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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5年3月29日夜,一架客机平稳地降落在台北松山机场。机舱口走出一位满面春风的学者老人,他手里拎着一只沉甸甸的塑料小箱,身穿灰色呢大衣,佩戴着一条白底蓝、红相间的花格领带,鼻梁上架着一副晶亮的眼镜,他站在舷梯上略扫一眼停机坪上的动静,健步走下飞机悄然踏上了台北的土地,他,就是梁实秋。
按原计划,梁实秋应该是3月10日返回台北,3月29日是他和韩菁清原定的结婚之日,由于梁实秋在美国办理前妻程季淑的死亡赔款和申报所得税,耽误了他(她)们的婚期。
3月29日,韩菁清约了一家电视公司和一家日报的两名平时要好的记者,提前半小时到达台北松山机场。她为了不让新闻界将梁教授抵台的消息广为传播,一直将此消息封锁着。她站在机场出口处,心情万分激动,想到立即就要见到日夜思念的心上人,她的脸上时而泛起阵阵红晕,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夜幕之中,轰鸣的飞机平稳地降落了,她的呼吸却一阵紧似一阵,眼巴巴地望着梁教授的出现。3月30日,台湾的报纸对梁韩之恋的这历史一刻报告如下:
相识五个月
相思六十天
梁实秋返台践约
将与韩菁清缔婚
是欢跃,更是激动,梁实秋教授昨天夜晚回到了台北,实践他与韩菁清所订下的“春暖花开”的婚约。
接到了梁教授归讯的电报,韩菁清就极为兴奋,她悄悄地约了干妈和好友到机场,虽然才是二十多分钟的等待,可是,一股焦灼和紧张时时涌现在那张溢满笑意的脸上。
梁实秋是搭乘泰国班机从东京来的,就在韩菁清的期盼中,梁教授喜气洋洋地出现了。他紧紧握着韩菁清的手,两个多月的思念,六十多天的离愁,此刻全散了。
韩菁清说:“我们本来先定3月29日结婚的,可是为了报所得税,梁先生回来的日期由3月10日延到了今天。”
问他们为什么选青年节结婚,韩菁清说:“因为梁先生认为他还是‘青年’。”
就因为这个原因,梁教授真的赶在青年节回来了。他幽默地说:“现在天都黑了,结婚可来不及。”
说起佳礼举行时间,两个人互望着露出会心的微笑,韩菁清只说:“今天是不行了,总得等天亮啊!”
穿着灰色的厚呢大衣,系着一条白底蓝、红花格的领带,虽然是经过了十多个小时的旅程,他的精神可是真好,那份洋溢着无比欢乐的神采,也真让人看了羡慕。
说到与韩菁清这份感情的滋长,梁教授说:“跟别的人交朋友的程序一样,自然而悄悄的。”
去年的11月,离开三年多的梁教授,带着一分寂寞而哀伤的心境来到台北,那时,他打算利用两个月的时间与朋友们盘桓,以慰思乡之苦。
就是那样的凑巧,梁教授为了出版纪念亡妻的《槐园梦忆》这本书,他走进了远东图书公司;在那里,影歌双栖明星韩菁清正在找寻一本梁教授编著的字典,于是经由介绍,一段如诗的情缘就展开了(引者注:此处关于梁韩相识经过,与韩菁清所言略有出入)。
每天中午,梁教授必从下榻的华美大厦,抱着韩菁清爱吃的鸡翅膀、鸭掌等零食去看韩菁清,讨论文艺、研究人生。文艺和戏剧都是韩菁清所醉心的,而梁实秋所有的作品,她都早已看过、背过,因此,一份惊奇和爱慕,使得七十六岁(引者注:梁实秋自己计算的年龄加了虚岁,因此比他的实际年龄大)的梁教授不得不向这位红粉知己提出共同结伴度过未来岁月的请求。
