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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赵×史航赔钱也要写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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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赵和史航坐在一起,已经不愿意谈剧本了。他们想摆脱剧本先行的思路,聊聊纯粹的小说。史航说,赵赵最新的小说集里,《王招君》像女王宝强,《丫头儿》像麦兜,改编成电视剧也没人愿意演。赵赵才不管三七二十一,她现在不为读者、不为观众、不为钱,只写自我的东西。至于新作是否像剧本小说一样大卖?这不是谈商业的时候。

史航

编剧、策划,网络红人。他的ID“鹦鹉史航”出现在网络各处发表犀利言论。爱书,喜欢看书,也在写书。他曾对峙郭敬明处女作《小时代》,“毒舌”功力引发网友关注。

赵赵

北京人,作家、编剧,代表作有《动什么、别动感情》、《时尚女编辑》、《穿动物园的女编辑》等。近来想脱离剧本回归小说创作,最新出版小说集《丫头儿》。

把商业的想法刨除

《丫头儿》不是赵赵第一次出书,但她却说这是自己第一本真正的小说。“告别剧本小说,为小说而小说,说白了就是把商业的想法抛除。”赵赵说,哪怕不赚钱也高兴。史航则开完笑地说:这是对小说一种淡淡的自卑和羞愧。

赵赵:这确实是我自己最喜欢的一本书,所以我也希望大家不要用以往那种印象来看这本书,因为那样你可能会失望。我为什么说我这一次是真正写小说,原来都是剧本小说,更考虑读者甚至观众。这次我没有,这次我放大了写。写剧本是服务,写小说更自我。

我以前说过:“40岁以前是生活,40岁以后回忆生活。”这种变化是难免的,我不可能要求读者喜不喜欢,或者说接不接受这种变化。很抱歉,因为它不是影视剧,不是为观众服务的。小说是释放自我的一个出口。所以,我很希望大家有耐心去看到这种转变。

史航:你比我跑得快,我还在为剧本而小说的状态。我每次把小说改成剧本,其实都是一个挺浪费纸张的行为,最终被导演撕掉太多页,我每次都强忍着羞愧,我们就算长得不好看也要留个全尸吧。你说告别剧本小说,为小说而小说,这个挺重要的。好像你要重新洗心革面,不再依赖或者借助于别的生态,你对小说有一种淡淡的自卑和羞愧是吗?

赵赵:写这本书的时候,我就跟我丈夫说,这本书即使卖得很不好我也会很高兴,终于能出版一本自己真正想写的书。所谓的告别剧本小说,为小说而小说,说白了就是把商业的想法抛除。其实写电视剧是有套路的,头三集必须出事儿,还得是大事儿,爹死娘嫁人那种。以前有个投资人跟我说,必须让观众觉得我们是花了大钱的,要炫。但我其实更擅长写的是生活流。

当然我还是会写剧本,写剧本的时候虽然表面看不出来,但脑子里一直在各种演,每个角色都得演,这个很过瘾。但我不会再把剧本改成小说了,出版社爱找谁改找谁改。把时间浪费在剧本小说上是不值当的,它只是影视剧的宣传手法之一,在文学上没太大价值。以后对我来说,小说就是小说,剧本就是剧本。

史航:你这么一说,我觉得你写这本书的方式,确实有点断后的写法。《王招君》里边儿,你把女主角写的,像女王宝强,哪个一线女演员都不会想演。书是卖给芸芸众生看的,不是看芸芸众生。有太后、有皇上,有这么多人,你却突然把镜头定在一宫女身上,大家就傻了。你这个《王招君》不是我们习惯的“天日昭”,那个“招”像招财猫,挺招人似的。但事实上又不是这样,你是在损她、揶揄她,说她有点木、有点二,可我觉得这和早年我认识的你又有点儿像。

