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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春芽 要珍惜每一次婚姻每一次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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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春芽 1955年春生于重庆,故得名“春芽”。1977年考入四川美术学院绘画系,专业是版画。1982年成为成都画院专职画家。1986年赴德国留学,就读于卡塞尔综合大学美术学院自由艺术系,1989年1月回国。现居成都。代表作有《绿狗》、《太湖石》、《红人》、《桃花》等,在国外、国内多次举办个展、联展,是中国当代艺术的领军人物之一。

我不是总是按“暂停键”的那个人,我也经常被别人按“暂停键”,有时候是女朋友主动把我抛弃的。被女人按“暂停键”非常难受。

人的生命是有限的。健康的人活八九十岁,就是高寿了,即使天才也无法突破这一点。但是在有限的生命里,如果把每个月、每个星期、每一天,都过得非常丰富:你又懂艺术,又听音乐,又看小说……你懂得享受一些复杂、高级的文化娱乐活动,而不仅仅是每天赌博比如打麻将,那么你的生命就是丰富而充盈的。如果懂得越多,感受文化、享受生活的层面越丰富,你的生命时间就越长,可能你就活到两百岁了。我?我是能活到三百岁的,我绝对是赚了的。

做慈善耽误画画,不耽误思考人生

汶川大地震之后,我建立了五彩基金,帮助那些因地震致残的孩子学画画。几分钟之间,他们的命运被改变了,所以他们所受的心灵创伤大于肉体创伤。我们教他们学画,就是希望他们首先在心灵上有所安慰。其实每个人身上都存在很多问题,肢体残疾不是最可怕的问题。如果你有理想、有愿望、有想法,你的心灵就是强大而健全的,这是最重要的。

做慈善,耽误了我画画的时间,但是并不耽误我思考人生和艺术。通过做慈善,对人的理解会更加深刻、更加细致。人生有很多苦难,防不胜防,人为的灾难比如战争是可以制止和避免的,但自然灾害则是无法预料、无法避免的。到了山崩地裂的时候,到了洪水来I临的时候,到了火山爆发的时候,人是非常渺小的。灾难恰巧发生在我的身边,我对这些受灾的人遭遇的痛苦感同身受,我对人性就此有了更丰富的了解。我近年一直在画桃花和红人,关心的是人性中的表现,在面对灾难的时候,我花了一段时间从另外一个角度来思考人生的另外一些东西――艺术就是这样的,生与死、悲与欢是我们经历的两个极端,也是人性的两个极端,只有经历了这种极端之后,你或许才有权利说,我可以为人性而表达,也许这是做慈善所带来的艺术灵感。

我们还是比较幸运的,生活在这个没有战争、经济高速发展的年代。艺术家不要把个人的钱财看得太重,因为如果这个社会没有给你发展的土壤,你再聪明、再有天赋也没用。我很乐观,并不是说我天生就是乐观的人,其实我也碰到过很多苦恼和困难,只是我希望在最短的时间里尽快消除这些苦恼和困难。中国确实有非常多的问题,包括经济高速发展以后给人们带来的道德、精神上的一些困惑,以及社会贫富悬殊所导致的一些问题。我想每一个正直的艺术家,都能体会到这些问题,但是我觉得,所有的困难、所有的问题都在那里。我们要去解决它而不是仅仅去埋怨它。作为一个艺术家,如果碰到战争,我也许拿不动枪,但是拿画笔的力量还是有的。这个社会整体是在往前面走的,在前进过程中,你意识到的问题,就要解决它。而且艺术家要站在艺术的角度,去想怎样帮助人们解决问题,至少得想办法为人们的思考带来一些触动和启发。

艺术家需要保持他的个性,追求艺术语言的特性,这是艺术家的自我之处;但是作为一个当代艺术家,你也要有心有责任关注现实社会发生的事情,不是说艺术家好像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与周围无关。艺术家也是人,跟正常人是一模一样的――你把画笔放下来,还是跟普通人一样,有情侣有爱情,生小孩,要结婚或者不结婚;还有,走在街上跟普通人是一样的,你走路,你开车,你吃饭,你生病,你生的病跟别人的病也是一样的,你不可能生活在完全独立的世界里,跟所有的人过着不一样的生活。我一直这样想,在生活的世界里,我做最真实的自己,做一个真实的普通人;而在想象和创造的世界里,如果不是狂妄的话,我经常提醒自己,要做最独特的自己!

