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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爱人到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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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我和季涛结婚10周年纪念日。可是,他已然不记得了。我并不怨他。两个人的婚姻已是千疮百孔,即便记住这一天,又有什么意义呢?

(1)

我和季涛青梅竹马,结婚之前,我是他的姐,他是我的弟。从小到大,我是季涛头顶上的伞。

曾经在幸福中陶醉。因为自己不仅仅拥有了醇美的爱情,还有婆婆给予的和亲生母亲无二的疼爱。

婆婆和母亲是同事,据婆婆说,母亲曾救过她的命。俩人从此情同姐妹,从小就给我跟季涛定下了娃娃亲。后来两家如愿以偿锦上添花地成了亲家。和季涛结婚第二年,母亲就去世了。婆婆搂着我说:“孩子,我是你的婆婆,更是你的妈妈,这辈子只要我在,不会让你受委屈!”

一个女人最大的幸福莫过于此吧。尤其有了儿子以后,我以为这一生的每一天都将被打上幸福的烙印。

却没想到,仅仅过了6年,变故陡起。

那天晚上,季涛说:“我们离婚吧!”我正靠在床头看电视,起初以为他在学说电视剧里的台词呢,瞅都没瞅他就说:“别起哄。”

“安蕾,原谅我!我不想再欺骗你。”季涛语气加重了几分,我不得不把视线从电视屏幕上挪到他的脸上,才发现他是那么严肃地看着我,一点儿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

他说,他恋爱了,那个叫雨萌的女孩子让他懂得了什么是爱情。“安蕾,我们平心静气地想一想,我和你之间的感情,是爱情吗?大人们说我们是天生一对,我也以为是。可是现在我才明白,我们之间那不是爱情。从小到大,我都是把你当姐姐的。我对你,只是一种亲人间的情感。你对我,也是。”

我说:“我对你不是。我爱你,小时候是把你当弟弟了,可是现在你是我的男人,是我这一生要生活在一起的爱人。我不管什么雨萌雪萌,我不离婚!”

婆婆知道了这件事情后不讲任何条件地和我站在了同一条战线上,她对季涛说:“你要是和安蕾离婚,我就不要你这个儿子!还有宁宁,也没有你这个爸爸!”宁宁是我们的儿子,那年5岁。

可是平日里季涛被我和婆婆惯坏了脾气,他很任性地不再回家,找那个用他的话说“真正爱着”的雨萌去了。他不仅不要我了,连自己的母亲和儿子也不要了。

我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伤害。我不是青藤,离了大树就不能活,绝望于他的决绝和无情,我同意离婚。

(2)

儿子跟了我,婆婆和我的心留在了那个曾经装满我的希望和寄托的家里。

婆婆每天都给我打电话,恨恨地说,决不让那个女人进门。“安蕾,你放心,总有一天我要让季涛把你接回来!除了你,没有人可以做我的儿媳妇!”我只是哭。季涛伤透了我的心,即便有那么一天,我还能回那个家吗?

我在心里一遍遍告诉自己,尽快从过去中走出来,开始新的生活吧。可是很多次下了班,仍骑了车往那个家的方向走,心里想着婆婆一定又做好了我爱吃的炖鲫鱼等我。到了楼下,望着那个熟悉的阳台,才如从梦中顿醒一般清醒:那个阳台里的一切都与我无关了。然后,会忍不住泪流满面。

没想到,季涛还会给我打电话。那已是离婚一年后了。因为婆婆对他说,他和雨萌结婚的日子,就是她的忌日。所以,他和雨萌一直没有结婚,雨萌也从没到家里去过。

季涛竟求我充当说客:“安蕾,咱妈听你的,你劝她,她会听的,我和雨萌谢谢你!”我抬头望着墙上镜框里一家人脸上晴朗的笑容,泪水不争气地顺腮而下。我还在日日哀悼那份死了的爱情,他已经迫不及待要和别的女人结婚了。我没说一句话就挂了电话。

第二天,电话又响,还是季涛。刚听他说“喂……”我就激愤地喊:“求你别来打扰我的生活!你和谁结婚,和我有什么关系?别再来烦我行吗!”