里面有段情节我挺喜欢,就说“意外怀孕怎么办”。王招君离婚之后又跟前夫有了孩子,她跟姥爷说怎么办,说趁我怀孩子不太明显的时候,嫁过去算杜威的孩子。按理说老人接受这种事哪能这么容易,结果老头想了想,把以前所有家当拿出来,说咱一起去找那冤大头。你说这老头,一辈子修身养性露出了狐狸尾巴,为了自己的亲人、亲情,我这一下子就很感动。按说这要是韩剧,王招君得哭个二十分钟左右。结果,我说她二,一点儿不冤枉她。王招君说,倒计时开始了,我们得赶紧找人了。姥爷给我的感动,和王招君给我这一惊吓,合在一起给我的感觉真是说不清楚。感觉像有一些踩空的地方,突然难受一下、揪心一下,但忽悠悠没掉地,又有人用脚扛了一下。

赵赵:其实我觉得《王招君》这个名字,还是有点儿太商业,我不想要这种商业的名字,想要一个普通的名字。王招君这个人跟我完全不一样,我没有那么任人揉搓。我也不太喜欢附和别人,老想显得跟别人不一样。但写《王招君》的时候我心比较软,希望稍微写得美好一点。所以王招君最后招来一个男人,杜威。

史航:说到杜威,我想没有哪个男演员愿意演这么个角色:大胖子、大肚子,还有点谢顶。其实是王招君和杜威两个人在玩游戏,网友见面玩游戏,后来结为夫妻。其实你以前也写过奇奇怪怪的爱情,但这一次的爱情又不一样。而且杜威这个男人,让我想到很多我认识的老北京,包括你这个年龄我挺好的哥们,他们也都是普通人,每个人就是跟北京连在一起,不见得多么成功、多么如意,但自己想自在的时候随时能自在,靠着这点踏实哄着自己过着并不如意的日子。

赵赵:更底层一点普通人,你看王招君碰到了杜威,她不会整天想着爱情这个话题,想的更多是认命吧。甚至可能都没想这些,你早上起来饿了,就得吃饭,生活就得继续。到最后,她想的更多是孩子会怎么样。年轻的时候各种姿态、各种意气风发,有了孩子她的生命就截止了,她是跟那个小孩一起往下活,一起跟小孩要活到什么程度?有很多人觉得可惜,年轻时候那些意气风发没有了。我没有生小孩,但我能体会这种感情,她不为自己活,为另外一种生命活,她就完全放弃自己了。

他俩这个爱情,可能更卑微吧。我现在越来越认为,不是那种撕心裂肺,或者妄想伟大的才是爱情。生活里很多地方要退却、要让步、要去妥协,实际上我觉得每天我们做得更多的可能是这个,而不是去创造什么很伟大的、多刻骨铭心的爱情,我觉得真正的爱情就是很接地气的,就是我们每天都要在退让。

生活就是这么扎人

如果说《王招君》还有商业的嫌疑,那么《丫头儿》就是一个完全不同的赵赵。她用一个小女孩儿仰视大人的世界,是白描,是皮影,是生活。史航觉得丫头儿很像麦兜,你看着觉得好笑,但其实扎人得疼。赵赵说:“这不是悲观,因为生活就是这样。”

赵赵:你说你更喜欢《王招君》,其实我自己更喜欢《丫头儿》。纯粹是因为写烦了,想尝试着自己那种想法。《王招君》写起来很熟,就有点一气呵成,没有什么需要特别构思、特别深思熟虑的东西。但是《丫头儿》虽然只有五万字,但写了很久,而且一直在改。我希望文字尽量干净,不拖泥带水,很简朴的要求但做起来真难。

我想读者根据自己生活的变化,也会对生活有不一样的要求吧。我觉得可能我这些年的变化,对生活的要求淡了,平淡了。从写的方法也能看出来,就跟以前不是一个劲了。以前我有点年少气盛,写专栏更像写广告,快看快看我在这儿了,我跟别人不一样,老要跳出来。现在的心理状态不一样了,反而变成了你别看见我,我要很安静的去生活这种状态。因为我觉得其实这更接近生活的本质吧,我没有那么大的精力想跳出来,让别人看见我,看见吗啊?也没那么好看。日子要自己去过,那种甘甜,或者是平淡,都是要自己去消化的。现在我越来越觉得,没有人能帮助你,没有人能够跟你一起生活的,只有你自己。就是这种变化,而且我觉得有一天大家都会变成这样的人,这也不是悲观,其实生活就是这样。

