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两篇小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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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手》的启示

周海亮的《断手》（载《东风文艺》2012年第2期）写的是一个悲剧故事。

事情的起因很简单，作品的主人公“他”知道儿子的幼儿园要举行一场亲子拔河比赛，他摩拳擦掌，准备上阵。在一般情况下，这不会成为问题，问题就出在他不是一个肢体完整的人，而是失去了一只手的残缺的人。虽然缺了一只手，可是他可以用不缺的那只手划火柴，点烟，可以用它做任何事情，就如作者所说，“那也许是世界上最灵巧最不可思议的手”。强烈的自尊心使他希望着儿子会跟小朋友们说“我爸爸是个大力士，只需一只手……”可是，儿子怕他那缺了手的胳膊露出来，小朋友会觉得难看，便没有给他报名。接着是，妻子也不同意他参加比赛，她怕他用一只手不方便，她认为没有必要让小朋友和阿姨知道他缺一只手，更不想让他成为小朋友们取笑的对象。她还很自然地想到自己和儿子，用一种反义的话对他说：“如果你想让我难堪，如果你想让儿子的生活蒙上阴影，你就去。”本来想去参赛的他，在儿子和妻子的反对下，只好决定不去了。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残缺的丑陋会令家人和朋友蒙羞。他不禁怀念起10年前的日子，那时他与妻子刚刚认识，妻子对他的残缺毫不在意。苦闷和自责促使他走到护城河边。他在几个瞬间产生过轻生的念头，但他又想到了家，想到一直爱他的妻子和儿子都没有错。又想到“他可以忘记他的残缺，却不能要求别人也忘记他的残缺；他可以对他的残缺假装不在意，却不能要求别人也对他的残缺假装不在意”。而当他想要回家时，却忽觉一阵晕厥，掉落水中。他虽然会游泳，但还是淹死了。

从上述诸多描写中，我们可以感到，“他”是一个热爱生活，特别好强，对己严，待人宽的品德高尚的人。这样的人的毁灭，是令人扼腕痛惜的。作者最后写道：“即使是最后一刻，他也固执地将那只并不存在的手裤兜。那只手要了他的命，那只手给了他并不存在的尊严。”这些带有评析意味的文字，是可以引起我们深长思之的。

我想到，作者对“他”的死的主客观两方面原因的描写是可信的。我们可以假设在他掉入河中的一刹那，正好有一位见义勇为者把他救上了岸，但这却不是此故事，而是另一个故事了。他若是一个意志特别坚强，生活态度特别豁达的人，也许不会走到河边去，但这却是另一个人，而不是“这一个”了。我还想到，在我们的社会里，还存在着对残疾人的惯性的偏见，消除这种偏见仍然是我们建设社会主义精神文明的任务之一。

特别有情味的

《月亮升起来了》

《东风文艺》2012年第1期所载谢大立小小说《月亮升起来了》，是一篇特别有情味儿的作品。

一个年轻的摊主，在摊位上见到一个好看的姑娘，魂竟被她勾走了。他挑起担子，到索河那几个垸子寻找那个姑娘，一连找了三天也没有找到，只是在北垸的河堤上见到一位穿着她那样衣裳的放鸭女子。从放鸭女那里得知，那个姑娘可能是她的妹妹，她这妹妹“有时在广州，有时在深圳，有时又在上海……她不来电话，谁都不知道她在哪”。他只好挑起担子辞别放鸭女，不情愿地往回走。他越发想起，“她的脸那么好看，笑那么好看，身段也那么好看……”他有些嫉恨地想，“难道好看的脸、好看的笑、好看的身段，就非得属于广州、深圳、上海那些地方……”接着所写“天，真的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了”，既说的是天象，其实也可说是他心情的写照。最后一句“……好在走了一会，月亮升起来了”，可否看作是暗示前途的光明，他终会找到他钟情的那个姑娘呢？

这真是一篇特别耐人寻味的小小说。若是换一种写法，比如写那个小摊主一到北垸就找到了那个姑娘，其情味可就淡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