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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映霞:每个女子心里都渴望现世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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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听闻她的美,我是有些倦怠的。那个时代有太多才貌双全的可人儿,动辄就和才子们上演一场旷世奇恋,这些才子佳人的故事,都已听得我昏昏欲睡。

其实这是美人们的通病,但凡有几分姿色的女子,再添得两分才情,气性便孤傲起来,看不得门当户对的俗世爱情,非要找个出尘的人物才配得上自己,更何况王映霞还有着“杭州第一美人”的名号。

就在王映霞人生里最美、最娇艳的时刻,郁达夫出现了,他一见她便惊为天人,然后对她展开了浪漫而热烈的攻势,全然不顾自己家中还有个贤良聪慧的妻子。王映霞最初也是犹豫的,但是未能抵挡住郁在夫的柔情,更何况他太会说话。他问:你情愿做家庭的奴隶呢,还是情愿做一个自由的女王?

自由这个词,在那个时代太有益感力了,就像今天的商品房和宝马车一样能吸引女孩子的眼球。于是王映霞动心了,毅然推掉家中订下的婚事,嫁给了郁达夫,和他一起做起了“富春江上神仙侣”。

听上去像童话一样美。可是,民国时代的爱情,也大抵是这般俗套,更鲜见完美收场。所以这故事,俗套到我连提及的兴趣都寡然。唯一不同的,是王映霞遇见的人太杯具。

她早该知道的,就在他出版《沉沦》的时候。那部小说好是极好,只是,他若不是那般苦闷压抑,以至于抑郁喷薄,扭曲7性情,焉能写出这般惊世之作?这样的人,性格自然是不健全的,有着不可治愈的心里顽疾。更何况、书里还透露出一个重要的信息:他是个不折不扣的暴露狂。

嫁一个男人,第一重要的便是考察他的性情,王映霞却独被疏忽了这一点。其实相比之下张爱玲反倒比她好些,胡兰成虽然负了她,至少在人前还是惯说她的好话的。而郁达夫却不然,她离家出走时,郁达夫便在《大公报》上发表告示让她下不来台,接着又写诗披露她的隐私,闹得家丑人尽皆知,丝毫不顾及一个女子的颜面。

其实郁达夫该懂得的,美人的生命里总是桃花纷飞。既然爱她,就要有些胸襟气度,因为繁华落尽后,她唯一的归属还是他。那时候她对自己的生活也是满意的:笔底生烟霞的老公、众人的艳羡和朋友的祝福都让她温暖,她也曾陶醉在柴米油盐的小日子里,满意地说“我家比鲁迅家吃得好”。

可是他却只是个性情乖戾的才子,一派的天真烂漫歌哭无常,眼里丝毫揉不下沙子,他怀疑王映霞与浙江省教育厅长许绍棣有染,又嫉恨妻子和特务头子戴笠关系暧昧,以为自己是唯一的受害人,自怨自艾间却忘记了如何去做一个绅士。每次她那边一出现火烧云,他就拼命扇火,闹得双方都无法收场。

对他,她本是心存爱恋的,但他的所作所为却只能逼她离开,伤心之下她跑去印尼支教。一年后她回国,他倒又想念起她来。写了含情脉脉的诗给她,“愁听灯前儿辈语,阿娘真个几时归。”想用孩子打动她的心。只是这一次,她再不回头了。这对才子佳人,从萍水相连到不欢而散,倒真戏剧性地印证了郁达夫婚前所言“我且留此一粒苦种,聊作他年的回忆”。

又过了一年,她再嫁钟贤道。钟在婚前对她许诺:“我懂得怎样把你已经失去的年华找回来。请你相信我。”接下来,他给了她一个盛况非常的婚礼。他们在上海、杭州各报上登载了大幅的结婚广告,婚礼上冠盖云集,贺客如云,震动了整个山城。中央电影制片厂甚至还为他们拍摄了新闻纪录片。

后来王映霞回忆说:“我始终觉得,结婚仪式的隆重与否,关系到婚后的精神面貌至巨。”这话倒也有几分道理,因为钟贤道果然给了她后半生的安稳岁月。自此她便成了被家庭保护得极好的小女人,洗尽铅华粉黛“洗手作羹汤”。而钟贤道为人宽厚,不嗜烟酒不沾赌色,却舍得为她一掷千金。

可心的丈夫,贴心的儿女,再没有什么比这更好了。带着平和的心境,王映霞涉过了岁月的河流,一直笑到年过九旬白发苍苍。九十年代,若你从西子湖畔走过,也许会看见一位满头银发的老太太,虽然美人迟暮却是风韵犹存,一双美目依然是顾盼流转动人心魄,你一定会情不自禁地赞叹:“这么漂亮的老太太!”

大凡女子,都渴望一段惊世骇俗的爱情,以为那才是生命里的最惊艳的际遇。待到余温散尽,烈火成冰,才知道美貌也好,才情也好,都是假的,原来还是俗世里的一抹欢情最滋养人。想起那个写过“修到人间才子妇,不辞清瘦似梅花”,却终究对夫君纳妾无可奈何的林环佩,不禁觉得好笑:嫁人何必嫁才子?性情和好,能帮你赢过悠长岁月的,才是好姻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