1月初,当梁教授要返回美国时,两人都压抑着离愁,韩菁清说:“当晚,他忙着给大同工专写校名,一提笔就哭,情绪激动极了。”因此,第二天韩菁清不敢到机场送行,怕的是梁实秋舍不得走上飞机。
从分别起到现在,才只有两个多月,但梁实秋写给韩菁清的信已经有八十三封,而韩菁清写给他的也有六十封。
在西雅图的梁实秋,说好要写书的,可是怎写得出?他整天就忙着给韩菁清写信,一天两封,有时三封。韩菁清说:“每封信都是密密麻麻的两大张,背面、旁边全写满了。”最使韩菁清感动不已的是:“每天,他都要走很远到邮局发信,哪怕是冰雪满地,而他一天收不到我的信就坐立不安,连饭都吃不下。”
从梁先生走后,韩菁清就开始布置新居,以便接待梁实秋的归来。她以“缄默”来答复外界的一切误传和谣言。每天她就雀跃着督导工人布置新居,在六十坪的公寓中,她在十五坪的前后阳台上栽满了花,她说:“他喜欢散步,这样,每天他可以既赏花又散步。”
此外,她还为梁教授布置了一间很小、很小的书房,面对起居室和阳台间,这间书房的一面全用了大玻璃,韩菁清说:“就像电视台的主控室。”这样,清晨的阳光可以盖满书房,梁教授看书、写作都方便。
他们的计划是:举行一个简单而隆重的婚礼,不惊扰任何人。梁教授说:“我们希望过平凡而幸福的生活。”
在机场,问起他这次在岛是不是要长居,他看看韩菁清微笑地表示:“会比三两个月更长点。”梁教授手中提着个大公文包,可真重。韩菁清说:“那是我寄去的信,他怕托运会丢掉。”说完,她望着旁边的梁教授甜甜地笑了。
梁实秋回到台北的消息,经两位新闻记者披露后,台湾各报、各电视台不甘落伍,奋起“追、追、追”。一时间,梁韩之恋继而紧锣密鼓筹办婚礼的新闻,成了社会“热点”新闻。据说,抢到3月29日梁实秋返台的新闻的那两位新闻记者,曾获得四千元奖金。
一个多月后,梁实秋与韩菁清的结婚大礼,于5月9日(母亲节)在台北国鼎川菜厅正式举行。
梁韩之恋进入了新的阶段,《婚礼进行曲》终于响起来了,新郎着一身玫瑰红西装,橘黄色花领带,胸前配着一束花,满面春风,看上去比他的实际年龄小一二十岁。或许是为了衬托新郎的风范,新娘的礼服反而显得素雅清纯,不如新郎打扮得那么花哨。她身穿墨条子白衬衫,外套一件黑马甲,另配一条黑裙子,耳边和领口恰到好处地佩带着粉红色缎花,看上去使人感到她既活泼可爱,又庄重可敬。
梁实秋与韩菁清从恋爱到结婚,虽然只有短短的半年时间,但他们经受了沉重的社会舆论压力,他们在台湾各自都有很多朋友,可是他们已经不愿意再招摇过市,仅仅请了两桌客人,一桌是至亲好友,另一桌是台湾电视公司编导研究班同事。消息传开后,各电视台、报社竞相派记者前往采访,人员激增,只得临时增加两桌记者席。
梁实秋与韩菁清的婚礼,在一片热烈的气氛中开始。担任司仪的人出乎来宾意料,竟是梁实秋本人。他满面笑容地站在大红“喜”字前,宣布婚礼开始,然后自己宣读结婚证书,自己介绍新郎新娘姓名,他那幽默风趣的“表演”,一次次引起来宾的捧腹大笑。他在新郎致词中笑容可掬地说:“谢谢各位的光临,谢谢各位对我和韩小姐的婚姻的关心。我们两个人同中有异,异中有同。最大的异,是年龄相差很大,但是我们有更多相同的地方,相同的兴趣,相同的话题,相同的感情。我相信,我们的婚姻会是幸福、美满的。再一次地谢谢各位!”
