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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阎连科的《我与父辈》所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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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连科说过去一直没有写自己身边的亲人,是觉得写作这类事似与他们无关。2009年出版的《我与父辈》,让我们看到,他从亲人的身上,已经有了某种思考。

这是生活在乡村二十年,且一直与乡村亲人血肉相连的阎连科的体验,一种咀嚼与回味。

书中有两个例子,读来让人锥心刺骨、不寒而栗。

一是,阎连科家开山地种红薯。1966年父亲带领全家人,在一面山上翻地,让镢头飞舞在一块料礓地里。父亲每天傍晚挑起一担子捡出来的料礓石,挑到家时,随着那两筐落地的礓石,也把自己“扔坐在”礓石堆上,起不来了,让家人把饭碗拿来,吃完了夜饭,才会起身回家。天不亮他又领着全家人上山翻地去了。这样过了三年,三年的三个冬天,那块土地才彻底地翻捡完了。那一年风调雨顺,那块田里的红薯长得极好,可到了寒露那天,大队召开了一个群众大会传达红头文件。文件说绝对不允许各家各户有自留地的存在。各家各户的自留地,必须在文件传达之后的三日之内收回。父亲脸色灰白……

二是,阎连科大伯家盖房子。为了盖房,这年冬天大伯一家人,趟过冰冻的河水,到河对岸去扛、去抬那沉重的石头。石头小则百余斤,大则上千斤。而后两年的冬天,大伯家也是这样从冰冻的日子中走过来。“那几年冬天,我大伯一家人,大都是着踏在河滩的鹅卵石上和冰水里,手和脚都冻得如发酵的面团样,又肿又厚,又有无数网状的血裂口。终于到了冬将过去时,大伯家门前的两棵泡桐下,堆起那鲜红方正的石头堆。盖起引人注目的瓦房了。”而后,他对儿女们说:“房子盖起来了,债也欠下了。人在这个世界上,什么都可以欠,惟独不能欠的是人家的债。从明天起,我们一家人都要去拉石头,卖石头,尽快把欠人家的债务给还上。”

阎连科说,“我大伯是个极有尊严的人。是个把人的尊严放在生活首位的老百姓。”

阎连科父辈们一生的日子对他们来说不算短。他们的人生是不是老百姓必得承受、永远不变的一种生活方式?

不同的时代,老百姓的日子尽管有不同的贫乏和愚昧,但人的尊严和意志是可以有不同表现的。阎连科笔下的人生意志和尊严,首先应该是对他父辈们生活的“那个时代”的绝妙讽刺。

在以往大量的阅读中,去寻找暗无天日的“旧社会”给人们带来的“水深火热”,也没有见到过如此动人心魄地拼日子。“旧社会”的乡下人,有天灾吃不饱饭的时候,有人祸濒临绝境的时候,但老百姓人身多是自由的。这个自由,可以让你背井离乡“闯关东”;游走四方打零工;哪怕是乞讨要饭,社会、民间也有救济和施舍。乡下城里,总有活下去的可能。而阎连科的父亲养家的时代为了让家人吃上饱饭,上述活路都是行不通的。

城乡的二元形态,把农民如铁板之钉,死死地钉在了二分住宅地上,没有了其他生存的各种可能。“父辈们”生活的时代,什么是自己的?只有力气是自己的。不,连力气都不是自己的。

阎连科觉得大伯、父亲、四叔的存在,让人“有了一棵树的尊严,一株草的尊严。”

超出人的负荷极限,超出人的忍受能力,换来的一小块土地,轻而易举地被没收了去,小草的尊严在哪里?一辈子拼尽全力地在吃、住的困境中挣扎,看不到“日子”中还会有别的“生活”,这里有“人”的尊严可言吗?

亲眼目睹着父母们无休止的劳动换来的是无休止的饥饿,这是永恒的人生景象,还是时代的“赐予”?

题图/徒劳/恩里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