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兴希望 第10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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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见大卫・李，你断然不会将他和肉搏成性且每晚流出一公升汗水的篮球运动员联想在一起，他就像是从《暮光之城》等青春电影中走出的校园偶像，古希腊雕塑般的面庞、白皙净嫩的肌肤、不修边饰的发型以及极具亲和力的微笑，皆让人误以为这个英俊的美国大男孩会是漫步在星光大道上的好莱坞影星、亦或是搅动着咖啡匙坐在华尔街高档写字楼内的白领精英。但正是这样一位温文儒雅、举手投足堪比米兰时装周上超级男模的俊朗型男，正在以几近偏执的狂热态度和与日俱增的篮球技巧，独力承载起美利坚大陆“白人内线的复兴希望”。

波士顿图腾级名宿拉里・伯德曾在自传《飞奔》里回忆道：“在我初八高中校队的训练时，教练吉姆・琼斯使将有关篮球的基本理念植入了我的思想，他向我演示了如何成为球队的灵魂，如何卡位挡人、如何掠夺蓝板等基本策略。更让我记忆犹深的是，琼斯教练要求我像使用右手那样熟练地运用左手，在他这样教我之后，我便开始练习左手运球过全场，并对自己的快速进步感到惊讶不止。”所以，当天生“左撇子”大卫・李在进入查弥中学后，开始像废寝忘食的高三学子般疯狂磨练右手的攻防技巧时，他便注定将像拉里・伯德，哈基姆奥拉朱旺及比尔・拉塞尔等毫无死点的全能巨星般，铺垫出一条驶向伟大的康庄大道

曾击败詹姆斯・怀特的男人

实际上，真正令高中时期的大卫・李大浪淘沙般成为全美家喻户晓的球星，是在2001年的麦当劳高中生灌篮大赛上：当时决赛的关注度用“万人空巷”形容也毫不为过，无数的目光、镁光灯及摄像镜头都聚焦在一位名叫“詹姆斯・怀特”的少年身上，并翘首以待他能上演“罚球线起跳胯下换手”等违背地心引力的非人动作，至于其决赛对手，没人在意2.06米的大卫・李能改变些什么，更何况，并不是每个白人都能像布伦特・巴里般豪爽地撕开外套露出“白人也能飞”的嚣张字样。

但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几乎就是平凡的手机销售员保罗・珀特斯于《英国达人秀》上高歌《今夜无人入眠》时的场景翻版。大卫・李在决赛不断突破观众的想象空间。击地打板接球暴扣、高抛后接球换手暴扣及空中转体180度接球暴扣等常规动作，均披他演绎得行云流水，饱含灵性，赛场周围先是一阵被震慑住的鸦雀无声，随即爆发出几近掀翻球馆顶棚的喝彩声。反观被寄予厚望的詹姆斯-怀特，或许是黔驴技穷，即便他秀出了万众瞩目的“罚球线”神迹，却依然无可奈何地以一分之差败给了大卫・李。之前的球探报告中，大卫・李的属性似乎仅被定义为“左右兼修”，但在击败“白先生”勇夺2001年麦当劳灌篮大赛冠军之后，他惊人的爆发力及空中协调能力也逐渐为人熟知。而正因如此，潜力无限的大卫・李也得以成为乔金・诺阿及艾尔・霍福德等新生代内线的师兄，获得了进入体坛名校佛罗里达大学深造的邀请函。

一鸣惊人的新秀挑战赛之神

或许是由于大学末年场均13.6分9.0个篮板2.2次助攻的数据单不够养眼，又或者因为不少总经理认为经历完大学4年的体系熏陶其可塑性已不够强，5年前的选秀会中，怀揣着无限憧憬的大卫・李枯坐在冰凉的折叠椅上，直到首轮第30顺位才被纽约尼克斯挑中。麦迪逊广场内苛刻的纽约球迷仅用稀稀疏疏的掌声欢迎这位新加盟的小伙，大卫・李同样是百感交集，大苹果城就像飘渺于天堂地狱间的空中楼阁，酷爱鸡蛋里挑骨头的纽约媒体能轻易地托起或者毁灭一位球员，而或许，出身首轮末尾的大卫・李根本就连“被捧杀”的机会都难以获得。

