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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人保镖自述:其实我们也是在吃“青春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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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述 / 蔡军杰

整理 / 寒江雪

无心插柳,我成了千万富翁的贴身保镖

我叫蔡军杰,今年28岁,出生在湖南省东安县井头圩镇一个普通农家。因为我的家乡东安县是全国有名的中国武术之乡,习武的人很多,因此我从小耳濡目染,也喜欢学着大人舞枪弄棒。5岁那年,我拜习武的义父为师,开始正式练武。十几年后,我已练就了一身不错的功夫。高中毕业那年,我凭借一身好武功顺利应征入伍,并被选入广西军区某部特种部队。

退伍后,我听说广州、深圳等一些南方经济发达城市,有私人保镖这一职业,并且待遇都不错。2003年3月,我收拾简单行李,只身南下了。

可是,当我来到深圳,穿梭于各大人才招聘市场时,并没有发现有公司公开招聘私人保镖。失望之余,我只好退而求其次,打算应聘保安队长这一职位。然而,因为我不属于任何一家保安公司,正规的公司都不敢聘我。而去一些小公司当“黑保安”,我又不愿意。无奈,我决定应聘司机,先安顿下来再说。最后几经周折,我终于应聘进了深圳龙岗区一家港资电子公司,当了一名小车司机。

2003年8月的一天,我送公司的一位香港客人去深圳机场时,路上发生了严重塞车。就在大家焦急地等待之时,我突然发现前面有两个小偷互相掩护,一人假装去敲司机的门,说他的车漏油了,司机不知是计,于是走下车察看,而另一人则乘机打开车门拎走了驾驶室内的一个提包。得手后,两人一使眼色,迅速穿过马路逃向旁边的一个工业区。见此情景,我来不及多想,飞身下车追了过去。大概追出50米远距离,我一个“扫堂腿”,一把将两人撂倒在地。直到我把两个小偷抓回来,被偷的那名司机才反应过来,向我致谢后,随即报了警。不一会儿,两名小偷被赶过来的巡警带走了。

目睹了我勇抓小偷的一幕,等候的司机和过往行人都向我竖起了大拇指,夸我是好样的。重新上路后,坐在我车内的香港客人也对我刮目相看,并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一番交谈,在得知我从小习武,并且有过在特种部队服役的经历后,他不禁大发感慨:“真是埋没了人才啊!”随即,他意味深长地问我:“你就愿意给人开车吗?”在得到我否定的回答后,他终于说出了他的真实意图。

原来,这个香港客人有个关系很好的广东潮州籍朋友在深圳经营酒楼,身价已达近千万元。随着酒楼规模的不断扩大,财富的与日俱增,他的朋友渐渐有了一个挥之不去的心病:因为酒店服务业社会关系广,接触的人群复杂,万一出现什么意外,总担心身边没有一个可靠的人可以随时保护他,因此迫切希望物色到一个身手不凡、品行端正的人当他的私人保镖。他也曾经委托过一些职介所等中介机构,以招聘经理助理、司机等形式帮他介绍过几个人,但他都没有看上……最后,香港客人欣赏地说:“我看你这个人不错,不但身手好,而且有正义感,我相信我那个朋友一定会感兴趣的。”

直到此时,我才恍然大悟:怪不得我当初在人才大市场和职介所应聘工作时,从来没有发现一家公司公开招聘私人保镖,原来他们都是以助理、司机等形式作为掩护在招聘这一职位!

既然眼前有这样的好机会,我当然不想错过。经这个香港客人从中一说合,他的那位潮州籍朋友果然很感兴趣。也许我们真的有缘分,见面后,当他查看我的相关证件后,当场就相中了我。这样,我歪打正着成了千万富翁的私人保镖。

苦不堪言,风光背后几多辛酸泪

这位潮州籍老板姓容,大家都称呼他容总。报到那天,他把我单独叫到他的办公室,与我约法三章:第一,我的职责主要是负责他以及他家人的人身安全,对内是他的私人保镖,对外则宣称是他的助理;第二,为方便工作,我得24小时呆在他的身边,随时听命;第三,不得打探他及家人的社会活动情况和收入状况;第四,面临危险和突发事件,要挺身而出,奋不顾身地保护他及家人的安全,否则要承担相应的民事责任;第五,我的工资直接由他私下给付,两个月试用期每月暂定为6000元,正式录用后为每月8000元,年底视表现再发给2到4万元的奖金。对于容总的约定,虽然我感觉有些苛刻,但冲着还算优厚的待遇,我点头欣然答应了。