举行了婚礼之后,梁实秋与韩菁清结束了“隐居”生活,搬进了忠孝东路三段二百一十七巷新房,那里是梁实秋初识韩菁清后,曾每天中午两点在楼下“仰望”的地方。蜜月的生活,给这对传奇情人的人生,罩上了一层五彩缤纷的花环,每天厮守在一起,有说不完的心里话,也在不断发生着生机活泼的趣事。有一次,因为梁实秋高度近视,在屋里不小心头碰到了墙上,痛得他直往下蹲,韩菁清闻声赶来,一把将他抱起来,又是抚慰,又是吻吮,心疼不已。事后,梁实秋戏称韩菁清是“举人”(把他举起来之意),韩菁清则嬉笑梁实秋是“进士”(近视谐音――变“状元”(撞垣谐音),两人风趣、幽默。他们生活过得如诗如画,其乐融融。
梁实秋与韩菁清的恋爱、婚姻,已经成为不可逆转的事实,那些曾经极力反对这桩婚事的人,由“说客”(劝说梁韩不要恋爱结婚)变成了“预言家”,他们预测梁韩的婚姻“短则三天,长则三个月,必然劳燕分飞”。有的人甚至下赌注,赌他们的婚姻究竟能维持几天。结果怎样呢?梁实秋说:“别人结婚后度蜜月,我和菁清度的是‘蜜年’!”他同时也实事求是地说:“不过,有同也有异,同中有异,异中有同,我们生活的原则是‘求同存异’。”他们除了在年龄上有差异之外,还有饮食习惯、生活习惯大不相同。梁实秋出生在北京,从小养成喜吃面食的习惯,而韩菁清是湖北人,在上海长大,从小爱吃米饭、酱菜;梁实秋患有糖尿病,不能吃甜食,而韩菁清喜欢吃甜食,又爱吃辣味;梁实秋是早睡早起,每晚九点准时上床休息,早晨五点起床、散步、写作,韩菁清却是晚睡晚起,出名的“夜猫子”;梁实秋著书立说,喜欢清静,韩菁清则善交际,喜欢人来人往,希望热闹。这样多的差异生活怎么过得幸福呢?韩菁清在1993年6月17日写给笔者的信中回忆说:“反正我是‘夜猫子’,晚上是我私人的时间,早上是他私人的时间,午饭至晚饭是我们二人的时间,我们调配得很好,从不吵架,也不妨碍自由。”用梁实秋的话来说,就是“彼此充分尊重对方,不去改变对方的自学成才习惯”。婚后,他们的确相互尊重,从不因各自生活习惯不同而闹别扭。梁实秋习惯晚上八时上床,坐在床上看个把钟头的书,然后睡觉。清早起床后,到户外散散步,喝碗豆浆,吃根油条,然后买些糯米团子,带回家给韩菁清做早餐(实际是午餐)。他散步、早餐回来,韩菁清还美梦正浓,他就利用上午的四五个小时,潜心写作。中午,韩菁清醒来,起床梳洗完毕,开始煮午饭,一人吃面食、馒头,一人吃糯米团、大米饭。每天下午,两人共同欢度时间,要么在家会客,要么双双外出逛街或访友或参加活动。韩菁清说:“梁教授生前,我与他外出应酬时,我们都打扮得整齐华贵(绅士型与贵夫人型)。”吃了晚饭后,一起看看报,看看电视,然后梁实秋在家睡觉,韩菁清外出参加自己喜欢的活动或是消夜。可见,他们虽然各有各的生活、饮食习惯,但调剂得非常融洽完全按照自己的作息时间表在自由自在地生活着。时光一月、两月过去了,半年过去了,当初断言这桩婚姻“短则三天,长则三个月,必定劳燕分飞”的人,看到梁韩生活得幸福美满,也自愧初言,投之以羡慕的目光。
梁实秋自与韩菁清完婚后,他生活中增添了两大爱好,一是喜欢唱歌,二是喜欢穿花衣裳。在他们的家中,经常从窗户上传出的歌声不是韩菁清唱的,而是梁教授的“通俗”唱法。他最爱唱的是《传奇的恋爱》和《我的爱人就是你》两首歌。《我的爱人就是你》这首歌词本来是早年韩菁清编剧的《我的爱人就是你》的主题歌,犹如《传奇的恋爱》歌词一样,她创作这两首歌词时,他们根本还不认识,可梁实秋硬要说她是为他而写的这些歌词并“牵强”地找来理论依据,说:“昔日韩娥之歌绕梁三日,今日韩菁清之歌绕梁三十年!”