事实确然如此，新秀赛季的大卫・李完全被灯红酒绿的纽约淹埋。一方面，在位置的竞争中，尼克斯拥有尚未发福的埃迪・库里，8号新秀钱宁・弗莱、曾随马刺夺冠的马里克・罗斯及进攻手段老辣的莫里斯・泰勒等数位内线；另一方面，在经历完之前两年的三度换帅后，纽约又从底特律活塞请来了拉里・布朗，在这位热衷打压新人的教练眼中，大卫・李似乎仅仅是继达科・米里西奇之后的又一根“人肉雪茄”罢了。所以，即便该赛季的尼克斯创下了自1963-64赛季后的最烂战绩，但仅获23场胜场的绝境却是大卫・李难以扭转的，毕竟他总计才出战了67场比赛，场均16.9分钟的出场时间及5.1分4.5个篮板的数据单也入不得任何评论家的法眼。

尼克斯的改革节奏如同纽约证券交易所屏幕上的指数般风起云涌，2006-07赛季“微笑刺客”接替了拉里・布朗的帅位，日后，大卫・李曾对生涯第二任主教练伊赛亚・托马斯评价道：“或许他不是一个合格的管理人员，但他确实是个好教练。”如你所知，曾为印第安纳步行者挖掘到杰梅因・奥尼尔的托马斯有着“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执教理念，当钱宁・弗莱因伤缺阵时，托马斯果断将大卫・李顶上主要轮换阵容。而在大卫・李二年级时出征的58场比赛里，他已能场均贡献10.7分10.4个篮板1.8次助攻，投篮命中率高达60％。更令人叫绝的是，2006年12月20日主场迎战山猫的血战里，大卫・李不仅全场掠得10分19个篮板3次助攻，更在第二个加时赛的最后时刻腾空而起，接过队友贾玛尔・克劳福德的边线发球缔造了惊为天人的“0.1秒绝杀”，就连场边观战的迈克尔・乔丹也在瞠目惊叹“自己的无数次绝杀中，从未有过这样诡异的表演”。

并且，就像2001年麦当劳灌篮大赛上击败詹姆斯・怀特般，大卫・李总会像擅长炒作的娱乐明星般瞧准契机、大幅提升知名度。2007年全明星周末，曾在菜鸟赛季惨遭联盟冷遇的他，终于被选进了新秀挑战赛的二年级阵容并稳坐首发。如你所知，即便氛围不如实战场中那样真枪明剑，但这场比赛仍然足以堪称大卫・李生涯迄今最杰出的表演之一：他仅出战24分钟，便以14投14中的完美高效轰得全场最高的30分11个篮板及4次助攻2次盖帽，率领二年级生创造了新秀挑战赛最悬殊的净胜41分的历史纪录同时，更以“百分百先生”的姿态捧起了新秀挑战赛的最有价值球员的奖杯。

电影《功夫》里，周星驰饰演的阿星曾在幼年时期被一位老乞丐叫住，听信了“年纪轻轻的就有一身横练的筋肉，简直是百年一见的练武奇才”等谎言，并从乞丐的手中买来了一本《如来神掌》的赝品。而或许在诸多巨星的眼中，新秀挑战赛最有价值球员奖杯就像那本《如来神掌》般毫无价值，徒增笑料。但对涉世未深的大卫・李而言，这座奖杯无疑赋予了其泉涌般的动力，练就绝世神功，睥睨天下英雄，不再仅是武侠小说中的天方夜谭。

出淤泥而不染的赌场侍者

可以这样形容过往两年的纽约尼克斯：总经理沃尔什就像拉斯维加斯的圆桌上杀红了眼的玩命赌徒，他已抛弃了“不积小流无以至江河”的建队理念，只想在2010年自由市场开盘之际，置之死地般进行一场“十里烽火戏连天，只为博得皇帝笑”的末日豪赌。所以，过去两个赛季的尼克斯仍是一支为了凑够82场常规赛而出战的鱼腩，他们的常规赛胜率仍在40％之下，他们的人员变动忙坏了管理官

网花名册的编辑，他们的管理层满脑子都是“清空薪金空间”。但正是在如此一个人人自危、命若草芥的慌乱时段中，大卫・李却在不依不饶地摸索着前行，与那些一掷千金，心智蛊惑的赌徒相比，大卫・李就像是穿梭于赌场中递毛巾端酒水的侍者，他将各方打点的小费兢兢业业地存进银行。待到某日资本充足了，便彻底收拾行囊远走高飞地离开这个严重失衡的鬼地方。

时间的卷轴拉到两年前的2008-09赛季。此时的大卫・李已经迈进了职业生涯的第四个年头，曾经将他压在身下的埃迪・库里及钱宁・弗莱等球员早已被淘汰，大卫・李切实地坐稳了首发位置，并彻底掀开了属于自己的史章。该赛季，大卫・李在出战的81场比赛里场均掠得16.0分2.1次助攻11.0次抢断，以及高居全联盟第三位仅次于德怀特-霍华德及特洛伊・墨菲的11.7个篮板，管理层从他身边摘掉了贾玛尔・克劳福德等得力助手，但大卫・李仍将一盘散沙的尼克斯盘活得“就像是个整体”。他对篮板生命线的庇护，韦斯・昂赛尔德式的跨场长传，进攻端行云流水的滑步挡拆，反跑后标志性的中距离跳投，都堪称纽约城惟一令人振奋的亮点所在。