“不好了,咱妈病了!你快来医院吧……”没想到那头传来的是季涛带着哭腔的声音。

老人昏迷了十多天,命终于抢回来了,可是从此离不开床,而且说话也很困难。

这才知道那天跟我通完电话,季涛就回去和婆婆做最后的“谈判”。婆婆急火攻心晕倒了,送到医院,当时就下了病危通知。脑溢血,最乐观的情况是半身不遂,严重的话可能死亡。季涛没了主意,惊慌地给我打电话。

清醒了的婆婆含混不清地对我们说:“带我回家……谁也不许离开家……”

(3)

当我和季涛把复婚后领来的结婚证送到婆婆面前时,婆婆笑了,骂了季涛一句:“小兔崽子,差点儿要了老命。”

经历了如此惊心动魄的劫难,季涛有了深深的愧疚。“如果不是因为我,母亲现在还可以天天去公园扭秧歌……”他说,“我不再闹了,咱们好好过日子。”于是日子似乎又回到了从前。

我也宁愿他把所有的变故归结为一场游戏,新奇过后,一切归于平淡,他的心还会回家,我们还会破镜重圆。

我向单位请了长假,一心一意照顾婆婆。看着我不顾疲惫地给婆婆按摩,每天把沉重的轮椅搬下楼,再把婆婆背下楼,推着她去公园,季涛一遍遍说:“谢谢你!”而这时婆婆总不忘了敲警钟:“好好对安蕾啊,否则要天打五雷轰的!”

他从不在我面前提起雨萌,我也一个字不问,似乎这个名字从没有和这个家有过瓜葛。我想当然地安慰自己:看我和季涛复婚了,她一定无趣地走开了。于是,我努力忘记这个人的存在。

日子一天天从手指缝中溜走,沉沦在买菜做饭打扫卫生的琐碎中,3年的时光就这样过去了。

婆婆是微笑着闭上眼睛的。弥留之际,她拉着季涛的手,使劲地拉着,直到听季涛说:“妈,您放心吧,我会一辈子对安蕾好。”这才松开了手,嘴角漾起一抹笑,轻声对我说:“我对你妈有交待了……”

没有了婆婆的家,一下子清冷了许多。不再忙碌的我,整天恍恍惚惚的,不知道该干什么。而季涛一天比一天沉默,回到家只是一个人闷闷地看报纸,偶尔会长叹一声,透着说不出的沧桑。

我想,他是在为失去母亲而感伤吧,过上一段时间就好了。

“没事儿多出去走走吧,别老闷在家里。”我劝他,他看看我,不说话。“要不,咱俩聊聊天?”我坐到他身边。他脸上竟流露出尴尬,“聊什么?”突然意识到,我们真的是好久好久没有聊过天了,好像从复婚以后就没有过吧?每天张嘴说的除了老人,就是孩子。心里突然酸酸的,想哭。小时候,有什么事情,他总是第一个告诉我。而现在,我成了他最亲近的人,他反而再也不把我当作第一个倾诉的人了。

(4)

儿子读了寄宿学校,一周才回来一次。忍受不了家里的沉闷,我又开始上班了。在单位一忙一天,回到家匆匆吃过晚饭,洗洗涮涮后季涛看报纸,我看电视。10点钟一过,分别洗漱,上床休息。日日如此。

季涛偶尔也晚归,给我的理由或者加班,或者和朋友在一起。

我知道这样的生活状态不正常,缺少激情,缺少憧憬。隐隐中有不安,不过只能等待,等待阴霾自己散去,状态有所改变。

可是结婚10周年的纪念日,他不肯回家和我一起吃晚饭。

他的解释是他忘了,可他真的是忘了吗?当我枯坐在灯下,想着过去种种快乐亦或哀伤的时候,季涛脚步踉跄地回来了。他满身酒气,让我不由得后退了一步。他不肯看我一眼,连鞋也不换,径直走到婆婆的遗像前,伸手搂进怀里,大哭不止。

“妈妈,到底叫我怎么做?您放过我吧,我不想再这样过下去……”

“你不想怎样过下去?”我心里涌上一丝痛楚,走过去看着他脸上的泪,问。

“安蕾,你原谅我,我真的不想再伤害你。可是,雨萌怎么办?我就该伤害她吗?”

