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国之行随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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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历名山大川，是一件令人向往的事。尽管是公差，我也格外珍惜这次南国之行。

2012年12月16日的上午，半路上接到了航班取消的通知。后来才知道那天打在脸上的小冰粒叫“霰”。正是因为它，原定的行程被延误了一天。

翌日，飞机从冬日初晴的北京飞到阴雨连绵的长沙。刚出机场，一股阴冷的风就把身上的衣服打透了。都说北方人生来就是耐冷的。其实不然，比起冬天习惯了没有暖气的南方人，作为北方人的我就是“伪耐寒”。

从长沙中转，我们坐上通往衡阳的高铁。拿到车票时，我有些兴奋，脑子里浮现出以前背诵的那句“衡阳雁去无留意”。相传，冬天大雁向南迁徙，至衡阳回雁峰就不再向南飞，待来年春天再飞回北方。这恐怕要感谢现代的交通工具，让我在数小时内到达范仲淹只能在词中遥望和感慨的地方。

磨镜台——白云千载空悠悠

头晚的夜雨让衡阳的早晨更加雾气氤氲。我们进入南岳衡山景区后，便上了观光车。不一时，又来一群当地人。其中一个坐在我身旁，嘴里嚼着槟榔，然后把两个编织袋放在脚边。

起初同伴以为袋里装着腊肉，询问后才知，原来是拜神用的香。这才想起之前朋友嘱咐我们，“来南岳一定要拜神求佛，越是远道而来越灵验。”

观光车停在了半山亭，我们一行五六人便在山间徒步。山笼罩在云雾中，正应了那句“白云回望合，青霭入看无”，让人觉得指不定哪一处峰上就能跃出飞龙来。

盘山路旁的山上种满了松柏、竹子、水杉等绿植，湿润的风在树中穿行，似流水声，又似风吟声，若有若无。闭上眼，冷风携着水汽打在脸上，疑是微雨，其实是山中湿气大的缘故。

曾经在一本书上看过唐代怀让禅师与马祖道一斗法的故事。相传我国古代的禅宗分为北宗和南宗。唐代以北宗为尊的马祖道一很用功，每天都到殿内坐禅。身为南宗禅师的怀让想要点化他，便拿一块砖在马祖道一坐禅旁边的地砖上不停地磨。一开始，马祖道一专心打坐不予理睬。

后来他实在忍不住了，从地上跳起来，问道：“你这是做什么？”怀让道：“磨砖作镜”。马祖道一道：“磨砖就能作镜吗？”怀让趁机反问道：“磨砖不能作镜，难道你坐禅就能成佛吗？”马祖道一听了，接着问，“那该如何？”怀让道：“就像牛拉车，车不走，你说是打牛还是打车？”马祖道一道：“应该打牛。”怀让笑道：“可你却在打车啊！”马祖道一听后恍然大悟，这才拜了怀让为师，就此传下一段佳话。

当往事成风、物是人非时，南岳也空余磨镜台。但我们仍能从流传的文字中体味马祖道一的执着、怀让禅师令人醍醐灌顶的智慧。我从未想过自己会来到这个故事的发源地。那一刻，我眺望着远山，明白了古人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的意义，古人诚不欺余也！

南岳大庙——但求平安

下午我们几个远路而来的人都请了香，来到1300岁“高龄”、香火年年盛的南岳大庙。

据导游介绍，大庙坐落于南岳衡山七十二峰之一的朱明峰麓，是中国南方现存最大的古庙之一。大庙自唐代以来，先后遭遇过六次大火，十余次修缮，目前保留下来的建筑基本上是清代建筑风格。南岳大庙佛道共存，东侧为八个道观，西侧为八个佛寺，堪称中国寺庙一绝，有“小故宫”之称。

对于拜神毫无经验的我，手里拎着大大小小的香，有些忐忑。进门后，就被引至焚香处。从堆积如山的香灰就可以看出这里的香火有多么旺盛。鞭炮在火中劈啪作响，香火氤氲，袅袅不绝，让人敬而生畏。导游说，缺什么就求什么，但一次只能许三个愿。