史航:《丫头儿》你用小女孩看周边大人,谁跟谁结婚了、谁跟谁分手了,她是仰头看这些事。大人们什么事带着她,让她进屋,当尾巴。不光这个,她有时候还能替别人保守一个重大的秘密,证明自己存在的意义。她一直被人推来搡去长大的,我觉得像旋转门,这个丫头儿特别像个丫鬟,跟着几茬主子之后,我长大了。但是,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长大的。

赵赵:因为人小时候的,所谓一张白纸,一直接受外来给的信息,只是在罗列这些东西。我尽量不去评价,就是讲一个小孩来到这个世界上,然后看到了什么。但具体我做到了没,不太好说,我觉得情节挺弱的。其实我想尝试一种“扬沙子”写法,不知道它落在哪里。

史航:你这么说让我想到,也有一本书里是一个小女孩她看周围世界,傻乎乎的这么长大的,林海音的《城南旧事》。写的感情比较充沛,看一小偷、疯女人、爸爸、家里的宋妈。虽然用小孩的口语,但其实是成人的思维。

赵赵:我觉得在小孩的时候,我们是没有分辨力的,或者我们所谓的分辨力是别人给我们的,我们只是暂时借用一下。她生下来就是一个海绵,不停地吸收。没法选择出生家庭,甚至长大后的价值观是你自己完全否认的,你就要这么摸索,去淘汰、去过滤,才能留下你的东西。其实母亲是一个弓箭,只是负责把这个小孩射出去,但看它飞出去多远是小孩的事情,你也不知道她以后会怎样。

史航:这是很难受的结局,你别的情绪可以非常简单的化解掉,但这个很难。原来我跟谁都不熟,找不着伤口,用不着止血。我看到《丫头儿》最后,院子里来一个人,说你知道我是谁?她说你是爸爸?跟谁都不熟,我爸都以为我会认不出他。王招君招来一个君子,北平一君子,这事就结在这儿了,很是庆幸。丫头儿到最后爸爸回来了,也不见得她长大了,这我有一点难过的。她身边已经坐着她可以嫁的男人了,这时候她说,从那时候起她似乎懂得很多,用装懂掩盖不懂。从此模仿上一代生活,像他们一样养孩子,等她长大后离开。父母、姥爷谁心里都没有底,都是互相学着到今天。

我突然一个想法,可能不靠谱。这两个故事,其实都不算城南故事,倒更像麦兜故事。麦兜就是这样的,你们看着觉得好笑,但我要真那么长大的时候,好多事就挺难过的了。《王招君》其实挺适合变成动画电影,如果我们没人演,但可能你本来没打算变成电影,这像个动画片的结尾。而《丫头儿》挺像孙犁晚年的一篇小说,很短的故事。写这个女的结婚不顺利,或者那个女的婚前做了什么丢人事儿,就这么几件事,再翻一页,完了。那一个一个人就是白描,就像咱们说皮影,《丫头儿》跟这个很像。

赵赵:但我还是有点儿遗憾,我觉得《丫头儿》应该写成一个长篇的,可又觉得写长篇废话太多了。而且我也考虑过要怎么去扩充它,但我觉得它够了,现在收着的一个状态。我不想加那么多主观的评价,或者再写后来的发展,不想要那些东西,不想表达过多的情绪。其实《丫头儿》这个故事我会接着写下去,可能不是连贯的,接着就写到少女,再下来就写到妇女,不是连贯性的东西,会有片断这样继续写。

赵赵:我的审美挺粗暴

名汇:写剧本和写小说自己的状态有什么不一样?