谁知上班后没几天,容总就给我来了个下马威。那天,我跟他刚刚走出酒楼,他就说手机忘带了,叫我回他的办公室帮他取手机。当我进入办公室,果然发现他的手机忘在了办公桌上。就在我低头拿手机时,突然发现有一个抽屉没有上锁,透过一指宽的缝隙往里一看,只见里面散乱地放着一大沓花花绿绿的百元大钞。我稍稍迟疑了一下,但出于职业道德,随即拿了手机迅速下楼了。

事后得知,原来这是容总精心设计的“考题”:虽然他抽屉里的钱看似散乱,但他按顺序逐张登记了号码,且在第一张钞票上放置了一根细小的头发!只要有人翻动钞票,或者顺手牵羊偷拿几张,他就会发现。见我顺利过关了,容总欣慰地说:“你能经受住诱惑,顺利闯关,也算是我们有缘吧!”

俗话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容总认为,如果一个人见财不贪,见利不占,那么这个人的品质一般也就可以放心了。当我得知这一切后,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

后来我才知道,初入行的私人保镖都要“过五关斩六将”,完成种种考核,如武艺、智力和处理突发事故能力测试等,才能被雇主相中,而要取得他们的信任,则还要经过他们精心设计的或明或暗的考察。至于考察方式,有人用金钱诱惑,有人用美色拉拢,还有人同时用上这两种方式。因为雇主们认为,他们把身家性命交给一个陌生人,如果对方品行不端,见利忘义,无异于在身边安放了一颗定时炸弹,因此他们不得不格外小心。而我之所以一眼就被容总相中,没有经过武艺展示等诸多环节,除了我的特种兵背景外,我想与容总的那位香港朋友的推荐也不无关系。

取得容总的信任后,我不久搬进了他的别墅,与他及他的家人住在了一起。为了方便工作,容总特意给我安排了离他住的房间较近的一个独立的单间。而吃饭则与保姆、司机在一起,没有任何分别。虽然在外人面前,我与容总进进出出形影不离,看似风光无限,威风八面,实际上我只是一个高级打工仔而已。

为了尽快适应私人保镖这一全新的角色,我将自己以前早睡早起的作息时间全部打乱了,因为容总喜欢过夜生活,习惯晚睡晚起,我也只好当起了夜猫子,跟他熬夜。与此同时,因为我还同时担任着保护容总家人的安全重任,因此有时候我觉得自己还不如他家的司机、保姆等人。最起码,他们晚上能安心地睡个好觉,可以呼呼大睡,而我却不行,不能睡得太死,得像一只嗅觉灵敏的警犬一样,时刻保持高度的警惕,而且一有风吹草动,我得从睡梦中立即惊醒,迅速做出反应。这样一来,我三天两头熬得两眼红红的,并很快患上了苦不堪言的失眠症。

至于白天,我更是全神贯注,神经绷得紧紧的。因为不知道会突然出现什么意外,所以我得时刻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注意身边每一个可能出现的异常情况,以备不测。为此,陪容总外出时,我通常会是这样一副打扮:西装革履,戴一副墨镜,腋下夹个黑色皮包,包里放一把尖刀……

有一次,我陪容总去广州出席一个朋友的生日宴会,刚走下轿车,身边突然蹿出一个人影,直奔大腹便便的容总。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那人快要接近容总时,我一跃而起,一招“探月锁喉”,一把就将对方摁倒在地,不能动弹。原来,这人是个乞丐。得知这个情况后,虚惊一场的容总非但没有生气,相反对我的快速反应大加赞赏。

干我这一行,除了神经高度紧张外,最难受的还是内心的寂寞。因为工作的特殊性,我不能随便交朋友,也不能告诉别人我的具体工作是什么,甚至连家人也不能透露。因此直到现在,虽然我的汇款源源不断地寄给我的父母,但他们都不知道我具体在哪家公司上班,也不知道我究竟是做什么工作。

至于交女朋友,那更是一种奢望。我曾经喜欢容总公司里的一位漂亮女孩,那女孩也对我颇有好感,但我根本抽不出时间来单独陪她。哪怕是抽空陪她喝杯咖啡,逛一次街,都无法实现。别人谈朋友,两人都是花前月下,卿卿我我,说不完的情话,而我们大多只能通过电话交流,而且我还要时刻提醒自己,不能因为男女私情,而误了保护容总及家人的大事。交往了几个月,最后因为我的原因,我们不得不忍痛分手了。

说实话,自从干上了私人保镖这一行,我才真正体会到“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这句话的含义。虽然收入不错,但谁知道我们是在刀尖上跳舞,是拿自己的生命来赚钱呢?

