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酒丑妇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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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酒丑妇歌》 册原为胡绳先生旧藏。

释文：

薄酒终胜饮茶，丑妇不是无家。醇醪养牛等刀锯，深山大泽生龙蛇。秦时东陵千户食，何如青门五色瓜。传呼鼓吹引部曲，何如春雨一池蛙。性刚太傅促和药，何如羊裘钓烟沙。绮席象床彫玉枕，重门夜鼓不停挝，何如一身无四辟，满舡明月卧芦花。吾闻食人之肉可随以鞭朴之戮，乘人之车，可加以铁钺之诛。不如薄酒醉眠牛背上，丑妇自能搔背痒。江西黄庭坚作。

薄酒可与忘忧，丑妇可与白头。徐行不必驷马，称身不必狐裘。无祸不必要福，甘餐不必食肉。富贵于我如浮云，小者谴呵大者戮辱。一身畏首复畏尾，门多宾客饱童仆。美物必甚恶，厚味生五兵。匹夫怀璧死，百鬼瞰高朋。丑妇千秋万岁同室，万金良药不如无疾。薄酒一谈一笑胜茶，万里封侯，不如还家。江南黄庭坚述怀。

考析：

此为目前所见山谷传世书迹创作年代最早的一件。虽是拓本，亦弥足珍贵。《薄薄酒》二章作于熙宁八、九年间（1075～1076），时山谷三十一、二岁，正在北都大名府（今属河北邯郸市）国子监担任教授之职。原诗见《宋黄文节公全集·外集》卷七。有自序云：『苏密州为赵明叔作《薄薄酒》二章，愤世疾邪，其言甚高。以予观，赵君之言近乎知足不辱，有马少游之余风。故代作二章，以终其意。苏密州即苏轼，以其时官密州太守故称。从『代作二章诸语气可以看出，此时与坡尚未订交。赵明叔本名赵士爚，号胶西先生。密州乡贡进士，有义行。东坡《薄薄酒二首》并引云：

胶西先生赵明叔，家贫，好饮，不择酒而醉。常云：薄薄酒，胜茶汤；丑丑妇，胜空房。其言虽俚，而近乎达。故推而广之以补东州之乐府；既又以为未也，复自和一篇，聊以发览者之一噱云尔。

薄薄酒，胜茶汤；粗粗布，胜无裳；丑妻恶妾胜空房。五更待漏靴满霜，不如三伏日高睡足北窗凉。珠襦玉柙万人祖送归北邙，不如悬鹑百结独坐负朝阳。生前富贵，死后文章，百年瞬息万世忙，齐、夷、盗跖俱亡羊，不如眼前一醉是非忧乐两都忘。

薄薄酒，饮两钟；粗粗布，着两重。美恶虽异醉暖同，丑妻恶妾寿乃公。隐居求志义之从，本不计较东华尘土北窗风。百年虽长要有终，富死未必输生穷。但恐珠玉留君容，千载不朽遭樊崇。文章自足欺盲聋，谁使一朝富贵面发红。达人自达酒何功，世间是非忧乐本来空。

苏黄二人，一代高明，作歌鸣志，愤世嫉俗，恢谐风趣，曲尽天理。

此作楷书，未署年款，但两诗末分别有『江西黄庭坚作和『江南黄庭坚述怀款书。此正是山谷早年北官时口气。且观书作风格，以晋人风韵为主，结字灵便宽绰，笔法爽利清劲，少沾唐人习气。考之山谷学书历程可知，他早年受祖父黄湜、外祖父李东影响钟王一路楷书，并对草书十分迷恋。游学淮南期间，亲见焦山《瘗鹤铭》，并对此产生浓厚兴趣。今观此作楷书，既具二王气息，又明显掺入《瘗鹤铭》特征。由此作可以看出山谷早年书法宗趣所在，这对深入理解山谷书风形成规律意义重大。又此作风格与中年所作如《狄梁公碑》颇多暗合之处，可谓一脉相承。与其晚年书如《伏波帖》、《松风阁》等虽然风格区别极大，但仍可看出笔性神韵的诸多吻合之处。惜此拓本不甚精良，或当损失山谷原作精神不少。山谷可能先后多次书写过《薄酒丑妇歌》，从书法风韵来看，此是山谷早期书迹当无疑。拓本尾部有『张氏家藏、『漳水书院存二印，知此作原刻石应在江西赣州一带。

又此作前一首，另见《宝贤堂集古法帖》卷十一。今首都图书馆藏有拓本，或系翻刻，质量不及此本（见附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