“雨萌?!”原来她根本就没有消失过,只是我自己蒙蔽了自己的心,挡住了自己的眼睛。

“是,4年了,她一直在等我。请你相信,我们真的是彼此相爱的。我也想忘记她,好好对你。可是……”

我呆坐在沙发上。

(5)

和4年前一样,我不想离婚。上次离婚时那种撕心裂肺的痛,现在想起来心还一阵阵抽搐。我不管季涛怎么看我们的感情,我是深爱着他的,那次分离让我更真实地看到这个事实。所以,这一次,我不想轻易放手。

我去见雨萌,事先准备了好多话来说服她。我想,只要她离开,季涛终会忘记从前。

可是真见了面,我竟觉得说什么都很艰难。因为那个女孩子眼里的凄楚,还有脸上的憔悴,很清楚地告诉我,她心里的苦一点儿也不比我少。尽管此前我从没见过她,可是我能断定从前的她绝没有现在这样瘦削的肩膀和苍白的脸。

“对不起,我知道我不该说这样的话,可是我还是求你,放了季涛吧,我们会感激你一辈子!”女孩子眼里的泪滴到桌面上,很清亮,“季涛说,只要你不说离婚,他永远不会提。”

“你无论多痛苦,只是一个人承受。可是我如果放弃了,痛苦的不仅仅是我,还有我的儿子。你退出了,重新开始一段感情,应该不会太难。可是我如果放弃了和季涛的感情,今生不会再找到真正意义上的爱情了。”我自顾低头说着早就准备好的话,不去看雨萌的眼睛,因为我受不了她眼底那份凄楚。

“他对你只有感恩,并不等于爱情啊!恩情越多,他会越感到压抑。你没看出来,他一点儿也不快乐吗?”

我有些愤然:“你不是我,也不是季涛,你不懂我们之间的感情。我们在一起过家家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

女孩子趴到桌子上,肩膀一耸一耸的,她在极力抑制自己的哭声。回到家里,再看季涛时,竟发现他眼里的凄楚和雨萌眼里的一样。我有一种窒息感,如囚禁在死水潭里的鱼,很想跳出去,深吸一口气……

回想几年来同一屋檐下的日子,不得不承认,我和季涛回不到从前了。

我决定和季涛离婚,放爱一条生路。

我对季涛说:“我们离婚吧。”季涛流下了眼泪:“安蕾,你是我永远的亲人。”

(6)

第二次拿到离婚证,我仍然痛苦,但内心多了几许轻松。因为我知道:眼下自己虽然痛苦,但是成全了季涛和雨萌,世界上因此减少了两个痛苦的人。况且于我来说,痛苦总会过去。只要一心往前看,不留恋身后的过往风景,用不了多久,第三个痛苦的人也会消失的。

我想,在另一个世界的婆婆会理解这一切的。她也不忍心看着所有的人背负着一个承诺过日子。她也会明白,靠着愧疚和感恩来维系的婚姻,终究不会幸福。

季涛和雨萌结婚了。踌躇很久,最终我还是让儿子一个人去。

回来后,儿子对我说:“雨萌阿姨今天很漂亮!”看着儿子脸上的坦然表情,我很欣慰:儿子比我豁达,他已经能够平静接受爸爸妈妈的分离,也能接受爸爸身边有一个阿姨了。

我该向儿子学习。所以,当季涛和雨萌来串门,齐声叫我“姐姐”的时候,我朗声笑着,响亮亮地应着,尽管转身的时候,还是有泪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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