多一份爱情其实就是多一个朋友

我现在的感觉是人生如梦、光阴似箭。人生真的太短暂了,所以,要珍惜每一次婚姻每一次爱情。你恋爱一次就多一个朋友,多一点乐趣,这多好。我有很多前女友,我们现在不可能在一起,不可能再发生什么,但是我们是非常好的朋友,她们有困难我会帮助她们,我有困难她们也会帮助我,这是非常不容易的。

你可以一辈子只爱一个人,你也可以爱十个人、一百个人,我觉得这没有什么错误。有种爱情,可能你只看了对方一眼,手都没有摸就完成了,这种爱也是非常可贵的。为什么成功的男人不能抛弃当年共患难的女人?我觉得这种观念是不对的。也许他跟你有一年甚至几个月时间在一起,彼此感觉很幸福就够了,不幸福自然应该分开,难道非要活到八十岁彼此讨厌还粘在一起么?婚姻不是判定彼此是对方的私有财产,一个人不可能占有另一个人的全部,你只能占有他的一部分,其他部分由另外一些东西占有。或者说你只是占有了他的部分时空,这就够了。

我和我女儿谈得没那么深。从小,她看到我和她妈不断打架、吵架(是啊,平时别人都觉得我很温柔,其实是不了解我),心里还是渴望将来自己有一个安定的家庭,所以我站在一个男人的角度看待感情、婚姻的想法还是不要和她谈比较好。当然,我会提醒她,一个人要想得开,不要随时想着谁抛弃谁这个问题。“抛弃”这个词其实很难听的,实际上就是两个人过不下去了,其中一个人率先按了“暂停键”而已。现在这个社会同情弱者,其实谁是弱者谁是强者也说不清楚,抛弃别人的人也不一定是强者,也可能是弱者抛弃强者,都有可能的。

前一段时间我离了婚的第一个老婆回来了,因为我的四十年回顾展,我把她的油画肖像放在展览里展出,我和她说展览结束,把油画给你做纪念。我跟她这么多年,现在看她完全像看另一个人,感觉特别奇怪。办回顾展的时候想人生还是有意思的,四十年过去了,转折非常多。每一次离婚和结婚,都是人生的大转折;其实中间还有很多女朋友,和她们的结识和分手,也是重要的转折点,虽然没有那张纸,情感是一样的。她们,和她们在一起的岁月都在那些画布上呈现着。

我不是总是按“暂停键”的那个人,我也经常被别人按“暂停键”,有时候是女朋友主动把我抛弃的。被女人按“暂停键”非常难受。有个女孩我非常喜欢,我们是准备结婚的,可是她还是抛弃了我。我离开她时,她还在和一群人打麻将。当时我已经是有点名气的艺术家,对这种事情应该是不能容忍的,确实非常难受。但是站在女孩的角度,她为什么不愿意跟你在一起?你可能也有缺点,人家觉得跟你不合适,这个不能怪人家。其实我离开她的时候还留了一手的,当时我同时跟另外一个女孩在恋爱。不是说我不愿意跟她好,如果她愿意

跟我结婚我肯定会结的。

有人说我命带桃花?这只是表面感觉,因为不管什么人,我都对人家很好。其实,我是一个被动的人。“桃花”对我来说,肯定不算劫难。恋爱对双方来说,都是幸福的事情,哪怕这种幸福是短暂的。一个再老实的人,一生中也总有几次春心萌动吧。他如果真的不想,那意味着他爱的能力没有被开发,这也可能是一生的遗憾。