我偷眼见同伴们都在虔诚地拜着，心里嘀咕着，求点什么呢？在北京求套房吗？我望着巍峨的庙宇，心生胆怯，莫言的奖金都难在北京买套好房，众神会不会觉得这个愿望太难实现了，我还是求平安吧，不能给神们添麻烦不是？于是我在心里念叨，小女子但求平安，然后深深地拜了三拜。

在庙中，我颇感拘束，生怕自己的某些举动惹怒诸神。唯有在古戏台，我才敢仰望周身画着戏文故事的木门。但最让人难忘的还是那副对联：“凡事莫当前，看戏不如听戏乐；为人须顾后，上台终有下台时”，就算你在台上扮演的是皇帝，也不要得意忘形，因为终有下台的那一刻。这也与《红楼梦》里贾雨村所见“身后有余忘缩手，眼前无路想回头”的楹联有异曲同工之妙。二者皆是劝诫世人，凡事要给自己留条后路。不知为何，看完这对联，总有一种凄凉的惊悚之感，不由地告诫自己若是得意时，切莫猖狂。

广西——处处是桂林

结束了湖南的采访工作后，晚上我们一行人乘飞机抵达广西南宁。第二天早晨，我在酒店门口与朋友聊天，瞥见旁边一盆一尘不染的绿萝，我不停地感慨，南宁真干净！当我问起路旁的树时，朋友指着其中一棵说，这是扁桃树，南宁的市树，七八月份的时候，树上结满了果子……他绘声绘色地介绍着，我脑子里开始幻想满树果子的情景。

在南宁逗留了大半天后，我们又出发去了凭祥。车窗外青山随处可见，朋友说，“这些山都是喀斯特地貌形成的，如果青山兼有绿水，我们就能称它为‘桂林’了。”原来这才是“广西处处是桂林”的真正意义。

四点钟左右，天开始放晴了，红彤彤的落日驱散了乌云，照亮了青山，我想王维笔下的“长河落日圆”就是如此吧。

一路上，山上一排排直溜溜、细长的树吸引了我。后来才知道数年前风靡全国、恶名昭著的一次性筷子和牙签就是取材于这种桉树。它木质酥松、生长速度快，但对土壤有极强的破坏力，所种之处，其他植物难再生长。据说大量种植桉树，是因为当地人过于贫穷又急于脱困之故。尽管曾解了燃眉之急，却非长久之计。

后来在凭祥参观了红木专业市场后，不由地感慨，那些让人们趋之若鹜、竞相收藏的紫檀、黄花梨等珍贵木材，与“过街老鼠”似的桉树相比，它们就是木中黄金了。同样是树，差距怎么这么大呢？

其实，树种的价值是人类赋予的，才导致它们有高低贵贱之分。但在庄子眼中，种在“无有之乡，不害斤斧”，能够让人“逍遥乎寝卧其下”的树最有用。若我们都这样想，地球上就不会有那么多消逝的物种了吧。

德天瀑布——冬日的婉约派

参观中越跨国瀑布那日是阴天，天空布满了云，雾霭缭绕着青山，河水更显苍绿了。

同伴说，这是他第一次冬天来看德天瀑布。他指着右侧水量较大的瀑布说，这是中国境内的德天瀑布，与之相连、近乎断流的板约瀑布便属越南地界了。

的确，冬季瀑布的水量很难与其他三季相比。竹排浮在深绿的潭水上，朝瀑布驶去。德天瀑布与飞流直下的井冈山龙潭瀑布群、和气势雄壮的黄河壶口瀑布均有不同。背靠青山的三级瀑布错落有致地落入谭中，似一支小提琴协奏曲，又似一幅水墨丹青画，有一种婉约之美。

正是因为冬天的水量小，竹筏才可以靠近瀑布。我贪玩地站在前端，水汽扑面而来，打湿了我半边的衣裤。我赶紧回到竹筏中部，心里叫苦，水量小的瀑布竟也威力十足啊！

子曰：“智者乐水，仁者乐山。”其实，平凡的我，山水兼爱。

TIPS：

衡山，又名南岳，是我国五岳之一，海拔1300.2米。成人门票100元/人，至半山亭的观光车票25元/人。

南岳大庙是我国南方及五岳之中规模最大的庙宇，占地面积98500平方米。成人门票45元/人。

德天大瀑布横跨中国、越南两个国家，是亚洲第一、世界第二大的跨国瀑布成人门票80元/人。