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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王子 第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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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这位不可测的人,你说说你最爱谁呢?父亲还是母亲?姐妹还是兄弟?”

“哦……我没有父亲,也没有母亲,没有姐妹也没有兄弟。”

“那朋友呢?”

“这……您说了一个我至今还一无所知的词儿。”

“你的祖国呢?”

“我甚至不知道她坐落在什么方位。”

“那你究竟爱什么呢?你这个不同寻常的陌生人。”

“我爱云……匆匆飘过的浮云……那美妙而奇特的云!”

――波德莱尔《异乡人》

如果你是上海人,并到过巴黎,你便会对上海从来就坐享其成的那个所谓“东方巴黎”的雅号顿生疑窦,无论是规模还是格调,这都是两个浑不搭界的城市。

巴黎是巴比伦――混迹纽约上城的美国人菲兹杰拉德在小说《重返巴比伦》中都这样叫巴黎――一个被奢华的欲望和浪漫的梦想鼓足了劲儿的大气球。

巴黎是一味名词,是波德莱尔笔下的十一组诗歌,天鹅、异乡、眼睛、穷人或黄昏。

巴黎是一剂形容词,是风尚膜拜中的十一个气场,香颂、新浪潮、抖擞的1968、蜜醉的芬芳或圣埃克苏佩里笔下那段忧伤的旅程。

究竟该用什么词来形容这个有过放荡青春也曾翩翩登顶的城市?“女神啊,可怜可怜我的忧伤与狂热吧!”在拉雪兹公墓里布满红色唇印的奥斯卡?王尔德墓前,低旋的黑鸦仿佛是燕子仍在伴着快乐王子的灵魂飞,时光亦如轻风,姿态轻薄地掠过,在城市的每个角落都有各式各样的痕迹提醒我们,这些年轻俊美的王子们是如此渴望把自己的声名打磨成宝石镶嵌在巴黎的裙角上,“我们都处在沟中,但是其中一些人在仰望着天空中的星星”,兰波如是说。站在蓬皮杜艺术中心的大露台上极目巴黎,灿烂的星空下,“巴黎”就是形容巴黎最确切的形容词。

一位早逝的小王子只爱在四千米的高空孤独夜航以此探索灵魂深处的寂寞,“这就像花一样。如果你爱上了一朵生长在一颗星星上的花,那么夜间,你看着天空就感到甜蜜愉快,所有的星星都好像开着花。”同样作为法国的象征,圣埃克苏佩里和他的《小王子》不同于香水、时装和美食那么耀眼夺目。它的童真的表述,质朴到不像法国,而烂漫的自省方式,却只有法兰西人才具备。那个命令太阳在日落时必须下降的国王,那个要小王子为他不断鼓掌、不断脱帽致礼的虚荣迷,或是那个热衷于统计星星的数目随之将其锁进抽屉的商人。

在巴黎的先贤祠,那个埋葬着伏尔泰和卢梭的地方,雨果、左拉和大仲马只能同居一室,大厅的一根巨柱上却铭刻着圣埃克苏佩里的名字。在照旧高傲、照旧浮华得不得了的法国社会有股最中坚的力量,愿意去记住曾经对世俗社会进行过嘲讽的这个“大小孩”。他的头像,甚至还被印在了法郎上作纪念。因为他曾经说过,“小王子是一本献给那些曾经是孩子并且永远记得这一点的大人的。”

巴黎还有他的世界王子海明威,“如果你够幸运,在年轻时呆过巴黎,那么巴黎将永远跟着你,因为巴黎是一席流动的飨宴。”(海明威《流动的飨宴・巴黎回忆录》)这句话在无数的地方被无数次地引用。它代表着一段人生中无法替代的时光:青春、爱情、文采,都在巴黎勃发。甚至还有酒精。丽兹酒店的酒吧里,永远抹不去海明威的影子。马提尼的扬名、血玛丽的诞生,都与海明威紧紧地联系在一起。从《太阳照常升起》开始,他在世界文坛上冉冉升起。豪迈、坚毅,这些很男性化的形容词一次次跟随着海明威。但在1957年他最后来到巴黎住进丽兹酒店时,面对那保存了几十年的记录着当年岁月的笔记本,他的心里一定充满温情。随着纸页的翻动,当年的人与事,一点点在眼前闪现,再坚强的硬汉,也会忍不住唏嘘。

“每当我梦见死后在天堂的生活时,梦中的场景总是发生在丽兹酒店。”也许,海明威在自杀时,看到的就是丽兹酒店金色的扶手椅和猩红的枕头。他为我们留下了《流动的飨宴》,为巴黎留下了截不断的怀念。

