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钱激起千层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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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山西,自古以来就是多才多艺之乡。作为“山药蛋”派的领军人物,赵树理更是文坛上的一枝奇葩,周扬称他是“一位具有大众风格的人民艺术家”,他以其小说故事的通俗性、人物性格的鲜明性、地方语言的独特性,活跃在中国文学的舞台之上,以其对生活的真诚体验,开辟了一条为广大农民所喜闻乐见的大众化道路。
关键词:登记;故事情节;人物性格;语言
中图分类号:I044 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5-5312(2010)21-0021-01
“这是一株在原野里成长起来的大树子,它扎根的很深,抽张的那么条畅,吐纳着大气和养料那么不动声色地自然自在”, 1906年,赵树理出生在山西沁水县尉迟村的一个农民家庭,沁水是崇山峻岭中一座小小的山城,而尉迟村是个只有五十来户人家的偏僻山村,旧社会这里经济落后、生活贫困,人们多以编簸箕接济生活。有民谣道:“有女不嫁尉迟庄,卜绳磨下嘴皮疮”,可见过去此地人民生活的困苦,土生土长在这里的赵树理,因此获得了对农民生活、习俗的深刻了解,更能以农民的眼光审视周围的一切变化。
《登记》是赵树理建国后写的第一个短篇。1950年,《中华人民共和国婚姻法》颁布实施,这是民主改革中的一件大事。千百年来,封建包办婚姻葬送了无数青年男女的幸福,辛亥革命后,虽然挂上了资产阶级共和国的招牌,但包办婚姻的陋习却依旧沿袭了下来,尤其是在广大农村,婚姻依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女子就像是货物一样,任由其评价、挑选。生活在农村中的赵树理深知这一封建陋习给广大妇女带来的莫大伤害,伴随着婚姻法的颁布,为了配合这部法令在农村的顺利推广,他创作了《登记》。小说通过母女两代人的婚姻波折与结局,揭示了新社会农村妇女争取婚姻自主的艰巨性,以及在这个过程中的逐步觉醒,抨击了农民,特别是农村基层干部身上的封建思想和作风。
一、通俗简明的故事情节
赵树理的作品采取通俗的较易为人民群众所接受的文学形式。他是一个热爱农民、关心农民、立志为农民写作的作家,总是从农民的立场出发。“赵树理写的是农民,他的作品的第一审查者也是农民,每写出一篇东西,他便先念给农民听,等大家提出意见修改了以后,才送去发表”。他把自己的所有的作品都称作是“通俗故事”,他自称自己不懂得什么章法、技巧,他的作品只是老老实实的写出农民的真实故事,说出他们的心里话。
小说继承了中国传统小说的章法,富于故事性,充满了强烈的抒彩。全篇讲述了两个婚姻故事:母亲小飞蛾以及女儿艾艾的婚姻。故事一开头采取了评书体的手法,首先从一枚罗汉钱说起:“诸位朋友们:今天让我来说个新故事。这个故事的题目叫《登记》,要从一个罗汉钱说起”。这是典型的中国传统文学中评书体的叙述方式,这样的开头一下子就抓住了读者的眼球,吸引着人们像听评书一样继续阅读。紧接着,作者开始围绕着罗汉钱进行故事的叙述。在解释罗汉钱的制作、样式以及当地青年喜欢将罗汉钱衔在嘴里的习惯之后,引出艾艾的恋爱;再由艾艾身上的罗汉钱,引出小飞蛾的罗汉钱,以及她二十多年前的一场风波。而后赵树理采用倒叙的方式,开始交代“小飞蛾”这一绰号的由来,然后紧跟着叙述由“小飞蛾”的罗汉钱引起的这场风波的来龙去脉;交代完小飞蛾的故事,作者笔锋一转,回到现实,重点讲述农村新青年艾艾、小晚等人的爱情故事,并将他们为争取婚姻自由所引发的矛盾、波折和斗争进行了详尽的讲述。两代人的婚姻故事通过一枚罗汉钱来进行连接,层层推进,并在此过程中,将不同的人物组织串联起来,在不同的环境下展示他们不同的性格,鲜明贴切,这样的结构布局使得整部小说故事首尾相映,浑然一体,全面体现出了赵树理对传统叙事方法的继承与发展。