身心俱疲,这碗“青春饭”还能吃多久

时间一长,因为大家都是私人保镖,且都是习武之人,相互之间一眼就能看出,这样我与业内的一些同行慢慢熟悉了,并发展成了朋友。一般来说,雇主不会干涉我们这些私人保镖之间的交往,因为本来我们的社交圈子相对封闭,朋友很少,再不允许我们互相交往,有点说不过去。因此,我们有时候跟随各自的雇主在外碰面时,会互相点点头,打个招呼。稍有空闲时,我们就会聚到一起,或者通过手机,切磋经验,交流感受。

渐渐地,我认识的同行越来越多了。大家熟悉了,就免不了互相倾诉各自的感受和所见所闻。这时我才知道,像我这样给商界大老板当保镖的还算好的,待遇也算是中上的。其实,在我们私人保镖这一行中,也分三六九等,待遇最低的月薪不过三四千元,而最好的月薪则达数万元,甚至10多万元。

当然,造成这种待遇上的差别也是由保镖自身的综合素质决定的。一般来说,私人保镖的来源主要有三个渠道:一是各大体育院校的毕业生;二是全国各地的武术学校的毕业生、退役武术运动员和武术教练;三是部队退役武警、特种兵、辞职的警察等。除了会擒拿格斗、有点绝招外,初级私人保镖还要会开车、懂得一定的反侦察知识等,中级的能帮助雇主处理公文、草拟文件,会使用电脑查阅资料等,而高级的则要懂得外语,通晓法律知识,能协助雇主策划一些活动等。

具备了以上这些“硬件”,要想从事私人保镖这一职业,必须还得具备良好的心理素质、强壮的体格和机智多变的处事能力。否则,就算是干上了私人保镖,也是无法胜任,或者坚持不下去的。

有一个江苏沛县籍的私人保镖,他受雇于珠海一家珠宝公司的大老板,月薪为1万元。本来他24小时寸步不离地陪护在老板身边,精神已极度紧张,后来他无意中得知老板与当地的黑社会组织有牵连,警方正在暗地调查取证。得知这一消息后,他更是坐卧不宁,心想如果老板日后东窗事发,作为私人保镖的他也一定脱不了干系。于是他委婉地向老板提出了辞职。谁知老板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死活不答应他辞职。就这样,极度郁闷的他终于受不了精神的双重煎熬,得了忧郁症。

还有一个来自山东郓城的私人保镖,一次偶然的机会,他被东莞一家地下赌场的老板看中,被招聘为私人保镖,同时兼任赌场看场。一天到晚,他的身上别着把刀子,以随时应对那些来赌场捣乱的街头小混混。由于他魁梧健壮,身手不凡,他护卫的赌场因此声名远播,生意日渐兴隆。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目睹一些打工仔倾尽血汗钱,只为在赌场上过一把赌瘾,为此有人剁手指自残,有人夫妻反目闹离婚,他的内心无时无刻不经受着巨大的折磨:我这样帮人看场子,无异于为虎作伥啊!最后,耿直的他向老板提出辞职。谁知黑心的老板表面上答应得好好的,半夜里却找来几人,趁他不备将他打伤。而他却因为自己见不得阳光的身份,投诉无门,最后只能含恨离去。

这两个同行的悲惨遭遇,虽然不能代表大多数私人保镖的真实写照,但还是让所有听说他们故事的人为之唏嘘感叹,为之震撼不已。说实话,说不定哪一天,因为某种原因,我们中的某一位也会像他们一样,落得同样的凄惨下场。之所以有这种担心,除了私人保镖这种职业本身的高风险性,还有我们游离于法律边缘的艰难抉择。

作为私人保镖,我们当然得听雇主的命令,对于杀人放火,我们当然得说“不”,但对于后果不太严重的,我们就得听从雇主的命令。为此,我们被警察请去训话或被拘留十天半个月,几乎成了家常便饭。

2006年5月的一天,我陪容总及家人去深圳小梅沙游玩,谁知在支帐篷时,他的大儿子与旁边的几个游客发生了摩擦,对方率先动起了手。见此情景,我挥拳冲了过去,三下两下就把对方四五个人全部打趴在地,其中一个还被我打成了骨折。虽然我为容总一家人挽回了脸面,大长了威风,但我再一次被请进了派出所,并被拘留了7天。

如今,我虽说只有28岁,但几年紧张的保镖生涯,无论是精力还是体力,已让我感到身心疲惫,有些过度透支了。好在我体格还算好,忍一忍还能挺住,但再过几年,我是否还能胜任私人保镖这一工作呢?说实话,我心里没有一点底。我总觉得,私人保镖这一行其实也是在吃“青春饭”,这个饭碗是端不了几年的。对于未来,我的眼前一片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