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哥老五 第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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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五开出租车六年了。先是开夏利，后来又换成桑塔那。
闲下来时，老五就爱约人喝点酒。几瓶啤酒下肚，他有些激动起来，一手攥着啤酒瓶子一手拍着身旁人的肩膀说：“兄弟呀，今儿个喝得痛快，兄弟我就给你说说心里话吧!”他扬头喝下一大口，继续说道：“人瞅着我们的哥都挺风光，虽是风里来雨里送的，钱也没少挣，其实这里头难啊，真难！辛苦点不算什么，想挣钱你就得吃辛苦。可是，就怕苦是吃了，钱也没挣回来。其他的咱就不说了，知道哥儿们我最怕什么吗?一怕抢劫．二怕醉鬼，三怕小姐耍赖皮……”说着说着，老五又拿起酒瓶，仰起脖子一阵猛喝，然后就听他嘴里嘟哝着：“还有……还有……”就在醉意中沉沉睡去了。
要说老五开了这么些年出租，经历的事儿不少，也算是有经验的老的哥了。
就说前些日子吧，一个烈炎当空的下午，他开车正在马路上“飞圈儿”。突然，前面吵骂声四起，一个小子挥舞着切西瓜的长刀且战且退，后面十几个人有持扳子的，有拿螺丝刀的紧追不舍。碍于那个小子有刀，虽保持有一点距离，也不会放跑了人。
“出事了!”老五心里咯噔一下，因为他认出来，追赶的那群人中，好几个都是常见的的哥。他马上冷静下来，悄悄地把车凑到那小子身后。他清楚地看到那小子手中的刀正往下滴血。“准是哪个的哥给这小子害了。”老五想。
此刻，那小子正面向着人群张牙舞爪地叫嚷：“谁上来，老子就捅死谁。老子杀一个也是杀，杀两个也是一条命！来啊，来啊!”却对身后的情况毫无察觉。
老五待那小子退到他车旁时，猛地踹开车门，将那小子一下子撞了个趔趄。老五也趁势跳下车，扑上去拧住那小子持刀的手向后剪，并伸脚使了个绊子。那小子“哎呀”一声摔倒在地，的哥们一拥而上，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等“110”赶到时，那小子已经被打得不会动弹，直接被随后赶来的急救车送进了医院。直到这时老五才知道，那小子抢老马的钱，老马反抗，被扎了一刀。附近的的哥看到后立刻召集同行，一面把老马送到医院，一面追捕歹徒。
夜里，传来消息：凶手被打断了几根肋骨，已经脱离危险。但老马却因一刀刺中心脏，终于没有抢救过来。
老马已经是奔刃的人了，老婆下岗，儿子又刚刚接到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据说还是外省的名牌大学。一家人全靠老马开出租维持生计。现在，这个家的顶梁柱倒了，天也塌了。
两天以后，的哥们自发为老马举行了葬礼，二百多辆出租车组成了庞大的送葬队伍。老五行驶在车队中，想起与老马相处的种种往事，禁不住热泪盈眶。
老马是个热心肠的人，在素不相识的情况下借给过老五备用胎。凡是和老马打过交道的人，有谁没得过他的帮助呢。可是，这样一个好人就这样走了。
现在，最让老五感到难受和担心的，还是坐在他车里哭得几乎昏死过去的老马的遗孀。老马没了，儿子又要上大学了，眼下还差着大笔的学费没有着落，这让她一个下岗在家的女人怎么办啊?后来，还是出租公司搞了个“一日捐”的活动，很快募集了三万多元善款，才解决了老马家的困难。老五那天拉了五百多块钱，除去加油的都捐了。
车队行进到老马遇害的地方时，一起鸣长笛致哀。市区内是禁止鸣笛的，但这次一向执法甚严的交警没有干预，而是神情肃穆地向灵车的方向敬礼……
至今，老五一提起这事，眼里就盈满了泪水。老马的遇害让老五伤心，也令他萌生了退意，在家里蹲了三天。可是没办法还得去跑呀，毕竟这是他的饭碗，老婆孩子都靠这个吃饭呢。
倒也不是老五吹，出租业里，人家开车白天比晚上挣得多，他往往开晚班比很多人白班挣得都多。因为他有窍门呀。
他每天晚上6点到10点之间在市区里“飞圈儿”，10点以后就到利来大酒店门前等活儿，这样既不疲劳，效益又很好。虽然说的哥最怕抢劫的，但那毕竟不常遇到，要防的是那些醉鬼和小姐。
昨天，老五刚把车开到酒店门前，一个叫娜娜的小姐就上了车。这个娜娜坐他的车已经一年有余了，也算是老顾客。老五给她点了支烟，问：“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去了啊?”