至今,我仍然觉得爱情是人生最重要的事情,这和年龄无关。也许年轻人表达爱情的方式和老年人不一样,前者更激烈,后者更丰富细腻,但是激情程度是一样的。一些老年人认为爱情与自己无关,那只是没有开发出来而已,自己压抑自己。我觉得人性的东西是一样的。

我不是一个好人

结婚后,一个男人当然要对家庭负责,如果你有点花心、三心二意,最好不要伤害老婆。我没有做到,我不可能做到很多事情。很多人都会犯错误,犯错以后要改是很难的,一个人的缺点要改变是很难的。比如说我喜欢赌博,这个恶习就很难改。我对我的艺术有自控能力,对生活,我绝少有自控。

人生很多的事情是防不胜防的,你很难去控制什么。我曾经赌博赌到身上没钱、不想画画的境地,赌博还毁了我的第二次婚姻。我当然恨自己,但是没有办法,改不了。我想自己还算是一个优点比较多的人,相比之下有几个缺点也不影响大局。艺术家要保持个性、独立性,要保持内心自由的状态、不受人约束的状态,所以就养成了独特的、跟普通人不一样的性格、思维和生活方式,这可能是艺术家的缺点。毕竟一个社会,没有规范的约束是会乱套的。但如果一个艺术家考虑得非常多,考虑到协调,考虑到平衡,跟普通人_样,他的艺术可能就丧失了特点,这是致命的。艺术家有缺点,有可能不一定是坏事,如果把一个人形容成完人,没有什么意思。很多人说周春芽是一个好人,我说:我是一个犯了很多错误的人,不是一个完全的好人。

人们认为我是一个很懂得平衡的、很中庸的人,这也是表象。我确实是温和的,我怕把矛盾激化之后大家难受,我不希望别人难受也不希望自己难受,但是这个世界上有很多难受的事情,所以我就尽力把自己和别人搞得不难受,尽量做一些让别人高兴的事情。这个世界已经有很多的苦难和痛苦,我的艺术就是希望大家忘记这些痛苦,所以我画桃花,看到如此明艳的色彩,你心里很高兴很舒服就忘记郁闷了。我希望大家不要战争,多去爱。比如说我现在关注灾难、关注一些肢体残缺的孩子,但我不会画这些,我会画没有灾难的风景,是灾难以后我们向往的风景。

我清楚地知道我内心是不温和的,是一个很有原则和强力意志倾向的人。我的工作室里有很多坦克模型,一是我小时候收集坦克模型,还有就是画桃花的时候,刻意把坦克放在旁边,暗示自己不要把桃花画得太俗气太柔了。我希望有一些尖锐、暴力的东西,所以有评论说我的画作里有一种“温和的暴力”。我有意识地在性格中保留一些对抗性的东西,比如说拒绝流俗。这是必须的,作为艺术家一定要拒绝庸俗的东西。艺术家的天敌第一是不真诚、不真实,再就是庸俗。人的正常生活不是庸俗。人生病、吃饭,包括所有普通人做的事情我觉得都不是庸俗的生活,而是平凡的生活,而且是真实的生活。庸俗是虚伪的社会里面,大家都说不想说的假话,做的事情不是你想做的事情,这是一个很庸俗的事情。

我是一个瞻前顾后的艺术家

总的来讲,我很幸运。从小我就设置了人生的理想,始终按照这个理想在走。其实人应该有理想,这样内心会特别充实、自信。

我自信,不是说我的艺术比别人的好,我对自己的艺术是存在怀疑的,跟别人比我是不自信的,我的自信是精神上的自信,我相信自己是一个好的艺术家――或者说,将来会成为一个好的艺术家。我相信我的艺术是非常好的,但具体要跟谁比我其实不自信。我羡慕很多艺术家,羡慕他们的成果,羡慕他们的影响。我会从别人的作品中汲取他的优点和长处,不会有竞争的心态。没必要,我要竞争肯定选毕加索,没有必要跟同辈的艺术家比。

