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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之昊进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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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荐人语:读罢全文,仿佛一个懦弱、内向却充满童真的小男孩王之昊向我们走来。城市的陌生,一方面带给他恐惧,但另一方面也让他被迫地去接受,比如玩具,比如篮球。人生的蜕变,往往充斥着不安,一如王之昊面对那个硕大的“针头”时的恐惧。但是改变必然会发生,暂时回家意味着摆脱改变,而那一个“甜筒冰激凌”,又明显在召唤着他,召唤着下一个改变。而唯有改变,人才能真正成长起来。(清风)

王之昊是乡下三年级小学生,今年夏天是他头一次进城,到他城里的弟弟家去。本来他想和妈妈一起坐长途车去,碰巧本家一位亲戚要开车进城办事,就捎着他们了。妈妈一想明天坐大巴,还不如今天下午就走,还可以省点儿车费。

本来说好下午一点走的,王之昊早已将他那铝水壶灌满了凉开水,妈妈也提着包裹早早地在胡同门口等着了,却一直等到三点才上了车。

这是辆新车,座位上的塑料薄膜还未揭去。王之昊在车上待得很不好受,车窗紧闭着,一股能让人晕倒的香味在王之昊的鼻子与眉毛间拱来拱去,弄得王之昊有点想吐。闻着闻着,王之昊就想起了家里院子中的栀子花。早知道摘两朵带来了,味道不会那么难闻,王之昊心想。

好在车程不算很长,王之昊带的那一壶凉开水几乎没怎么喝就到了。可能人家还有什么事吧,王之昊想,那个亲戚把他们放到长途汽车站就走了。

王之昊深深地吸了一口城市的空气,赶紧吐掉了。

空气不见得好到哪里去。这是王之昊对城市的第一印象。

妈妈正盘算着如何到她弟弟家去,几个三轮车夫看着他们十分迷惘,多少都有点想抢生意的念头。王之昊也看见了,赶紧假装若无其事地挪了两步。正在这时,一辆黑色的雪铁龙停在了他们身边。后座上有个小男孩,双手一招,王之昊差点没认出那就是好久没见的弟弟。虽说他是哥哥,但他又瘦又矮,而弟弟却又高又壮。

王之昊稀里糊涂地抱着行李坐在了车上。“多亏三舅来得及时。”他气喘吁吁地嘟囔。

晚饭吃的是自助餐,王之昊茫然地端着盘子跟着弟弟走。听着弟弟介绍什么火鸡、牛排、羊腿、哈根达斯……都可以随便吃,王之昊嘴巴张得大大的简直都快要赶上一个西瓜了。“三舅可真好!”王之昊一边往盘子里夹牛柳一边说。

弟弟兴奋得很,也大吃特吃着,一边吃,一边小声地向王之昊炫耀他那些玩具,还说要让王之昊好好玩玩。

虽然晚上睡得很晚,可第二天五点十分王之昊就醒了。妈妈早已起床出去买早饭。王之昊蹑手蹑脚地爬下床,穿好衣服,捅捅弟弟的肋骨,想叫醒他。可弟弟嘟囔了一句,翻了个身又睡着了。

王之昊悄悄地爬上二楼,二楼是书房和小卧室,妈妈昨晚就睡在这里,现在楼上一个人也没有。

王之昊走进了一间小屋内,昨天弟弟说过,这是他专门的玩具屋。王之昊回身一看,吓了一跳,屋里差不多堆满了玩具,甚至还有个和真人一样大的奥特曼。

王之昊东戳戳西碰碰,却哪个也不敢玩。唉,真没劲,哪个都不会玩。

王之昊蹲在赛车跑道边发呆,直到三妗子推门进来让他快点吃饭,说一会儿要带他去医院看眼睛。

早饭丰盛得很,有油条、豆浆、包子还有牛肉。可王之昊什么也不能吃。因为他要空腹抽血。

王之昊饿着肚子就被妈妈拉出了门。医院并不远,几乎就在小区前面。虽然才七点多,但医院已经有不少人了。一进大门,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儿迎面扑来,三妗子似乎对这里很熟悉,挂完了号,带着他们径直走向了二楼的眼科。

大夫四十多岁了,戴着一副宽框眼镜。三妗子热情地和她打了招呼。去年弟弟的手术,就是这位大夫做的。

王之昊的眼睛是先天性左眼肌无力,眼皮一直垂着,无论走到哪里都有同学笑话他。王之昊一直都抬不起头来。妈妈这回带他来,就是为了治好眼睛。

大夫龙飞凤舞地写了一张便笺,把他们带到了一间大屋子里做检查,正在抽血时,王之昊突然听见大夫在对妈妈说,这是一个不小的手术,需要动脸上的神经,王之昊不禁打了一个哆嗦。

最后,王之昊的左手被拽到了一个很软的枕头上。王之昊很瘦,不用拍,血管很自然地凸了出来。扎上了针,王之昊的手被绑在了一个小板子上,缠了好几圈胶布,妈妈小心翼翼地举着吊瓶,放到了旁边一个架子上,王之昊也顺势坐在了椅子上。第一天只是检查和术前准备。

