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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适志”自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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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明朝江南第一风流才子唐伯虎,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大家对他的风流多有误解,认为他虽然文采出众,却喜欢女色,效仿蜂蝶追逐花丛,不过一卖弄才情的浪子而已。其实,唐伯虎之风流绝不是大家理解之风流,而是在仕途失意之后参悟了人生的真风流——适志。

唐伯虎生于当时的商业中心苏州的一个富商之家,自小聪颖,16岁便以第一名考中秀才。当然,这也不是全凭聪明,他曾经毫不掩饰地表白:“人言死后还三跳,我要生前做一场。”(《夜读》)可见他强烈的进取心。正因如此,他在刻苦攻读之外,还学习绘画和作诗,准备“学而优则仕”。

明朝是一个极度蔑视商业的朝代,“士农工商”的四民中,商被视为“贱民”。因此,唐伯虎的家族将改变命运的希望寄托在他身上,而他似乎轻易就能帮助这个商人家庭获得改变社会地位的机会。在随后的应天府乡试中他又喜获第一名“解元”,一夜之间,声闻天下。

进士几乎唾手可得了,中了进士,起码能当个县令。在“领解皇都第一名”的第二年,他策马扬鞭进京赶考。一路上和徐霞客的高祖江阴富豪子弟徐经同行,二人很是投缘。明代考场腐败,考前试题被徐经用银子从考官家人那里买得,唐伯虎也是知道这件事的。在考试结束后,和朋友喝酒闲谈时,他毫无心机地随口说出,从此,厄运像块巨石一下子砸到他头上。朋友将这件事报了官,他和徐经都被抓进大狱,备尝铁窗滋味。后来,虽查实此事与他无关被无罪释放,但根据大明律例,坐过牢,仕途自然从此断了。

回到家中,家人自然不喜,改换门庭已成画饼,家人给他的只是冷眼和热嘲。唐伯虎心胸开阔,性情狂放,怎能受此遭遇,愤而离家,搬到了姑苏城外的桃花坞。一个人,几间草屋,万树桃花,去过他清苦但自由自在的生活。

所幸,唐伯虎是最能顺适之人。他以卖画为生,写诗自娱。生生将一片清寒过出万种浪漫,他居桃花庵,写桃花诗,卖桃花画,开始自食其力的新生活,在《桃花庵歌》中,他写道:“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里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半醒半醉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当然,诗中只是一种心境而已。现实生活中的“桃花仙”也得吃饭穿衣。刚开始自立时,生活是相当艰苦的,只是他为人达观,毫不沮丧而已。他在《无题》中写道:“领解皇都第一名,猖披归卧旧茅衡。立锥莫笑无余地,万里江山笔下生。”可见当时他家徒四壁,萧条若僧,风雨如晦,饥寒交迫。但他天性达观,竟说皇帝拥有一个天下,他也拥有自己的“万里江山”。

唐伯虎曾经说:“人生贵适志,何用刿心镂骨,以空言自苦乎?”可见,“适志”是他的基本人生追求。为了“适志”,他不慕富贵,不愿跪迎恭送,他认为奔忙挣富贵,不如贫贱而悠闲。但他“安贫”却不“乐道”,他把为考试所学的八股文丢个精光,更不想立言、立业、立身,他自命“江南第一风流才子”,这“风流”二字就大为道统不容。那是因为他不自命清高,只愿过普通人生活,“风流”只是坦率真诚,毫不伪装而已,只是“适志”而已。他的“适志”是对当时“道统”的极大藐视。他曾和江南四大才子之一的祝允明等人扮成乞丐,唱着“莲花落”沿街讨钱。有一次扮乞丐出游,遇到文人们聚会作诗,他上前凑热闹,遭到耻笑,但他作出诗来,文人们却自愧不如。他的所作所为被那些道学先生所不齿,可他偏偏不以为忤,潇洒自适。他丝毫不认为自己的行为低下卑贱,反觉自豪。他在一首诗里写道:“不炼金丹不坐禅,不为商贾不种田。闲来画幅青山卖,不使人间造孽钱。”

越是贴近底层,越是生活贫苦,越开启了他的性灵。他最终找到了自己想要的,寻获了自己追求的,他将过去“误落尘网中”的一页轻轻翻过,在自己的青山桃花中适志自为,活出了真我,活成一个“江南第一风流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