而2008年11月29日尼克斯主场迎战勇士的战役，又成为大卫・李塑造创奇的一个新的开端：此役，面对2，13米且动若脱兔的安德烈斯・别德林斯的防守，大卫・李就像是打一枪换一地的游击手般完全将对方玩弄于鼓掌问，他全场出战38分钟，以29投16中的高效斩获37分的同时。更轻舒猿臂地摘得21个篮板，最终率纽约主场告捷。而要追溯上次尼克斯球员打出至少30分20个篮板的表演，还是1997年2月23日帕特里克・尤因交出的34分25个篮板。

曾有不少人断言，大卫・李难以成为一线球星，“强队出成绩，弱队出数据”的传统屡见不鲜，身处兵荒马乱，人才匮乏的尼克斯。想要刷出一份赏心悦目的成绩单实乃信手拈来。但请知道，曾经的保罗・加索尔及扎克・兰多夫等球员也始终被这样误解和低估过，一员内线，能在不成体系的战术板中存活下来本已不易，更何况他还能忍受队友的乱枪打鸟，不断利用冲抢二次篮板及搏命防守的坚韧来死咬比分。退一步而言，倘若一名效力鱼腩的年轻球员，难以在无限的空间里创造出无限的纸面价值，反而是随着球队一同沉沦，那么这类球员也注定掀不起任何惊涛骇浪了。

大卫・李回忆起2009年的夏天时曾经这样说道：“有很多事情都会随着环境变化，而你必须在正确的时间做出正确的选择，对我而言，那年夏天处理那么多事情的过程，真的让时间显得很漫长。”

大卫・李言语中的“那些事情”，显示指的是关于与纽约尼克斯的续约谈判，如你所知，2008-09赛季，他场均掠得16.0分11.7个篮板2.1次助攻1.0次抢断及高达54.9％的投篮命中率，并且，他在2月初率队打出了一波三连胜的久违佳绩并一举荣膺单周东部最佳球员，还缔造了一系列两双纪录。但这一切，都难以打动患上了“勒布朗臆想症”的尼克斯管理层，曾经挥金如土的他们此时竟为了一个幻想中的人物，拒绝了大卫・李的续约申请。最终，大卫・李心灰意冷地提出“要么将我先签后换，要么咱们就只续约一年”。

如同当年斯普雷维尔向森林狼大吼“这点钱我还不够养家”般，大卫・李在2009年向尼克斯申请千万年薪的请求也遭到了不少人的嗤笑，球队主席沃尔什在进行续约谈判时曾打官腔地说道：“事情一直在朝好的方向发展，但目前还没有到迫在眉睫的地步。”所以你应该领悟到，即便最终大卫・李获得了一份价值700万美元的一年合同，但尼克斯管理层对他的轻蔑态度，就像将一叠钱丢在戏子身上并和着酒气喷到“你就值这么多”般，没有丝毫尊重可言。

然而2009-10赛季的大卫・李，就像是一位仰天长啸“混不好我就不姓李了”的热血少年般。义无反顾甚至略带偏执情绪地继续着升温节奏。该赛季，由于埃迪・库里仍遭主帅德・安东尼雪藏，身高仅2.06米的大卫・李不得不继续担纲首发中锋，但他没有消极，反而以德报怨地说道：“我很享受在纽约打球的每个瞬间。”更可贵的是，大卫・李正在赋予纽约球迷一种前所未有的安稳感，过往几个赛季，马布里，克劳福德及内特・罗宾逊等“神经刀”，均像是呼啸的过山车般时刻令麦迪逊广场处于濒临失重的状态，但大卫・李却用稳定的表现镇抚了一切，他的攻防手段正在向着教科书级的高层次发展，中锋擅长的低位背转身、小勾手，以及大前锋拿手的中距离投篮，无球顺切三秒区等技巧，在大卫・李的身上都能得以体现。他的扎实，沉稳及多元化，至少已让大多数尼克斯的球迷暂时忘记了那位名叫勒布朗・詹姆斯的男人。