萨特和波伏娃的爱情举世闻名,但女人,一直是萨特生命中除写作外的另一个战场。专注,绝对不能用来形容萨特的爱情观。追逐女人、被女人追逐,他从来都乐此不疲。“我之所以成为哲学家,之所以如此渴望成名,说到底,就是为了这个理由:诱惑女人。”他很直白,毫不掩饰。很小的时候,他便在卢森堡公园编木偶戏吸引女孩子的目光。终其一生,他一直都没放弃这一爱好。不过,他至少应该庆幸,在那个时代,哲学家仍然是受人尊敬的头衔,而波伏娃也足够聪明,一早就看透萨特到骨子里。

“你脑子里早有一套谱了:一个年轻男人应该与女人们有些情事,这个想法是根深蒂固的。”这是波伏娃的结论。萨特也坦然承认,甚至将此归结到哲学的高度。但他也无法离开波伏娃。寻觅到一个精神上相合的伴侣,远远要比获得肉体的快乐艰难得多。矛盾吗?是的。这个男人给这座城市留下一个美好的爱情神话,而他的灵魂却在无数个女人的心里不停地穿梭着,不肯停息。

岁月对于巴黎来说,是一声轻轻的叹息,飘散在空中,不会给容颜留下任何痕迹。还有多少王子从这座城市面前走过?亨利?米勒拉着琼,戈达尔举着摄像机,布列松拿着镜头……在每个经过这里的王子们心中,巴黎就像情人咬在肩头的伤疤,痕迹逐渐消退,却永远忘不了那刻骨铭心的爱情。

是巴黎成就了他们,还是他们成就了巴黎?

而另一位忧郁王子肖邦的墓前永不缺少红色玫瑰。他的温和纤细,即使在他死后,也仍然让无数女性为之向往。可惜,再也不会有一个乔治・桑,能唤回这位天才的生命。十三年的巴黎生活所带给肖邦的,不仅仅是灵感的喷涌,还有短暂生命中最美好的爱情记忆。与乔治・桑的相遇,让这位钢琴诗人的音乐天分得到全部的激发。他的温柔、敏感,与桑的大气随意相映成趣,却又相得益彰。《降b小调钢琴奏鸣曲》诞生了,《降A大调波洛乃兹舞曲》诞生了。他当然有着举世皆知的偏女性化的性格,但在《降A大调波洛乃兹舞曲》中,刚毅、豪放、壮阔的王子气概却是呼之欲出。只可惜,一切终止于同桑的情逝。肖邦被安葬在了巴黎,也许只是为了离他爱的人近一点儿。

2010年2月22日清晨,我们去拉雪兹看望肖邦,Fredric Chopin,1810―1849,11区第五号墓,所有走近11区的人都蹑手蹑脚起来,“你们打哪儿来”,墓前的一位老者问我,“上海”,“啊,我从纽约来,知道么,今天是肖邦诞辰两百周年的日子,就是今天,两百年前的今天。”所以piano piano,轻点儿,再轻点儿,别打扰到他的幸福。忧郁王子把他的信仰同心脏一起放进瓮里托运回祖国,却把自己留给了巴黎,为了能永远亲吻巴黎的泥土,呼吸巴黎的清香,感受巴黎的脉搏,等待巴黎的爱情。

爱情――巴黎的主题。朵拉,毕加索著名的情人之一曾经说过:“有五种因素决定了他的生活方式和他的风格:他热恋的女人,作为催化剂的诗人或诗人们,他生活的地方,一个提供羡慕和理解(这是他从来都觉得不够的)的朋友圈,以及那只与他为伴、须臾不可离的爱犬。”毫无疑问,这世界除了巴黎,没有别的地方能完全满足这五个因素。所以,这座城市才能聚集到如此之多的天才。

第一次听到《快乐王子》的故事,三岁,上海,躺在家旁边复兴公园的白色长凳上,它曾经叫过法国公园的。听到小燕子将王子身披的黄金叶子一片一片地啄了下来,直到快乐王子变得灰暗无光只剩下一颗铅做的心。透过满脸泪水我看到头顶上法国梧桐的片片黄金叶子正张着它们的小手向我扑过来,好像要把我扯到它们的花园里头去。于是在家人惊讶的目光中,我伸手向上……

从那个时代起我知道了巴黎,那些人和事,知道了只有心灵才能看清事物的本质,真正重要的东西绝不是肉眼能看到的那些,而这就是巴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