《列子・汤问》中,曾描写韩娥善歌,在齐雍门前卖唱,歌声悦耳,极为动人,记下“既去而余音绕梁,三日不绝”之说。梁教授借“韩歌绕梁”这一典故,喻己与韩菁清的婚姻是顺理成章的事,仿佛是天意。在衣着方面,梁实秋在与韩菁清相爱之前,他是不穿花哨服装的,通常是蓝色、灰色、白色或黑色。自从与韩菁清相爱,特别是结婚以后,韩菁清总给他买些花花绿绿的衬衣,或富有青春活力的浅色外套,他也十分乐意穿,他说:“我还没有弯腰驼背,怎么不趁年轻时穿穿花衣裳呢?”在生活上,他们相互体贴,互相关怀。比如榨水果汁,韩菁清开始不会榨,梁实秋总是替她操作,将榨好的水果汁放在她的床头,好让她起床后喝上鲜果汁;韩菁清每晚睡觉的时候,用慢电锅炖一锅鸡汤或牛尾汤、排骨汤之类的滋补食物,再加上冬菇、扁豆之类的时鲜蔬菜,好让他清早、中午能吃到足够营养的美味佳肴。
韩菁清在给笔者的一封信中说:“他不喜欢我咬手指甲,深夜洗猫。”有一天晚上,屋里没开灯,一片漆黑,她坐在卧室里剪指甲。清脆的声音把梁实秋惊醒了,他醒来便问:“菁清,你为什么不开灯呢?”她回答:“开灯怕吵你呀!”梁实秋赶忙打开灯,便说:“你洗完脚,剪指甲,不开灯怎么行?会把手指剪出血来的呀!破伤风病毒感染太危险了!”第二天,他主动提出各住一间房,为的是使她更加方便。
梁实秋睡觉打呼噜,有时还说梦话,他怕惊扰她休息不好。韩菁清夜里爱听音乐,看电视,看杂志,她又怕吵了他。他(她)们总是替对方着想。韩菁清注意听天气预报,每当第二天天气稍有变化,她就立即把梁教授次日该穿的衣服配好,放在他的床边。梁实秋曾对朋友们说:“现在真麻烦,衣服多了,依赖也多了,我成了衣服架子。麻烦的还有哟,一到换季的时候,两个人就忙着晒衣服、装箱子。”他们有时候在家里玩写字游戏,玩法是:她出一种偏旁,然后两个要根据这个偏旁,拿着笔同时写出带此偏旁的字,谁写得多谁胜利,奖金是一元钱,多数时间是她获胜,因为梁教授每次写部位是先写那些笔画多、又冷僻的字,写起来很慢。而韩菁清反应敏捷,总是先写那些简单、熟悉的字。为了稳操胜券,她还规定每次比赛不能超过五分钟。她知道,如果延时太久,她只有当输家,因为教授毕竟能写出更多的字来。这种游戏的胜者多是韩菁清,但更愉悦者却是梁实秋,她每当拿到“奖金”后,总是先送给教授几个热烈的亲吻,然后在他脸上左边咬一下,右边咬一下,再来一阵疯狂的拥抱之后,“哈哈”散去。
梁实秋患有糖尿病,但他又喜欢偷吃甜食,此事最叫韩菁清不放心。她在给笔者的信中写道:“我最讨厌教授偷吃甜品,发了糖尿病又不敢告诉我,躺在沙发上佯称头昏、疲倦。差点误大事!”此事可以从韩菁清写的一篇发表在1988年8月2日《联合报》上的回忆文章中品味出其忧心来。她的文章叫《斯文扫地》,称之为“荔枝风波”,此文发表时更名为《流泪与搬家》,文章风趣生动,文笔自然流畅,感情真挚。她那篇文章是这样写的:红了樱桃、绿了芭蕉,是古代诗人墨客的浪漫季节,“荔枝”正红,“小玉”适时,却是我的相思季节。记得每年端午节,都有许多出版商或你的得意弟子送来大量的荔枝,我却总以“小玉”与你交换,告诉你荔枝太甜,糖尿病患者不宜吃,小玉则清凉解暑,你只好苦笑说:“是的,是的,这些荔枝是人家孝敬师母的,不是送给我吃的。”我说:“那么你不要去碰它!”你解开绳子绕几个小圈,打个小结存放好(你有保存绳子与塑胶纸袋的习惯),也不理会我,就打开礼盒,一颗颗的剥了起来,放在大盘子里。我大声吼道:“叫你别碰,你偏偏剥了这么多。”你嬉皮笑脸说:“小娃,我是剥给你吃的,你又没留手指甲,怎么剥呢?