二、光鲜照人的人物形象
“小说的主要任务不是写事而是写人,要通过人去教育人。”赵树理的小说艺术上的一个突出成就,就是塑造一系列栩栩如生的人物形象,尤其是农民形象。这些人物虽然不是每一个都达到了典型形象的水平,但都性格鲜明、有血有肉,让读者能够真正的感触到他们的存在,并且在塑造人物的时候,赵树理小说尽量避免由作家本人出面来介绍、分析、评价这个人物,而是让人物自己“亮相舞台”,通过他们自己的外貌、语言、行动来展现他们的性格,实现自我塑造。
“小飞蛾”是《登记》众多人物形象中塑造的最为圆满的一个,她是一个背负沉重历史负担、灵魂上受遍创伤的悲剧性人物。二十多年前,她嫁给了素不相识的张木匠,这场封建包办的婚姻扼杀了小飞蛾对爱情的热烈追求,开始了她人生的痛苦旅程。丈夫的粗暴,使得她“看见张木匠好像看见了狼,没有说话先哆嗦”,婆婆是标准的中国传统式婆婆:苛刻,专横,以大家长的身份统治着儿子和媳妇:在得知小飞蛾以前有个相好的事实后,她把儿子“叫到背地里,骂了他一顿‘没骨头’,骂罢了又劝他说:‘人是苦虫!痛痛打一顿就改过来了!舍不得了不得……”;对了儿媳,她“一天跟小飞蛾说不够两句话,路上碰着了扭着脸走”。在这样的家庭里,小飞蛾只是以一个婢女的身份活着,她尽心照顾着这对母子,却备受他们的欺辱;家是儿女永远的避风港,在婆家饱受欺凌的小飞蛾也想回到娘家,去倾诉心里的苦水,“可是有嫌疑,去不得”,“爹妈听说闺女丢了丑,也没有脸来看望”。就这样,女儿未出生之前,小飞蛾过着寂寞、孤独、担惊受怕的日子,唯一能给她带来些许慰藉的就是那枚罗汉钱。每天晚上关上房门,她“把罗汉钱拿出来看了又看,有时对着罗汉钱悄悄说:‘罗汉钱!要命也是你,保命也是你!’”,她对罗汉钱的依赖甚至到了“她每天晚上离了罗汉钱睡不着的觉”的地步。长期的孤寂生活,使这个鲜活的生命渐渐枯萎,变得麻木,她渐渐融进了父母、婆婆这一代人生活的圈子,开始按照传统的习惯为女儿安排婚姻,但,当她无意间听到五婶建议老汉用当年打她的办法来打艾艾时,出于母亲的天性,她勇敢地作出同意女儿婚事的决定。作为一个从旧社会走过来的农村妇女,小飞蛾的形象也许不及三仙姑鲜明,但作家就她性格的矛盾性和复杂性的细致描写,使得小飞蛾的形象更加真实可信起来。
三、清新明快的语言
语言是文学的第一要素,是文学家表达思想、反映生活的唯一手段。赵树理是一位杰出的语言大师,他的语言明白晓畅,生动活泼,真正做到了口语化。无论是塑造人物形象还是叙述故事,都极力选取群众常用的话语,总是设法把知识分子的话“翻译”成工农的话来说,“时间久了就变成了习惯。说话如此,写起文章来便也在这方面留神―‘然而’听不惯,咱就写成‘可是’;‘所以’生一点,咱就写成‘因此’”,他很注重对工农的口语进行提炼,正如周扬说赵树理的语言:“是真正从群众中来的,又是经过加工洗炼的,那么平易自然,没有一点矫揉造作的痕迹。”
《登记》的叙述、描写语言生动活泼,清新明快,具有民族风味和农民口味。作品开头“有个农村叫张家庄。张家庄有个张木匠。张木匠有个好老婆,外号叫个“小飞蛾”。小飞蛾生了个女儿叫“艾艾”,……”,这段描写采用了传统白描手法,而且采用了“顶针”,上下连珠,整齐而有节奏感,是地地道道的农民的口气和习惯,通俗易懂,好似顺口溜一般,使读者听起来倍感亲切。另外,赵树理作品中的人物语言力求“每句话都能适合每个人物的特殊身份、状态和心理。有时一句平常的话在一定的场合、从一定的人物口中说出来可以产生不平常的效果”。小飞蛾挨了打,对着罗汉钱说:“要命也是你,保命也是你!人家打死我我也不舍你!咱俩死活在一起”,这段话形象地传达出小飞蛾内心的刚强和对爱情的忠诚。
四、小结
赵树理的小说创作是从民间的立场展开乡村民间社会的叙述,并由“下”而“上”地沟通民间与政治意识形态的关系,达到老百姓喜欢看,政治上起作用的目的,他以其自身对农村生活的深刻了解,打通了新文学与农村读者的隔阂,真正实现了他的“文摊文学家”的价值,也收获了世界对他的认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