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今年2月12日一通来自联盟的电话，令准备短暂休假的大卫・李欣喜得无语凝噎：由于小女儿身患疾病需要照顾，东部首发后卫阿伦・艾弗森宣告退出了全明星赛，经过联盟审议，决定将效力尼克斯的大卫・李选入东部全明星替补阵容。3年前，即便大卫・李荣膺新秀赛最有价值球员，但真切地踏在全明星赛场的舞台上，对他而言却仍像“水中花、井中月”般遥不可及。毕竟，在以球队战绩为主要衡量因素的全明星选拔中，若要排出一条省级医院专家门诊前般的候选长龙，从未征战过季后赛的大卫・李必然是落在最末端。

幸福来得如此突然，但大卫・李并未被冲昏头脑，在全明星赛场上递出4分2个篮板1次助攻的成绩单后，他就像《冒牌天神》里的金・凯利般经历了一宿狂欢，遂而重返凡人的生活。然而，2010年4月2日的那场战役。又将大卫・李捧上了万人膜拜的神坛：造访奥克兰甲骨文球馆的那场常规赛里，他鏖战46分钟，以24投14中的高效掠得平生涯最高37分的同时，更斩获20个篮板及10次助攻的“超级三双”，自1987年联盟有详细全面的技术统计以来，大卫・李竟是单场交出至少30分20个篮板10次助攻的“第一人”。倘使要细加追溯，上一位能打出如此狂野数据的球员，还是1976年狂砍35分20个篮板10次助攻的“天勾”贾巴尔。

细心的你不难发现，之前文中提到的大卫・李的两次职业生涯最高分37分。均是在对阵勇士时掠得的。或许这便是一场“不打不相识”的奇妙缘分，今年夏天，当竹篮打水一场空的尼克斯眼睁睁地看着勒布朗・詹姆斯加盟热火后，他们也没能挽留住球队最近9年惟一一名全明星球员大卫・李的心。而当先签后换的交易方案浮出水面后，人们也惊然发现，大卫・李将要前往的第二站正是拥有“疯狂科学家”老尼尔森坐镇的金州勇士。

之前2009年，曾有媒体舆论列出20余条“尼克斯不该给大卫・李高薪续约”的理由，诸如：他偏爱跳投，并声称将增强三分球能力；他防守不力。篮板球并不能说明一切。但在老尼尔森的执教信条中，没有“完美的球员，只有看你能不能扬长避短”，他舍得释出安东尼・兰多夫，图里亚夫及阿祖别克，并承担起大卫・李未来6年约8000万的巨额合同，看重的便是大卫・李精于学习、贯彻战术及一丝不苟的精神。偏爱跳投?没问题，有了德克・诺维茨基这个先例，你便知道，在老尼尔森的体系中可以没有漫天飞舞的灌篮手，可以没有力拔千钧的强力中锋、甚至可以没有运筹帷幄的传球大师，但绝对不能没有百步穿杨的大号投手。而防守不力?也没问题，上赛季的勇士就像大摆筵席般场均失分为联盟第一的112.4分，但如同陈真单挑船越义珍前的那番历史性对话般，老尼尔森同样信奉“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的信条，只要你拥有田径选手级的机动性和莫扎特般的柔和手感，勇士的大门便会广纳贤才地为每一个球员敞开。

憧憬一下新赛季的勇士。或许会像一支橄榄球队般令人热血沸腾：摘得后场篮板的大卫・李类似纵贯全场的四号位，而蒙塔・埃利斯与史蒂芬・库里则是两腿生风的灵巧跑锋，一次次长传达阵将会演变成精彩绝伦的快攻，这支“视防守为粪土”的球队，也将像上世纪80年代初期的丹佛掘金及几年前的菲尼克斯太阳般，以不受世俗约束的诡异方式被历史铭记。

今年夏天，大卫・李曾与拉简・朗多及德里克・罗斯两位国家队训练营伙伴，前往洛杉矶拍摄一则创意广告，当朗多穿着“我有冠军戒指，我比你俩强”的印字短袖走出更衣间时，大卫・李露出了善意的笑容。但在大卫・李的内心深处。他真的就希望自己被这样拿来供人嗤笑么，他真的就不想在未来某时呼吸到季后赛的胶着空气么?转战西部。大卫・李将面临诺维茨基，加索尔、蒂姆・邓肯，艾尔・杰弗森，大卫・韦斯特甚至拉马库斯・阿尔德里奇等数位成名大前锋的轮番考验。但你知道，将“美国白人内线的复兴希望”扛在肩头、并从未在光怪陆离的大苹果城里迷失自我的大卫・李，将会像17世纪首次踏足美利坚大陆的那群先驱者般，征服巍峨的落基山脉，征服辽阔的密歇根湖，征服所有曾经对他嗤之以鼻、不屑一顾的世俗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