夕阳西下,等到他们回到家,弟弟也放学了,径直拉着王之昊进了玩具屋。

弟弟捡起一把枪,交给王之昊如何装弹、上膛、瞄准,“啪”的一声打了个10环。

王之昊将信将疑地捡起一把,冲着墙上的靶子就是三枪,“哒哒哒”,还不错,三枪打了个20环。王之昊正想再多打几枪,却又看见了地上的赛车跑道。

弟弟看着王之昊又被地上巨大的赛车跑道吸引住了,便摆上了两辆赛车,一辆红色的,一辆蓝色的,都是红外遥控。虽然王之昊头一次摸这个,还不懂得哪个是前进,哪个是后退,但一圈还是跑了个3分58秒,离弟弟的还差几十秒。跑了几圈,王之昊渐渐就得心应手,可以与弟弟相匹敌了。

王之昊一转身,弟弟又从墙角拖出一个陀螺战斗平台,从抽屉里拿出两个陀螺,和几根将近半米的发射条。王之昊拿起来仔细端详了一下,陀螺上扣着四层铁环,都锋利得很,沉甸甸的。王之昊用它划了划手指头,差点就破了。弟弟手把手地教王之昊如何装发射条,还亲自与王之昊对战了一场。

王之昊从平台上玩了会儿飞镖,试了试直升飞机,把所有能玩的都玩了个遍。突然他们从一个角落发现了一个篮球。王之昊如获至宝地捧了起来。歪着头想了一会,便拉着弟弟推开门出去了。

王之昊拉着弟弟站在了电梯间里,求弟弟教他坐电梯,很快王之昊就知道了哪个是开,哪个是关。

王之昊还未新鲜够,从1楼坐到30楼,这样往返了好几遍,直到有点晕,才走了出来。

弟弟带着王之昊来到了小区的篮球场里,球场里面几乎没有人。

王之昊的小学里,连个好球都没有。唯一一个漏气的排球老师还不让动。所以王之昊只得向土坑里扔石子,练得还挺准。虽然这是他第一次摸篮球,但练了一会儿,玩得就比弟弟要好得多了。

吃过晚饭,王之昊和弟弟早早地上了床。弟弟早就知道了王之昊第二天要做手术,便一点点地教给王之昊怎样上手术台,大夫打麻药时要闭上眼,做手术时要将手背在身后等。王之昊在弟弟的唠叨声中睡着了。

虽然弟弟叮嘱了那么些,但还是不放心,便向老师请了半天假,陪着王之昊一块做手术。见了大夫,弟弟毫不拘束地和人家打招呼。王之昊却将脑袋深深地埋进胸膛,肩胛骨高高地挺起,活像个大鸵鸟。

大夫毫不客气地让王之昊挺胸、抬头,靠墙根站直。王之昊反而觉得这样还不错,便老老实实地站在了屋外面。

不一会儿,医生从屋内走了出来,已经戴上了口罩、帽子,套好了鞋套。而王之昊也换上了消毒拖鞋。王之昊紧闭着双眼,被弟弟扶进了手术室。

在一间小屋子内,医生和麻醉师们正在做最后的准备。

王之昊坐在屋内的长凳上,紧闭着双眼。医生说一会儿要来给王之昊打麻药。因为紧张,他那本来就很突出的肩胛骨,更加耸起了。一片金属的光泽在王之昊眼前闪烁,他闭着眼爬上了手术台。过了许久,仍不见动静,王之昊很恐惧,悄悄地把眼睛微微睁开了一条小缝,却只见一个硕大的针头向他眼睛刺来。王之昊浑身触了电似的痉挛了起来。嚎啕着跳下了手术台,冲了出去。他蹲在角落里抽噎着,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就只下雨不打雷了。医生束手无策地耸耸肩膀,妈妈显得很被动。王之昊也对自己很不理解,可一闭上眼睛,那个硕大的针头就一次次地向眼睛扎来。无论妈妈、弟弟、三妗子如何劝说,王之昊只是一个劲地摇头。大家只好把他带回了家。

弟弟一个劲地劝说,王之昊终于点头了,同意明天再去试一次。这又使弟弟兴奋了起来。因为后天就周末了,出差的三舅明天也回来。弟弟说三舅要带着他和弟弟出去玩。虽然这样,可王之昊还是愁眉不展,针头的阴影依然笼罩在他的心头,挥之不去。直到睡梦中,王之昊还一次次被吓醒。

第二天,弟弟信心十足地拉着王之昊又去了医院,可大夫却说王之昊得了术前综合症,手术不能做了。弟弟沮丧地蹲在台阶前。王之昊非但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反而异常高兴,终于不用再恐惧了。

妈妈脸色十分阴沉,从医院回来后,立马收拾起行李就走,也不等三舅回来了。王之昊虽然不情愿,但还是顺从了,因为他知道妈妈在工厂里让别人代班一天要少得到50块钱的。

那天下午,王之昊和他妈妈就坐上了回乡的长途车。

王之昊有些悲哀,因为明天就是周末了,好不容易来了一趟省城,也没落着看看动物园里的老虎、狮子。

三妗子请王之昊吃了一个甜筒冰激凌。王之昊舍不得吃,一小口一小口地舔着,直到化了。

车开了,王之昊摇摇他那铝水壶,依然灌满了水,只不过是矿泉水。那晃来晃去的水壶,似乎也为回家感到快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