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的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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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她二十，他三十二，她刚离开家到遥远的北方读大一，而他刚离开一次失败的婚姻，正如他调侃说，他们是两个阶层的人。初次遇见是在同学家，只知道他为生意的缘故常去她即将就读的北方城市。就约了一起走。她知道他有点喜欢她的，但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他是高大挺拔的男人，仿佛也有一点钱，而她姿容并不出众，只是那么带着书卷气的一个普通女学生。她的聪慧令她小心守住他们间的距离，那一点暧昧，仿佛只是为了她小小的虚荣。

不要叫我大哥，他说。那叫你叔叔可好？她问。他苦笑。深秋的夜晚，校园的桂花香浓烈如酒，她狡黠的笑声回荡在疏落的月光下，他高大的投影笼罩着她，仿佛一个亲密的拥抱。十几年后想起来，仍会令她心跳。

他常来看她。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喜欢他，大概是女孩的小心眼，她也没有拒绝他。但分寸还是有的，她甜甜地叫他大哥，并不接受他除了零食外的所有礼物，也不跟他去见他的朋友和生意伙伴。

一起的时候，他带她去西餐厅，去看新上映的大片，去这个城市出名或不出名的风景点。她神采飞扬地讲述校园里的笑话，她的分数，跟女友的小别扭，她的委屈，甚至她偷偷喜欢的男生。他说，她说什么他都爱听，尽管他并不太懂。他们脆和硬的乡音，回荡在这个北方城市的角落。他真像一个大哥宠着她。她最爱吃宿舍楼下小店的琥珀桃仁，他发现后一口气把店里所有的全买下来带到她宿舍，那种香脆和甜蜜，那种被宠爱着的滋味，一直萦绕着她。

这样走下去，越来越喜欢，却也越来越看明白彼此间的距离。聪慧如她，知道必须对他和对自己有个交代了。她于是告诉他，她交了男友，她说，今后恐怕没时间这样陪他。他淡淡的仿佛没听到，送她回宿舍的路上，走过转弯的树阴，他停下来，她抬起头，看到他眼里受伤的表情。他一把拉过她，突然地吻她。她本能地反抗，第一次发现他是有力和干脆的男人。第一次与异性的亲密接触，和诱惑的感觉仿佛冰火交融，在那个瞬间席卷了她的全身。放开她的时候，他告诉她，他此后真的是大哥了。

再后来就是十年。她经历过恋爱和失恋，也有了婚姻。每年回老家看望父母，她会偶尔想起，这个小城市里，有个她叫大哥的男人。陆续听到他的消息，他再婚，生意失败，一度跌落至谷底，又遇到机会再度成功。他是真正的男人，她想，隐隐地骄傲，为自己的眼光。

这个城市这么小，是刻意的回避吧，他们没有再遇到过。她最小的小弟结婚那年，他叫人送去礼金，捎话说，他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她曾经叫他哥，他想尽他应有的礼数。她嘱咐父母把钱退回。 而这个叫大哥的男人，令她在掠过心头的复杂的滋味里黯然地微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