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逝者如斯 第1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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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芳木同志走了。由芳木同志的走,想到了走在他前头的胡光同志和颜正国同志。我自己觉得,相对而言,我跟他们有过近距离的接触,了解他们各人的某一个方面,认为,这几位老报人都是大众日报业务方面的翘楚,至少在全省新闻界有一定影响,故一并都说几句话,既表示我的悼念之意,更希望对后来者有所启迪。

我1967年5月到大众日报工作,初在文教组。一个星期或者也许是两个星期以后,转到言论组。那时“”之势正烈,报纸上每天都有本报社论发表,有的时候还发两篇。请恕我说句“”“左”话:从我到言论组开始,就“手握笔,作刀枪”,跟芳木同志“战斗”在一起了。

我们的那种“”中的所谓“战斗”,最常用的形式是“抬轿子”:每写一篇社论,通常都是先定题目,也大体议论好内容,然后由两个人,多数情况是由三个人执笔,各人写出一段或曰一个部分,最后由一个人“通”起来,即删削重文,消除“隔子”,理顺语气乃至于文脉――假如那时的社论也有文脉的话――使成一篇以那时的眼光来看能说得过去的文字。在我眼里,芳木同志乃当时言论组的第一“轿夫”。

我之所谓第一“轿夫”者也,是仅从能者多劳的意义上而言。虽然那时无人不声称拥护“”和的革命路线,但事实是对于这样那样的所谓“战略部署”和“革命行动”,各人也还是有着不同的看法和意见。据我观察,一方面,芳木同志跟大家一起忙活;另一方面,在有些问题上思想并不顺茬。以后来的眼光判断,不顺茬当然是正确的,至少是比顺茬要正确。

忘记是哪一年的事了,领导让芳木同志写一篇言论文章。因为思想上不顺茬,芳木同志不愿意写。不过,你既然是言论组的一员,写言论就是你的职责所在,何况还有个下级服从上级、个人服从组织的问题,所以又不好硬拧着不写。于是,他按领导的要求写了出来,但竟署名曰“奉命文”――奉领导之命而作,不代表执笔者个人的观点。该“奉命文”的最终结果如何,我也记不得了,兹特作为报话(比照诗话板话而言)一则约略记之云尔。

就我的体会而言,虽则不少人――其中也包括我――不喜欢报纸上那些板着面孔的言论,但是,这些通常难以不板着面孔的言论的撰写,不是件太容易的事情。芳木同志堪称言论撰写的能手。每每一个题目到手――我是说在思想顺茬的时候――泡一杯茶,点一支烟,嘴里念念有词(他的确一动笔嘴里就嘟嘟念念),纸上刷刷一片。我觉得,看他这样写作不啻一种享受,似乎看得见他头颅里的脑细胞在欢快地跳舞。不光出手快,而且写出来就有相当的质量。写言论这活,常常是急任务。单是写出来能用就不是件很容易的事。唯其如此,当芳木同志是普通一兵的时候,领导就对他很倚重。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1971年春,报社组了个小班子,由胡光同志挂帅,在报纸上开展“怎样对人类做出较大贡献的讨论”。作为小班子中的一员,我在胡光同志的领导下,有了第一回跟他共事的经历。

那回,我和颜正国同志跟胡光同志一起在淄博采访。那是一条通向炼油厂的麦田边的小路。我们三人行进。胡光同志在前,左手捏着烟,不时吸一口,右手提个包,偶尔夹腋下。最具特点的是他那在轻咳伴奏下高频率迈动着的碎步。他那时四十几岁,正当年富力强。我一面走,一面想,不知道该同志缺不缺钱或别的什么,但肯定不缺报道点子。

一天,他交给我一篇通讯员写的稿件,让我看一看可否一用。看过后我将稿子退给他,告诉他我觉得不大好用。不大一会儿工夫,他又把同一件稿子放在我的面前,说是他编好了,可以一用。我看经他编过的稿子,这里去几个字,那里添几个字,勾勾画画,改动不大,成色却不同了――我也以为,这样一编,确实就可用了。

我因此很佩服胡光同志,一个是他对通讯员稿件的态度,不马虎,很重视,尊重他人的劳动;一个是他的功力,抓住文章眼,几刀小手术――令人想到“庖丁解牛”的潇洒――被我打倒的稿子,起死回生了,仿佛有点石成金之术似的。

在尔后的日子里,我又有过跟他共事的时候。我曾跟其他同志交换过这样的看法,得到赞同:胡光同志多咱也不嫌承担的报道任务多,或者说得更准确一点,对他来说,承担的任务越多越好。“能者多劳,劳者多能”,这可作为胡光同志的真实写照。

颜正国同志脾气随和,能跟人讲真话讲心里话,容易搿合共事。他肚子里故事很多,讲起来绘声绘色,听他讲故事是很大的享受。我不但曾一再跟他一起出发,还一度跟他在一个宿舍里住过。对我而言,此诚可谓幸事。

大概是1968年的麦收前,我曾跟谭天同志和颜正国同志一道出发前往北镇即现在的滨州,具体任务是采写长篇人物通讯,并配发一篇言论。谭天同志是大众日报副总编辑,那时刚获得解放。颜正国同志是业务骨干,是报社写通讯首屈一指的行家。只有我是来报社不到一年的毛头小伙子。但我们的合作非常愉快。本来,我只想担负撰写配发言论的任务,他们两位却一定要我也参与通讯写作。采写过程当中,我们各抒己见乃至于不无辩论,两位均不因我的幼稚浅薄就瞧不起我,使我得到了学习与锻炼的机会。

采写之余,我从跟颜正国同志的攀谈中得知,他写通讯,采访总不厌其详。至于写作状态,则是憋、磨、改、熏,即一插笔就一个人关在屋里,憋来憋去,磨来磨去,改来改去,熏来熏去。所谓“熏来熏去”,是指抽烟不断,烟熏火燎。用他的话说,稿子上了报都有股子烟味――别人闻不见,自己能闻见。如此这般,得说是很有点“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味道了。他说,他一天的成品,也就是1000字。这样的写作状态,在成就他的通讯的同时,恐怕也“熏”害了他的身体,以致在56岁的盛年就不幸去世,实在令人叹惋。

在齐鲁晚报创刊之前,颜正国同志跟我有一段谈话。他这时已经是大众日报副总编辑了。他问我道:愿意领头干晚报不?我说:不干。他又问:要是由他分管,干不?我说:那我就干。话刚落地,我又反悔:不行,他分管我也不干,因为不了,身体也不行。后来,我终于还是干了,但颜正国同志没有分管,令我颇感遗憾。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其实,人类也是一条源远流长的河,也在后浪逐前浪。创刊70年来,大众日报逝去了多少人!规律使然,没有办法。重要的是,他们作为河中的一滴,流进了党和人民的事业的大海。以平常心看待,我以为这也就够了。

(本文写于2008年5月16日)

于冠深:笔名许是、许有之等。1940年6月出生,山东禹城人。

1968年毕业于山东师范学院中文系,分配到大众日报社工作,先后任编辑、专职评论员、文艺部副主任兼时代生活报副主编、齐鲁晚报总编辑、大众日报理论评论部主任、大众日报副总编辑,高级编辑,享受国务院颁发的政府特殊津贴。1997年被评为山东省专业技术拔尖人才,入选《中国新闻年鉴》“新闻界名人”。曾兼任山东省报纸理论宣传研究会会长、山东省杂文学会副会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