赵赵:以前写剧本,那都是要有大纲的。写小说不用,《王招君》一开始就想好大概是怎样的故事,第二个《丫头儿》那个故事是想到哪写到哪。中间也有写不下去的时候,就放了好长一段时间。剧本有时间的限制,合同上写着呢,我这么懒的人还是适合写小说,每天这儿抠抠那儿弄弄,是在没事儿干了才写两笔。写剧本就好像老有一帮人站你身后看着,指指戳戳地说“这不行那不行”。写小说身后没人,可以专心地正视自己的喜好。而且,写剧本的时候其实我也很回避,能不跟人接触,我就尽量不跟人接触,我觉得不自在。出来交朋友也是硬着头皮喝一点,但是也要费很多精力,我真懒得费那个精力。写小说没这个压力,闷头写就是。

名汇:为什么你的作品里面常出现出租车司机?

赵赵:我开始写专栏的时候,有另一个专栏作者问我,为什么每一个故事里面都有出租车司机。我写小说、帮别人写电视剧大纲的时候,出租车司机是我非常愿意放在里面一个人物。后来我想这是我个人审美的一个偏好,可能就是喜欢一种外糙内细,看上去很大男人主义、很不把女人放在眼里,关键时刻,用北京话说,我觉得这人他能够在后边推住我,不让我倒下去。就是看上去很糙,温柔内心的蛤蜊。

名汇:写了那么多男主角你自己最喜欢哪一个?

赵赵:这个问题我还真没想过,可能是《动什么,别动感情》里面的万征吧。因为他是一个很粗暴的人,可能我审美就是这样的吧,我是挺崇拜大男子主义的。我挺喜欢男的拿主意,大老爷们儿劲。我不喜欢有男的特尊重女的,不要太尊重,不要什么都让我去想,一定要男的说这么做,也挺好的。但我丈夫是挺斯文的,我就挺向往很有主意那种男的,算是缺哪儿补哪儿吧。

史航:毒舌是智商也是情商

名汇:写剧本和写小说自己的状态有什么不一样?

史航:剧本小说,只是剧本的衍生产品,不够独立、不够细致,也不够文学。有时候甚至是因为实际拍摄的影视剧偏离原著剧本太多、折扣太大,编剧被迫出版以“自证清白”。但是写剧本的时候,会享受创造的快乐,愿意自己扮演所有的角色。之后就彻底移交,不再留恋,硬起心肠,不会期待别人来演绎自己创造的这些角色,免得自己有什么失望甚至是幻灭。写小说不一样,每一处心理描写,不用担心演员是否能演绎出来;每一处景物描写或者环境描写,也不用担心是否能被准确地再现出来。

名汇:有没有开始为小说而小说的创作呢?

史航:有的,我其实已经在微博上动笔了,可以说是一部微博小说,之后也会出版。我老在微博上转悠,就觉得应该做点儿近似创作的事儿。然后我就想起来顾晓梦,《风声》里周迅那个角色,她在内衣上缝出摩斯密码。然后我想,那我就在微博上练习写小说吧。我是长春人,很想念长春,但又不能经常回去。高中的时候,学校旁边有个刚兴建的长春动植物园,我经常逃课去看那些寂寞的动物,并希望其自由。所以,这本小说的名字叫《野生动物在长春》。这个有点儿超现实主义的小说,同时也是一个很有意思的绘本,是和一位画家合作的。

名汇:微博上有人称你是“骂神”,为什么那么爱“骂”?

史航:其实我只是用争论的方式,强迫那些站在我对立面的网友,希望他们能够换位思考,进而明白“平等”二字的意义所在。我在微博上遭遇“围攻”不是一次两次了,比如说最严重的那次就是我对《小时代》的点评,我觉得那次我面对的是一代人,他们的逻辑错误会导致他们的人生出问题,所以我很愿意站出来跟他们论一论。微博上有人私信我想拜师,但我觉得其实不是我的同路。如果他拜的是毒舌技术,我是教这东西的人吗?有意义的毒舌、有情怀的毒舌、有尊严的毒舌,是智商,更是情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