真是不识好人心呀!”赶紧将一颗颗剥好的荔枝往我嘴里送,我一口气吃了十几颗,我说:“好了,够了,我吃多了会血压高,上了火,就容易发脾气,你不怕吗?”你连忙点头说:“对,对,对,我替你放到冰箱里去吧。”我知道你又要耍花样,眼睛直盯住你,你的确是打开了冰箱,不过却很快地塞了一颗荔枝到自己的嘴里。我急着大声叫你吐出来,你说:“小娃,怎么这样凶?难怪人家都说我有‘气管炎’,又称我为PTT会长(即“怕太太会长”),小娃确实凶,像只母老虎!”我有些生气了,就吼道:“谁叫你是属虎的,你是公老虎,我当然就是母老虎。”你又叫了我好几声母老虎,我把冰箱门打开将整盘荔枝都倒在地上,你虽然怕我,但也有点气了,又说:“哇!怎么这么漂亮的韩大小姐一点也不斯文呀!”我看看你可怜的模样,只好跑到厨房去拿扫帚扫掉荔枝,,又好气又好笑地说:“我不斯文,我就是不斯文,你看,我哪一点不斯文?我现在不是‘斯文扫地’了吗?”着急、恐慌、畏惧的你,忍心不住大笑起来,我也大笑,“荔枝风波”总算未让我们真正的吵架。剥荔枝,扫荔枝,一颗颗的荔枝都是爱,都是爱!
唇齿相依,有时也难免磕碰一下,梁韩的爱情虽似水融,偶尔也免不了会生生气,发生点小插曲的。好在他们有一套解决矛盾的绝妙办法。韩菁清生气的时候,就跑到卫生间躲起来,久久不露面,梁实秋就在门外守候着不停地唱《总有一天等到你》,这支歌是韩菁清当年成名后唱的,此刻,梁实秋借过来唱给韩菁清散气。她每听到他那沙哑的歌声,就想笑,好几次笑出声来,使在门外的梁实秋听到了,更加鼓起了他用歌唱“千呼万唤始出来”的信心,越唱越带劲,越带劲就惹人笑,于是,她终于开了门,一步跳出来,搂着教授的脖子,两人拥抱在一起共同嬉笑,有时竟笑得热泪盈眶。
韩菁清在给笔者的信中说:“最令我开心的是他学电视演员的表情,及唱各种歌曲,学我走路或翘嘴或讲话的样子(譬如说东西放太久了,我总说有八百多年了!菜坏了,水果烂了,我总说菜死掉了,水果死掉了!)。我还喜欢称人家为‘这小子’,称他也是‘你这小子’,他自己有时犯错了,也自己摇摇头说‘这小子,这小子’。”在梁实秋的晚年生活中,韩菁清始终如一地关心、体贴着他,尽管他们只有一起共同生活了十三年,但梁实秋却越活越年轻。1982年初夏,经韩菁清以及多方努力,梁实秋从台北飞往美国西雅图,得与阔别三十三年的长女梁文茜晤面。梁文茜见到八十高龄的父亲后,惊诧道:“父亲,你一点也不显老!”后来,梁文茜在写给韩菁清的信中说:“妈妈(笔者注:尽管梁文茜比韩菁清大四岁,但她仍亲切地称呼韩菁清为妈妈),谢谢你无微不至地关怀爸爸。爸爸变得好年轻哟。我感谢你!如果我的生母在天之灵知道你使爸爸的晚年如此美满,也一定会深深感谢你!”在梁韩结婚十周年纪念日(1985年5月9日),梁实秋给韩菁清写下了爱的回忆:“我首先告诉你,自从十年前在华美一晤,我就爱你,到如今进入第十个年头,我依然爱你……十年来,你对我的爱,对我的照顾,对我的宽容,对我的欣赏,对我所做的牺牲,我十分感激你……菁清,愿你幸福长寿!”的确,在照顾梁实秋晚年生活上,韩菁清颇费心思。比如,梁教授暮年之中听力日衰,韩菁清就求电话公司想办法,特别为他的电话安装了特殊装置:有电话来,家里的所有电灯都会随着电话铃声而不断闪烁,视而不闻的梁教授,就凭灯光的闪烁去接电话。耳机上也特地为他安装了扩大设备,满足他能听清楚电话。这一套装置于今依然保留着。
摘自华文出版社《秋的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