来一起吃午饭。然后，就去屋子里，看那楼梯台阶后面密密麻麻的用粉笔写的电话号码，几乎每个台阶都写满了。

那老钟晃晃悠悠地，时间慢了仿佛又快了，一天就这么过去了，似乎什么也没做，但又过得无比安闲，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