中国的艺术家是比较抱团的,全世界的艺术家只有中国的艺术家互相之间很熟,是朋友,这太奇怪了。其他国家的艺术家大多是相互间仅仅知道名字而已,来往非常少。每个人的生活方式不一样,通常都不认可另外一个艺术家的生活方式,都强调个性,要保持独特的生活方式,自然疏于联络。中国的艺术家,很多人的生活方式是一样的,都是朋友,经常一起参加展览,一起聚会。这是我们的文化优势吧,能产生一种中国艺术家的集体力量。同时这种抱团并不影响各自艺术的个性。当然,也有为了保持独特的艺术个性,生活得跟所有人、所有艺术家不一样的人。

从内心来讲,我是非常尊敬前卫艺术家的。如果在艺术领域没有人往前面走,总是走在普通人的思想前面,艺术的发展就是有问题的,一定要有人往前冲。当然,前卫艺术家和先锋艺术家肯定会受到社会的责难,因为这个社会的很多人对艺术的理解靠的是过去的审美经验,本能地不接受“新”的艺术思维。就像第一次行为艺术是1961年在维也纳举行,当时维也纳很开放,但还是有警察出动把艺术家抓起来了。我觉得一个国家,包括政府、老百姓,对艺术特别是对前卫的、先锋的艺术,一定要宽容,要原谅艺术家的错误。因为那些暂时看来是错误的,不一定是错误,相反,说不定就是伟大艺术的潜在因子。

我要声明我不是一个先锋艺术家,也不是一个前卫的艺术家:第一,我这个人就是瞻前顾后的,当然我的艺术是不一样的,是有独特艺术风格的。第二,我对传统的东西还是比较留恋的。只要你还是一个油画家,还在用亚麻布、用油画颜料画画,那你就不是前卫艺术家,是传统艺术家。

我没有想过放弃油画,因为时间来不及了,假如我还年轻就会去做其他尝试。一个艺术家的能力是有限的,能把思想和观念等等表现在亚麻布上是很困难的。一个人不可能做很多事情,把这个小事情做好,把亚麻布上的风景表现得很好,让别人觉得你这个艺术家不容易,还能带来一种无法替代的艺术趣味,这就够了。

1988年,我在卡塞尔看了两个展览,一个叫“奥地利行为艺术回顾展”,另一个叫“红黄蓝”,是同一个策展人策划的,同时开幕。开幕式上,当时的奥地利总理出席,他说:“行为艺术在今天也不能被人容易地接受,但是它为艺术的发展提供了广泛的可能性。”“红黄蓝”展出了画作里有红、黄、蓝色彩的一些名画,很有意思。也许我就是“红黄蓝”行列里的艺术家,不是奥地利行为艺术展里的艺术家。我内心很想追逐他们的脚步,但是性格所限,追逐不了――我只知道追随自己天生的兴奋感,在自己所认定的路线上往前走,看似瞻前顾后,但骨子里那种任性的表现欲望却是顽固不化的。

采访手记

采访中,周春芽突然爆发的肆意笑声,让我很吃惊――原来艺术家都是放任的。采访之后,周春芽的纠结,同样也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稿件中有一小段涉及情感隐私的文字,他一直纠结,应该更真实地不管不顾地表达自己呢,还是含蓄、克制,不言及他人的隐私,以免累及他人?

他选择了后者,哀声叹气的,然后豪迈地说了一句:有些话等我死了再写吧,那时候可以随便写。话音才落,他又想了下,说:哎,有些话,死了也不能写,还是要注意别人的感受。

还好,周春芽能画画,在画布中,他可以默默宣泄激情而不纠结。

采访稿的末尾,周春芽加了一句访谈中没有说到的话――“我只知道追随自己天生的兴奋感,在我自己所认定的路线上往前走,看似瞻前顾后,但骨子里那种任性的表现欲望却是顽固不化的。”我想,这是他对自我最准确的认识和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