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范文大全 > 正文

香港管拥挤叫精密

开篇:润墨网以专业的文秘视角,为您筛选了一篇香港管拥挤叫精密范文,如需获取更多写作素材,在线客服老师一对一协助。欢迎您的阅读与分享!

百年叮叮车

一位好友来香港旅游,行程只有3天,作为地陪的我真的有些抓不到重点。她倒干脆,直接要求:“一定要坐叮叮车,别的无所谓。”我大喜,这个回答就像你为了请人吃饭想破脑袋,结果人家告诉你只要盘炒鸡蛋就可。

借着夕阳的昏黄,我们跳上古旧的双层巴士,回头望一下身后的繁华,还真的有一种时光穿梭的感觉。叮叮车行驶的路线都是香港最繁华的地带,像中环、湾仔、维多利亚港沿岸……

叮叮车是只有在港岛才有的老古董,它其实就是一种双层有轨电车。据说以前车头会有一个铃铛,每到一站,司机就拉响铃铛,发出“叮叮”的声音,告知乘客已经到达目的地。现在乘坐叮叮车的,除了游客依然有许多香港市民。对有些人而言,叮叮车路线的设计始终没有过时。所以他们更愿意坐在掉了漆的木板椅上,偶尔把头伸出窗外愣愣神,在车水马龙中轻轻喘一口气。

好友对叮叮车的好奇我可以理解,都说叮叮车见证了香港的前世今生,毕竟这个城市的历史还真少有现实的依托。香港电影里每每闪过20世纪30年代初的街头景象,总会掠过叮叮车的身影,100年前它就在这个城市里穿梭,到如今恬然行驶依旧。

好友拉着我上蹿下跳,一会儿说要去上层拍照片,一会儿说要到下层近距离欣赏街边风景。下车后却蓦然感慨:“香港真小,这么兜兜转转几圈,整个城市的样貌就一眼望尽了。100年前的电车就有上下层,这么先进,它恐怕就是双层巴士的鼻祖吧!”

她这么一说,我还真的愣了一下,叮叮车是不是双层巴士的鼻祖我没有考证过,但香港拥有5000多辆双层巴士,占公交车总数超过8成也的确是个奇妙的事实。

两层空间

其实不单是巴士,就连香港人住的房屋,都因为空间小,会摆上一个双层床。有一次去一人家做客,她两个女儿的屋子不过50多尺(约6平方米),里面放了一张双层床,和内地大学宿舍的上下铺丝毫无异。床头摆着一个书桌,进屋的时候要稍稍侧身,因为门没有办法完全打开,开到极限就碰到了床沿。她说这在香港再普遍不过,两个孩子分睡上下铺,谁也不会打扰谁,关键是节省了空间。

这话不假,弹丸之地的香港生活成本之所以高得让人咂舌,一个很大的原因就是人多地少。很多土生土长的香港人一辈子都没有自己的房子,全家人的生活说到底不过是一纸租约,谁都不会觉得不妥。

和他们聊起在内地娶媳妇之前最好有个房,港人大多不解地笑笑。因为按照这个“规矩”,恐怕大部分香港男士都要打光棍了。想有个大房子,甚至是复式,那还是去浅水湾的豪宅区找个金龟婿吧!

很多事情如果习惯就不觉得尴尬,所以香港人绞尽脑汁,希望尽可能节约空间。双层巴士双层床,购物商场和停车场最好也能有个半层之分,总之最好所有的空间都能向上叠加,才不枉东方之珠的美誉。

说来也怪,我不知道是环境影响了性格,还是性格改造了环境,总之香港人都乐于这样的夹心构造。空间虽然小,反而可以简单生活。出了门走上几步便是地铁站,下了地铁就看到公司大门。沿途没有那么多风花雪月让你流连,还不如思考一下当月的报表来得实际。

我来这里刚工作时,总觉得香港人干脆得让人回不过神来,说话、做事直奔主题,甚少铺垫。没有横蔓旁枝,他们就能出奇的专注。你要是寒暄久了,反而让人摸不着头脑。和有些老板聊天,他们坦率说招工更喜本地人。在这样一个国际化的都市里,还真不存在偏不偏心,只不过在他们眼中,香港人很少一边工作一边抱怨,大多是埋头苦干,认真到近乎挑剔。

就算有了不满,也是转身就跳槽,不会有太多的纠结。“敬业”一词于香港而言,我觉得是发挥出了极致。不管是商场店员还是写字楼的白领,就连路边摊上的阿婆,也会一边卖鱼蛋一边笑意盈盈地给你指路,而不会暗示你买些东西。

寸土寸金有精神

可尽管如此,香港还是矛盾的,矛盾得就像巴士的上下两层。因为空间一旦有限,容纳的东西就势必要有取舍。当无数从东西南北慕名而来的游客,在维多利亚港慨叹这座不夜城的繁华时,港口两边那些光鲜亮丽的写字楼里,可能正坐着一个刚刚毕业的大学生。他要为了一个方案强打精神加班至夜半,然后坐通宵巴士回到自己和别人合租的房子里,再轻手轻脚爬上顶铺,盖上被子入睡。

也许有人要说,这样的生活多累啊!但是所谓的累,说到底不过是把别人常规使用的时间压缩再压缩,就如同这里空间也急需压缩一样。街道只有那么宽,就算你不加快脚步,也会被后面的人推着走;这些“压迫”的回应之于香港人,也许早已变成了本能。

本能让他们变得实际,专心于想着如何物尽其用。不管是具象的空间,还是抽象的艺术,连东南亚人聚集的鱼龙混杂的重庆大厦,在王家卫手中都变成了经典影片《重庆森林》。也许是地缘,也许是传统,香港在某种程度上承担了很大一部分“展示”的功能,让一个“点”的功能延伸到一个“面”那么宽。

就像近几年在香港的购物区,流行着一种叫“格子间”的商铺。从外面看,就像我们家乡普通的街边小店,进去后却发现除了正常的柜台,店主会把每一面墙上都钉上书架一样的“格子”,分门别类地摆上不同的新奇玩意儿。顾客们低下头可以随意选购,抬起头转个圈儿,又是一片不一样的风景。

也许打从变成英属殖民地起,这片土地上的人们便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他们懂得潜力这个词的深刻含义,也懂得什么是寸寸山河寸寸金。

所以我有时会觉得,双层巴士上层那些狂按快门的人,永远也不会是心血来潮的本地人。除非他是个艺术家,或者肩负着给某本杂志写专栏的任务。因为在本地人的字典里,满当当的生活中怎么还会腾出这么一块空地,时间实在太宝贵了,至于无所事事的享乐,还是留给游客们吧。

而我,并没有福气像游客一般无忧无虑,却已经在这片土地上呆了两年。两年间从对拥挤的恐惧,到对精密的欣赏,过渡得丝毫没有落差。即使每次回到家乡,对父母笑称住回了“豪宅”,但是晃悠了几天过后,便觉闲得于心有愧。晚上10点钟之后街道开始的清净,会让我都总觉得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于是暗暗在心里上足了发条,开始计算回去的日程,原本清汤寡水的日记本上,又涂满了五颜六色密密麻麻的待办事项。

其实每到这时,我都觉得自己一定是沾染上了那种双层病菌,对留白太多的东西和情境,反而不能大方接受了。

责编/王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