“呸!甭提了，今天晦气，心情不好，不干了。”说着深吸了几口烟就在车里乱喷。
老五无奈地摇摇头，发动了车子。两人说着闲话，来到娜娜家楼下，她从包里取出50元的票子塞给老五。老五要找零，娜娜拦住说：“别找了。”下车扭着腰走了。
在回去的路上，老五想着打扮妖艳的娜娜的样子，在他拉过的小姐中，娜娜是最大方的，这丫头似乎和钱有仇，心情好和不好的时候，都要拿钱出气。不像有的小姐，就爱耍赖皮。
一次夜里两点多，他把一个小姐送到地方，小姐笑嘻嘻地背起皮包，说：“实在不好意思，你看我没有带钱，要不你跟我上楼取吧。”
若是以往，老五就会说句“算了，下次一起算吧”之类的话了事，可这次跑了60多，就这么算了实在舍不得，他明知拿回来的机会不大，但还是硬着头皮跟了上去。那小姐倒热情，打开门邀请他进去坐。老五留了个心眼儿――万一里面埋伏着几个人，讹你一下就算是轻的了。于是，他笑了笑，说：“我就在这儿等吧。”
“随你便吧!”小姐“咣当”一声关上了门。老五就站在楼道里抽烟，一支烟吸没了，里面还是没动静，他忍不住了，上前按铃。门开了，那小姐身穿透明的睡衣，酥胸半裸地依在门上，打着呵欠：“你怎么还没走啊?我家里也没钱。要不你就进来，我陪你一夜，就当车费了。”
老五苦笑着，转身就走。
“傻冒!”身后传来小姐轻佻的笑骂……
老五正想着，前方又有人拦车，看来今晚的生意还不错，他忙停下。
“先生您要去哪儿?”老五礼貌地问。
“你，你，你管我上哪儿呢。”上来的人面红耳赤，眯缝着眼睛凶巴巴地说道。
老五这才发现，原来是个醉鬼。看来这人喝得不少，他明白遇到这种情况，还是少说话为妙。老五小心地开着车，沿着大街行驶。
“这边儿，这边儿……往那儿走，往那儿转……”醉鬼盯着前面的路面，眼珠连转都不转，不时发号施令。
车子在市区转了个圈儿，又被指挥到原处。老五忍不住了，说：“先生，虽说你是给我钱的，但口自也不能这么糟蹋啊。你到底上哪儿吧?”
“老子有的是钱，让你怎么开你就怎么开。”醉鬼叫嚷着。
“好好好!”老五苦笑着不再说话。又开出了二百多米，醉鬼说道：“花园小区二期樱花苑5幢。”
老五哑然失笑，直接开了过去，他把车停到路边，从计价器上扯下单子递给对方，道：“一共9J块3，您给我92吧。”
“哼!老子坐车从来就没给过钱。”醉鬼说着，把单子扔回来，下车就走。这下可把老五惹火了，抓过单子：中了出去，一把扣住那人肩膀，道：“你还没给钱呢!”
醉鬼也不答话，回身就是一拳，老五急闪身，飞脚把他踢出一米多远，躺在地上。
醉鬼经这一摔反而清醒了许多，连声讨饶。
“算了!”老五兀自叹了口气，把单子塞到对方手里，道：“给钱吧!”
醉鬼乖乖地掏出车钱，然后撒腿就往楼里跑。
“坏了!”老五暗叫一声，飞身回到车里。果然不出所料，他刚钻进车里，就从楼里；中出五六个小伙子，还有人拿着啤酒瓶。
老五急踩油门，车子箭一般：中了出去，与此同时，他听到了啤酒瓶子在车后炸开的声音。总算是有惊无险，他来到安全的地方把车停下，点了支烟吸着。他越想越不对劲儿，对方肯定记下了自己的车牌号，要是以后寻上门来报复怎么办?要是他们恶人先告状，诬陷自己恶客打人怎么办?要是他们乱报警怎么办?
他赶忙回汽车公司把事情说了，公司让他到派出所也说明一下情况，万一有什么事才不至于被动。
值班民警做好记录后，严肃地说：“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辞，首先打人就是不对的。有事可以找警察解决嘛。”
“我怎么打人了?我那是正当防卫。”老五一急，大声地辩解：“再说那种情况下，我上哪儿找你们?”
“你把身份证拿过来，我做下记录，还有把电话也留下，以便随时和你联系。”民警说道。
吵闹声把所长引了进来，问：“怎么回事啊?”
听明了情况，所长拿过老五的身份证看了看，若有所思地说：“刘老五?哦，对了，你是不是前些天见义勇为，抓住那个杀害出租车司机的刘老五啊? ”
“嗯，是我。”老五回答。
“你是见义勇为的英雄啊，局里对这事已经备了案，准备在适当的时候申报表彰你呢。”所长说着，态度和蔼了很多。值班民警见状，也不好意思起来，笑呵呵地说：“既然是见义勇为的英雄，那就没什么事情了。”
所长问老五类似的事常有吗?老五说，像这种情况毕竟还是好的，起码没有损失什么，有些时候可没这么幸运。头几天，他拉了个醉鬼。那人上车后说出个街道名称后便呼呼大睡，任凭老五怎么叫都不醒。一条街上的小区多了，到底把他送哪儿去啊?老五没办法了，只好把他扛进了派出所。这样的事，他也没少经历。
不过和醉鬼打交道久了，他也学聪明了。看到喝得酒酣肝胆尚开张的，虽然说话云山雾罩，但只要你恭维几句，通常出手很大方。如果遇到喝得酩酊大醉的，呵呵，对不起了，惹不起躲得起。实在躲不过去的，也总不能让人投诉你拒载吧，于是，一定要趁他清醒时问清详细地址，即使他睡着了，也可以把他送回家。而他家人多半还会对的哥很感激，要是碰到大方的，除了车钱还能得些小费。
说到绘声绘色处，倒把所长和值班民警都逗乐了。未了，他们亲自把老五送到门口，叮嘱：“以后开车小心。”
老五心里热乎乎的，看来，人还是得多做好事!
此时，一轮火红明媚的朝阳正从楼群的遮掩中缓缓升起，都市中滚滚的车轮在转动，生命也在转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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